nbsp;   起初狂人靜靜地坐著，好象在想著什麽問題，坐了許久，他忽然向前傾身，向著那飯碗伸出手去，鎖鏈被扯得嘩啦啦作響。

    他拖著鐵鏈向前蹭了兩步，更努力地伸長了手，但是任他大張著手臂，那隻碗離他還有一尺左右。

    狂人幾次沒有夠到，忽地大吼一聲，張開五指，對著那隻碗淩空一抓。

    那碗竟像長了腳一般，向著他挪動了兩寸。

    我驚奇極了，奮力地爬過去看。他忽然狂躁起來，怒吼著聳身向前，但無情的鐵鏈拉住了他，他的肩膀滲出血來，順著鐵鏈緩緩流下。

    我看著他須發蓬亂的臉，猙獰的麵容，沒有感覺到害怕，卻驟然有些心酸，我努力地爬行過去，用唯一完好的左手，將那隻碗向前推去，直到他能伸手夠到。

    他緊盯著我，一動不動，忽地大睜著雙眼，發出急促的喘息聲。

    我嚇了一跳，正想縮身後退，卻被他突然抓住了手腕，整個身子淩空飛起，後背猛地撞上了屋頂，又瞬間跌落下來，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差點昏死過去。我的脊梁一定是斷了，渾身的骨頭都好似要碎了。

    我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尖利的痛叫，然後被一股窒息的感覺緊緊地攫住。

    狂人的手扼住了我的脖子，我掙紮著喘不過氣來，雙眼越睜越大，耳邊隻有他含糊的怒吼：“你，可憐我！你個，廢物！居然，可，可憐我！”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腦袋嗡嗡作響，我雙手亂抓，作著垂死的掙紮。是的，我已感覺到死亡的恐怖，覺得自己的舌頭已經伸了出來，脖子就要斷了，我就要死了，這次真的要死了。

    忽地喉頭一鬆，大量的冷氣湧入嘴裏，衝得嗓子眼一陣嘶鳴。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然後是不住聲地咳嗽，突然肚子裏一陣惡心，伏在地上大吐起來。

    我折騰了很久才緩過氣來，臉上全是穢物，躺在地上無力地喘息著，狂人肮髒的臉就在我的頭頂，他手裏拿著一張白紙，正展開來細細地看，忽地翻過紙對著我，問道：“誰？”

    那是一張畫像，畫著個樣貌儒雅的中年人，就是青青托我尋找的那個人。她在濟南府找了幾個月，一直沒有找到，我記著她的囑咐，一直將畫像帶在身上。

    不知這張圖如何吸引到狂人，他眼睛大瞪著，又問道：“這是誰？”沒等我回答，又急著追問道：“誰給，你的？”

    他忽然暴怒起來，吼道：“是楊鋒...混蛋！”

    我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突然大聲吼道：“我師傅不是混蛋！他是大俠！是英雄！”

    他愣了一下，忽地縱聲大笑，笑聲中卻沒有歡樂，隻有嘲諷和憤怒，似是淒厲的嚎叫。

    頭頂黃土簌簌地掉落，我的臉上全是灰塵。他伸出手掌，懸在我的頭頂，惡狠狠地道：“我，殺了你！”

    我對他的威脅理也不理，隻是伸出手去，大聲喊道：“還給我！那是烏雲姐姐給我的，是她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

    我的聲音低落下來，喉頭似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被什麽堵住，忽地哽咽難言。

    狂人狐疑地看著我，說道：“烏雲...姐...姐？”

    我點了點頭，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對，是烏雲姐姐，烏雲姐姐，她很美，她很好，她隻留下這幅畫，我再也，再也見不到她。”

    我傷心極了，眼淚湧了出來，順著臉頰流下。

    狂人靜靜地看著我，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我抽泣著道：“你殺了我，殺了我吧！”我恨自己這麽脆弱，居然像個女人一樣，動不動就哭泣。

    狂人半晌沒有聲響，我收住眼淚，抬頭看他，他坐在那兒，手裏拿著那張畫像，麵容平靜無波，無法想象剛剛還那麽狂暴。

    我說道：“烏雲姐姐就是何姑娘，這個人是她要找的人，她要我幫助尋找，找那個人，我想那大概是她的父親。”

    狂人垂下雙眼，低聲道：“父親......她在找……”

    我不知道怎麽開始講起何青青，也許我憋得太久，需要找個人傾訴，哪怕是一個江洋大盜，哪怕是一個野獸般的狂人。

    我竟對他毫無保留，把結識何青青的經曆源源本本地說了一遍，她如何剪除八麵山三霸，如何除了忠義五虎，又是如何到牢裏救我，她的麵容在我腦海裏越來越清晰，說起她我感覺無比溫暖，無比親切，她仿佛有種魔力，讓我慢慢平靜下來，心裏充滿對她的思念，此時我深切地感受到，原來她對我是如此重要。

    狂人突然變得極為好脾氣，他一遍一遍地，用笨拙的詞句追問著細節，不時地插嘴發問，而我也一一解答。

    “她……很美？”

    “她美極了！簡直是個仙女。”

    “高？有，多高？”

    “和我差不多，不對，開始時差不多，如今可能要矮那麽一點點，她的身子很修長，腰很細，嗯，好像胸不太大。”我用兩手比量著，“不大，也不小，正好。”狂人笑了。

    “眼睛呢...很大？”

    “不大不小，正好，是那種最好看的杏仁眼。哦，她是雙眼皮。”

    “頭發呢？”

    “頭發又黑又密，散下來像瀑布一樣。”我陷入遐想之中，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她看起來有點冷，不過，那隻是表麵，我覺得她很溫柔，真是，特別特別的溫柔。”在我的夢裏，她總是溫柔的。

    “你說她，鼻子上，有...有痣？”

    “嗯，就在鼻梁上，那顆痣也好看，笑起來鼻梁一皺，尤其好看。”

    “她找的，人，是誰？”

    “她沒說，不過我猜是她父親，因為他們兩個有點像，就這兒，你看，這腦門，還有鼻子，長得一模一樣。她是方家弟子，本來在洛陽，好像找人找了好幾年，一直也找不到，直到最近聽說了下落，據說此人六年前在濟南府出現過，所以她來濟南找。”

    狂人眼睛黯淡下去，低低地道：“六年，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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