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潑墨畫成的畫，懸崖佇立，海浪波濤。

    整個猶如水墨一般，憑著顏色的淺淡，而勾勒的圖畫，蒙上了一層厚霧，在兩人的眼前展開。

    “是海？”

    她僵著身子，不敢跨出去一步，繃著嗓子，眼睛茫然而小心翼翼地往旁邊偏去，問著明明在身旁卻看不見的男子。

    “……是。”

    “我們這，究竟到哪裏來了？”

    “不知道，長離，你看你身後還出的去麽？”顧熙謙下意識搖了搖頭，才想到她看不見，這又說道。

    離落反手往後麵摸著——霧氣讓他們離得這麽近，卻連雙方都無法看見，更別說想要看清楚剛剛來的方向了。

    然而先前還能感受到涼爽的濕氣，現在一摸，堅硬石頭上的厚重粗糲感頓時襲來。

    她不信邪，又將一腳往後邁出，反手大幅度地去揣摩，可是無一不是巨石。

    “來路……好像被封了。”她咬著唇，克製著心底的緊張。

    “這樣。”顧熙謙的聲音聽上去很是飄渺，“等等，我向你伸出手了，你試著抓住我，這裏很容易走散。”

    “嗯。”眼下的情形根本不容得講究那些個忌諱。

    兩人在霧氣裏如同睜眼的瞎子一般，雙手胡亂地在虛空中晃了許久，才找到對方的手，一把牽住。

    像是知道她此時暫時沒什麽主意，顧熙謙說道，“現在我們就循著水聲走去，你緊緊抓住我的手，跟我走。”

    “可是。”離落不放心，“這要是一不小心被海水淹沒了怎麽辦？我們根本就看不清路，為何往那邊走？”

    “既然來到了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就必定不會是一條死路。”

    “早前墜落在霧氣中的地方如今被封，既然如此，說不定看似無路的大海反而是我們的生機。”

    她沒答話，還是有些躊躇。

    “你看，這裏的五感靈識受限，好似平常間禁地的設置，可是眼前的這般模樣卻又像是憑空虛幻出來，這樣的地方，我從未見到過，可又偏偏存在。”

    “萬物存在，必有緣由。”

    “而我們要做的，便隻是順應其中，找出關鍵。”

    他複而又是一笑，還是那副溫溫和和的口氣，說出的話卻不怎麽好聽，“怎麽？你怕了？”

    “怕個鬼哦！”離落剛在思索他一番話中的玄機，聽到這裏，頓時沒忍住，懟了回去。

    “走走走，要走趕緊的！”

    “不過，說實話，剛剛過的那個峽穀，我感覺那些人好像是看不見。”走了幾步，因為周圍霧氣的緣故，寂靜的厲害，她找著話題說道。

    “嗯。”

    “剛剛我好像還從抓著我們的人手上順了一個什麽玩意兒，他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消失在霧中，卻沒有一點法子。”

    “你說，現在想來，我們這是不是叫好不容易逃離了狼窩，又入了虎口啊？”

    “別把事情想得那麽糟糕呀。”

    隔著濃重的霧氣，顧熙謙一邊在前方探著路，一邊說道，“說不定這個地方是我們兩個人的機遇呢？”

    “機遇？”她撇撇嘴，“哪個所謂的福澤之地不是鳥語花香，靈氣逼人的。誰見過這麽一個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地兒的福澤地麽？”

    “俗氣。”顧熙謙嗆聲，“不僅人俗氣，想法也這麽俗氣，你當所有有機遇的地方都是你們虛無山的後園子，藏在世間的風水寶地啊。”

    “而且，若真的有危險，怕什麽，還有我呢，我這麽厲害……”他話還沒說話，就聽見即使沉悶，也能明顯聽到的嗤笑聲。

    “誒，我說！”

    “得了吧，你那修為，關鍵的時候還是靠我吧。”

    “我真的是壓製了修為，我真的是沒有騙你！”顧熙謙另外一隻手按著太陽穴，鬱悶地重複著他都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的話。

    “嗯，好吧。”離落沒什麽誠意地隨口應著。

    “你以後一定可以看到我修為解除的時刻的。”他如此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奇了，又被勾起了一點點的好奇心，“什麽時候？”

    “呃。”他一噎，“以後，以後有機會的話，絕對！”

    “……”

    她真的就不該接他這什麽勞什子的鬼話。

    ……

    兩個人說說鬧鬧，原本心中的緊張也消失了許多，就連腳下的步伐也走得輕快。

    直到有水浪打在了他們的腳上。

    “到海邊了？”

    離落微眯著眼，特仔細地打量著前方的光景。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這裏的霧氣好像比較之前薄了一些。

    “還往前走麽？”感覺到對方沒答話，仍是牽著她的手往前，她一愣，問道。

    “前麵好像有什麽東西。”他說話有些含糊，似乎自己也不敢肯定。

    “可是這裏已經是海邊了，我們還怎麽能往前走？”

    “再試試。”顧熙謙打量了一下，下著決定，“你沒有發現我們現在說話的聲音，都能聽清楚許多了麽？”

    於是，兩個人又不得不往前走，直到海水已經掩沒過膝蓋了，這才停下。

    “長離，你回頭看！”

    “你說，我們是不是走出來了？！”顧熙謙語氣透著明顯的愉悅。

    而這時，離落的確也因此放鬆了許多，因為回頭望去，就好像一麵白霧鑄成的牆，就那樣抵在他們的身後。

    以這兒為一條界限，他們看不見蔓延過去的海水，也看不見來時的路，甚至之前那高不見頂的山壁也徹底地看不見了。

    好似真真切切地如同顧熙謙所說——他們走出來了。

    她又重新轉過身，看著眼前。

    雖然遠處的大海海麵上仍是有著霧氣包裹，可是顏色卻因為視野清楚的緣故變成了墨藍色，而近處，隻是感覺空氣還較為稀薄，但卻是全部可見。

    “誒，長離，你看！那是什麽？”

    顧熙謙突然看到某處，不可置信，“那是船麽？是讓我們劃船麽？”

    看到了出路，顧熙謙拉著她就往側前方跑去。

    而她卻隻能無意識地被他拖走，疑惑地掃過靜靜漂在海麵上的幾艘小船。

    ——不知道為何，她看著那幾艘船，心裏莫名揚起一股奇異感。13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