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請客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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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7

    紀慈希今晚有私活兒,她下班後就給紀敘打了電話。

    因為昨天下午的事情,紀慈希當天晚上就翻出了一個自己已經不用的手機讓紀敘隨身帶著,以防萬一。

    她讓紀敘自己定外賣解決晚飯,但是一定要在樓下的小賣鋪裏等著商家送餐。

    接到電話的時候紀敘還在陳原臻的車上,陳原臻一聽到紀敘喊媽媽,微微挑眉,她放緩了車速,留意著二人的談話。

    兩人說了差不多有五分鍾,紀敘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拜拜之後掛斷電話。陳原臻看了他一眼,遂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

    “是你媽媽的電話?”

    紀敘點頭。

    “她和你說什麽?”

    紀敘沒怎麽思考,就把紀慈希交代的事情告訴了陳原臻。

    “喔……那看來你媽媽的工作還挺忙的。”陳原臻笑道。

    “那……我請你吃晚飯怎麽樣?”她說罷,嘴角微微繃起。

    她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紀敘會拒絕自己的。

    但是好在自認已經和陳原臻相處熟絡的紀敘並沒有拒絕她,他反而揚起臉,一臉的興奮。

    “真的嗎?吃什麽呀?”

    陳原臻抿唇,持續運轉的大腦突然一卡。

    對啊,吃什麽啊?

    她並不是個對吃很有研究的人。陳家有專門請的大廚,手藝很是不錯。所以她在陳家和陳至山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吃的菜肴無論是價格還是口感都是一等一的水平。

    但是對於陳原臻來說,和他們坐在一起無論吃什麽都味如嚼蠟。與其說那是吃飯,倒不如說是在完成一項艱難的任務。每次她都隻想著迅速把盤子裏的東西解決,然後趕緊離開那個令人憋悶的地方。

    至於平時隻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一般都是讓周鳴或者廖特助給自己隨便帶個三明治咖啡套餐草草解決。

    現在紀敘一臉期待地看著她,讓她的心裏有些犯難。

    “嗯……你想吃什麽?想吃什麽都可以,貴的也可以。”她說道。

    她知道紀慈文生了重病,紀慈希每個月掙的那點錢去掉醫院開銷,再去掉房租水電,剩下的錢也就勉強夠二人吃喝。

    想到這兒,陳原臻的心像是被貓給撓了一下似的,她突然覺得一陣不爽。

    都已經困難成這個樣子了,上次還大手一揮就丟給自己一百塊錢?

    所謂的自尊心在她眼裏還真的比生存重要嗎?

    “我想吃方便麵!”

    正當陳原臻還沉浸於自己繁亂的思緒裏時,紀敘突然開心地大聲說道。

    陳原臻一愣,她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紀敘。

    “你說什麽?”

    “方便麵!”

    確定自己耳朵沒聽錯的陳原臻腦袋後麵瞬間掛一堆黑線,她緩了一會兒才清了清嗓子,笑道:

    “紀敘啊,你沒必要替姐姐省錢的,姐姐很有錢的,所以你真——的是想吃什麽都可以。”

    她想當然地以為紀敘是害怕花錢才會說出自己最想吃方便麵這種不像話的話。

    孩子太可憐了,救救孩子。

    陳原臻差點在心裏抹眼淚。

    然而還沒等她心疼完,

    “不是的,”

    紀敘使勁兒搖頭,一臉認真地否認。

    “我是說,我想吃我媽媽煮的方便麵。”紀敘說著就開始在腦袋裏幻想,那是他送走媽媽後和紀慈希第一天單獨在家。晚飯的時候,這個始終不願理睬自己的小姨給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麵,之後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全程一言不發。

    雖然那碗麵裏隻有幾根油菜葉子和一個荷包蛋,但是紀敘卻很喜歡。

    “我媽媽煮的方便麵可是一級棒!”紀敘不遺餘力地向陳原臻安利著自己的小姨。

    “可是……”陳原臻扯了扯嘴角,“你媽媽她今晚不是不在家嗎?”

    “所以啊,漂亮姐姐。”紀敘彎起眼睛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能陪我一起等我媽媽嗎?”

    看著紀敘的臉,陳原臻心情複雜。

    這小孩子才幾歲就已經學會套路了,也不知道是和誰學的。

    她想起紀敘對自己提出的那個要和紀慈希做朋友的請求,心裏覺得有些好笑。

    這孩子看來是鐵了心的要把她和紀慈希發展成朋友了。

    “紀敘啊……”陳原臻開著車拐過一個路口,再往前行駛幾十米就是紀慈希所在的小區。

    “你媽媽她……嗯……好像不太喜歡我哦。”

    “誒?”

    陳原臻點頭嗯了一聲算是確認,她把車停下,轉過臉看著紀敘,抱歉地笑了笑。

    “所以,姐姐怕萬一惹你媽媽生氣,她晚上又會教訓你。姐姐還是不去了。”

    “不是這樣的!”紀敘聞言變得急躁起來,他突然一把扯住陳原臻的袖子。

    陳原臻垂眸看了一眼抓著自己衣裳的幹瘦小手,此時正微微顫抖。然而緊接著,那隻手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又迅速收走。

    陳原臻抬眸看他,紀敘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躲避著陳原臻的目光,低頭怯生生地說:“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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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

    陳原臻微微眯起了眼眸。

    這孩子在為什麽道歉?是因為剛才太情不自禁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嗎?

    看著紀敘像一隻喪失巢穴的幼鳥一樣可憐無助的神情,陳原臻總覺得這種神情很熟悉。

    熟悉到紮眼。

    “我媽媽隻是看起來很嚇人而已,她對所有人都是這個樣子的!”他又抬起頭看著陳原臻,懇切地說。

    陳原臻一言不發。

    “漂亮姐姐,”紀敘越說越著急,他的眼圈逐漸泛紅。

    “我媽媽每次一上班就要到晚上八點多才回家,她讓我訂外賣,自己回家就不吃東西了……”

    陳原臻心中一動。

    原來小家夥是害怕紀慈希餓肚子。

    “可是如果隻有我一個人餓著肚子等她的話,她會發脾氣……我不能再讓她發脾氣了。”

    紀敘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神順著臉頰落下滴在車座上,洇出一點一滴的暗色痕跡。他在心中一方麵擔心紀慈希不吃飯會餓肚子,另一方麵也害怕自己萬一再惹到紀慈希,她真的會把自己扔掉。

    所以他現在隻好抓住陳原臻這根救命稻草。

    看著紀敘哭得可憐,陳原臻一下子回想起自己當初在母親逐漸失去溫度的懷裏的模樣,那時候撕心裂肺的痛感卷土重來。

    “那……”她猶豫片刻,摘下墨鏡。

    “那好吧,不過……我可不能保證你不會挨罵哦。”

    “嗯!”紀敘終於破涕為笑,他抹了一把臉,快活地解開安全帶,從車上跳下,向遠處跑去。

    看著紀敘歡天喜地的背影,陳原臻眸子裏的光芒逐漸變得暗淡。

    “抱歉……”

    她垂下濃密的眼睫,眼睛裏流淌的情緒晦暗不明,聲音沙啞而低沉。

    “抱歉……紀敘。”

    陳原臻隨紀敘走過一排排的老式井字樓房,最後停駐在一棟樓前。進樓之前紀敘先小跑著去了樓旁邊的一家小賣鋪裏,陳原臻抱著手臂看著紀敘和小賣鋪裏的中年婦女說了幾句什麽,之後他才又小跑著回來。

    “媽媽平時就是讓我在小賣鋪裏等著送外賣的叔叔過來。”他對陳原臻解釋道。

    陳原臻點頭。她在這一路上也觀察了小區四周的情況,這個小區的確偏僻,人流量也不大,紀慈希的謹慎並不算是過分。

    她隨著紀敘一起走入樓內,紀敘一邊上樓一邊和陳原臻說自家的樓層。陳原臻就跟在他的身後一階一階的上樓,她看著紀敘的小書包在他瘦瘦的肩膀上一顛一顛,覺得有些別扭。於是打算幫紀敘拿著書包,可誰知她的手剛碰到書包帶子,紀敘就轉過身攔住了她。

    “漂亮姐姐你不用幫我拿。”他說道。

    “不會太沉嗎?”陳原臻笑。

    紀敘點頭,他誠實地說了一句:“是有一點沉。”

    “那為什麽不?”

    “可是以後會有更沉的書包要我背呀。”紀敘認真道。

    更沉的書包?陳原臻伸出去的手緩緩收了回來。

    “我媽媽說遲早有一天我要自己背更沉的書包,是誰也背不動的那種。我如果不想被壓扁,就得從這個小書包練起。”

    陳原臻看著紀敘堅定的眼神,半晌,她才笑了。

    “這是你媽媽告訴你的?”

    紀敘點頭。

    陳原臻撇了撇嘴,她把雙手背在身後,聳了聳肩膀。

    “她說的倒是沒錯。”

    紀敘咧嘴嘿嘿的笑了一聲,他轉過身準備繼續上樓。

    可是他的腿還沒邁出去,就覺得身上一輕。他驚詫轉身,看見自己的書包就在陳原臻的手中。

    “今天我就來教給你第二件事。”陳原臻拿起書包揚了揚。

    “我幫你拿著對於你來說很沉,但是對於我來說還好的書包。你輕鬆了,我也能順帶健健身。這個叫什麽你知道嗎?”

    紀敘搖頭。

    陳原臻囅然而笑,“這個,就叫作雙贏。”

    紀敘的家在這座井字樓的五層,樓梯因為樓房的結構雖然算不上百折千回,但也足以讓第一次踏入這種建築的陳原臻有些昏頭搭腦。

    到了自家門口,紀敘拉開校服拉鏈,從校服的內袋裏拿出一把小鑰匙開門。那校服的內袋是紀慈希給他縫的,陳原臻瞟了一眼,嘴巴扁了扁,心道紀慈希的手藝倒是還不錯。

    紀敘開了門,他閃過身子讓陳原臻進去,紀敘的家不大,兩室一廳一衛,大約六十個平方。

    紀敘進門後就從陳原臻的手上接過書包,他把書包隨手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之後就去了廚房給陳原臻倒了杯水。

    陳原臻進了客廳環顧四周,這家裏也沒有什麽家具,客廳裏有個沙發,有台電視,再加上中間有個茶幾也就沒了,看來平時兩個人吃飯也就是在這張茶幾上。

    紀敘把水端到陳原臻麵前,陳原臻接過杯子說了聲謝謝之後就提出要去看看紀敘的房間。

    來都來了,當然得看看親侄子的生活條件了。

    紀敘很開心地答應,他帶著陳原臻去了他的房間。在打開房門之前,陳原臻已經做好了會看到一副破破爛爛場景的準備。畢竟她很清楚紀慈希現在岌岌可危的經濟狀況。

    但是當那扇門真的被打開的時候,陳原臻卻並沒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有看見腦海裏幻想的窮酸場麵。

    房間是預想之中的不大,但也整潔簡單,窗明幾淨。房間的牆壁上沒有貼牆紙,就是普通的白牆,地板應該是原房主就配好的木質地板。屋裏有一張書桌,書桌的正上方就是書架,書桌的旁邊是一張床,床單是很常見的格子花樣,米色碎花的被子則整整齊齊地疊著放在床鋪的前端。

    “唔……看起來還不錯嘛。”陳原臻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她轉身笑著問道:“紀敘,你這房間是誰給你整理的?”

    紀敘挺起胸脯,很是驕傲地回答道:“當然是我自己啦,我媽媽說房間是自己的,她不會管我。”

    “那你很厲害咯?”陳原臻笑。

    “那當然啦!”紀敘正說著,他突然想起了什麽,抱歉地撓了撓腦袋。

    “我媽媽的房間平時都是鎖著的,所以不能帶漂亮姐姐你去看了。”

    陳原臻擺了擺手表示沒關係,她從紀敘的房間裏走出來,又回到了客廳的沙發前坐下。

    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抿唇思忖了片刻,才試探性地抬起頭問道:

    “紀敘啊,你媽媽她……對你怎麽樣?”

    紀敘聞言一怔,他皺起眉毛,小臉糾結成了一團。

    紀慈希雖然不愛說話,對他和媽媽也看起來不冷不熱,但是她會幫自己解決學校裏的煩心事,會去醫院照顧媽媽。

    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他對紀慈希的感覺。

    害怕?有一點。喜愛?那是肯定的。

    “嗯……我就是希望,希望她能多笑一笑。”他磕磕巴巴的回答道。

    “那你見過你媽媽笑嗎?”

    紀敘眨了眨眼睛,他鼓起嘴巴回想了一會兒,突然“啊!”了一聲。

    “有!”

    “什麽時候?”陳原臻也很是好奇。

    “上個月她接到漲工資的電話的時候!”紀敘興奮道,“我那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笑得那麽開心!雖然、雖然掛掉電話之後,她就又不笑了。”

    陳原臻聞言掩麵差點笑出聲。

    紀慈希那廝鬧了半天是個守財奴啊?

    她暗地裏軒軒自得起來。

    別的東西她或許沒有,可是要說錢嘛,她可有的是。既然紀慈希是個守財奴的人物設定,那她還用怕再對自己擺出一張臭臉?

    她不禁在腦內幻想自己拿著一大疊鈔票摔在紀慈希麵前的場景。

    “女人,這是一百萬,對我笑一笑!”

    然而,陳原臻隻是幻想了一下這種場景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感到身上一陣惡寒。

    雖然很解氣,但是還是算了吧算了吧。

    她搖了搖頭把腦袋裏那堆莫名其妙的場景晃散,又探了探身子湊近紀敘,試探地問道:

    “那……紀敘啊,姐姐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哈。讓你離開你媽媽,搬到別的地方。那裏有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還有很大很漂亮的房間。嗯……如果你想的話,還可以去國外讀書旅遊。你願意嗎?”她說罷便用期待的目光看著紀敘。

    然而紀敘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快速回答道:

    “不願意。”

    陳原臻一愣,她沒有想到紀敘會回答得那麽斬釘截鐵。

    “為、為什麽?”

    從紀敘的敘述和自己對紀慈希的印象來看,紀慈希對待紀敘應該並不是很親熱,而紀敘真正的親媽紀慈文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所以她覺得紀敘和紀慈希的感情就算有,也不會很深。

    紀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歪頭反問道:

    “漂亮姐姐難道你願意離開自己的媽媽嗎?”

    陳原臻的身體一僵。

    紀敘稚嫩的童音就像是一擊重拳,正錘在她的心口。

    她不願意。

    她怎麽可能願意。

    “不……”陳原臻突然覺得自己麵對著紀敘有些羞愧,她勉強地扯出一個幹癟的笑容,嘴唇抖動著說出一個不字。

    “所以漂亮姐姐,你的問題好奇怪呀。”

    奇怪嗎?陳原臻暗暗握緊了拳頭。

    當然很奇怪。同樣的問題如果是甩給六歲那年的自己,陳原臻明白自己也會給出同樣的答案。

    就算不是待在母親的身邊,可僅僅是待在她曾經停留的地方,待在母親的親人身邊,就起碼還能感受到母親的氣息,還能欺騙自己母親還在身邊。

    當初的她被剝奪這一切的時候,也就是紀敘現在的年紀。她的心裏有多少痛苦她不是不明白,就算是過了二十年後的現在,她還時常被當年的痛徹心扉所折磨。

    可是她現在在做什麽?

    陳原臻看著紀敘天真無邪的臉,幾乎要讓指甲陷進手心的軟肉裏。

    “抱、抱歉……”陳原臻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強笑道。

    “是我想得少了,光想著我們紀敘小朋友是個小吃貨,但是忘記了紀敘同學其實也是個很——愛很愛媽媽的好孩子。”陳原臻笑得有點無力。

    二人又扯了一會兒,陳原臻聽紀敘給自己講了在學校裏發生的事情,又陪他看了幾集動畫片。夜幕悄然而臨,在當天晚上最後一集動畫片出現了片尾字幕的時候,陳原臻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晚上八點半。

    當她打算問紀敘,紀慈希何時到家的時候,忽的就聽見一陣開鎖的聲音,緊接著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被紀慈希打開,一股子寒氣瞬間灌了進來。

    紀慈希抬眸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陳原臻,又看了一眼在陳原臻身邊正對著電視手舞足蹈的紀敘。

    她呆愣了幾秒鍾之後,才明白眼前的狀況。她旋即有些煩躁地偏過頭,之後又轉臉把不悅的眼神投向陳原臻。

    紀敘一見紀慈希回家,嚇得趕緊把電視關上,縮到了陳原臻的身後。

    陳原臻上下打量著紀慈希,應該是因為她回家回得有些倉促,連上課時才會佩戴的金絲眼鏡都忘記了摘。她黑色的長發被隨意挽起,耳際的發絲低垂,彎彎的發梢輕柔地勾勒出她平滑的下頜線,白皙的臉上映了些許門外聲控燈散發的橙黃色光芒,像是正午的陽光被揉碎了摻進了她麵頰,冷豔的臉竟然看起來變得柔和了些許。

    陳原臻眯了眯眼睛,這樣看起來,紀慈希還真是不醜。

    甚至……還挺標致的。

    “媽、媽媽……您回來啦……”

    紀慈希看都沒看紀敘一眼,隻把門重重一摔,接著就低頭換鞋。

    “紀小姐,您好?”陳原臻站起身走到紀慈希身前,她這次沒再自討沒趣地伸出手。

    紀慈希換了鞋之後與陳原臻擦身而過,她摘了眼鏡,又把身上黑色夾克衫脫掉隨意地搭在手臂上,之後才又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的紀敘。

    她冷聲問道:“給客人倒水了?”

    紀敘連連點頭,但不敢出聲。

    紀慈希轉過身看著陳原臻,她挑了挑眉毛。

    “陳小姐,水您也喝過了,請問您還有什麽事嗎?”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陳原臻撇了撇嘴。

    “紀敘還沒吃飯,他要我在這裏陪著他等您回來一起吃飯。”她說罷彎了嘴角,笑得那叫一個陽光燦爛。

    “我陪您兒子等到現在,也還沒吃飯呢,所以……”陳原臻說著伸出兩隻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您如果願意下廚當然好,如果不願也沒關係。我開車過來的,可以請您和紀敘吃飯。”

    紀慈希隻覺得心裏一陣無名火上不來也下不去,她不能當著外人的麵訓斥紀敘,更不能當著紀敘的麵讓陳原臻太下不來台。

    她看了一眼陳原臻,陳原臻此時笑得完全人畜無害。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把不悅壓下,嘴角扯了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弧度。

    “陳小姐都到家裏來了,哪有主人讓客人請客的道理。隻不過我不太會做菜,恐怕會委屈了陳小姐。”紀慈希的嘴上雖然說著客氣話,可是語氣卻依舊生硬,一點也聽不出來話裏的“恐怕”,“委屈”的意思。

    陳原臻知道紀慈希心裏憋著不快,玩心也上來了,隻繼續擺著臉上完美的笑容說道:“哪有,我聽紀敘說紀小姐煮泡麵是一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煮泡麵還能有什麽絕活兒的,真的很想見識一下。”

    紀慈希狠睨了一眼紀敘,紀敘嚇得打了個哆嗦。

    “那還真是不湊巧,家裏已經沒有泡麵了……”

    “沒關係。”還沒等紀慈希說完,陳原臻就彎腰拿起沙發上放著的大衣披在身上。

    “我可以陪紀小姐一起去買,我看樓下就有一家小賣鋪不是嗎?”

    紀慈希暗暗咬牙,但還是頷首聳了聳肩膀。

    “既然陳小姐不嫌棄,那我沒意見。”她說罷轉身開門,陳原臻回頭衝紀敘眨了眨眼,也邊穿好大衣邊快步跟上紀慈希的腳步。

    兩人一起下樓卻全程無話,到了樓下的小賣鋪,紀慈希隨手從貨架上抄了三包方便麵就去結賬。她正打算掏錢包,陳原臻卻搶先兩根手指夾了張信用卡遞了出去。

    “刷我的卡吧。”她轉臉笑著對紀慈希說道。

    紀慈希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倒是老板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撓著頭說道:“不好意思哈,我們店裏……沒這套設備。”

    陳原臻遞卡的手一僵,場麵一度變得非常尷尬。

    紀慈希強忍住笑,她揉了一下鼻尖,清了清嗓子道:“陳小姐可能是刷卡刷習慣了。不過您這一路上應該也看見了,我們這小區是個老小區,居民除了大爺就是大媽。這小賣鋪就隻麵向小區裏的居民,大爺大媽們可沒大有刷卡的習慣。”她說罷從錢包裏抽出二十塊錢遞了過去。

    陳原臻隻能訕笑著把卡收回去,然後抱著胳膊站在紀慈希身後看著她整理好老板遞回來的零錢。

    紀慈希整理好錢就直接走出了小賣鋪,她的腳步飛快,絲毫不顧慮還在她身後跟著的陳原臻,陳原臻在她身後默默地跟著,憋了一肚子的氣。

    這棟樓的聲控燈似乎是不大好用,每次紀慈希上樓都要特別使勁地跺一腳,而她每跺一腳陳原臻就被她嚇得打一個哆嗦,陳原臻深刻地懷疑這廝就是故意的。

    回到家裏,紀慈希把夾克脫了就去洗手準備煮麵,陳原臻見狀也忙喊著要去幫忙,跟著紀慈希的腳步進了廚房。

    然而她剛走進廚房,紀慈希就突然轉身伸手繞過她的腰,在她身後把廚房的門狠狠扣上,緊接著,紀慈希上前一步逼近了她,陳原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後背直接撞在了門上。

    陳原臻的眼睛猛地睜圓,驚詫地看著離自己的臉不超過五寸的紀慈希。

    這個距離能讓她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濕熱的氣息溢在自己的脖頸上。

    紀慈希麵無表情地注視著她,黑曜石一樣的眼眸裏閃著銳利的光,似乎想要看透她的內心深處到底在琢磨什麽。

    少頃,陳原臻聽見她壓低了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話。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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