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昏睡了很久，醒來覺得全身疲乏不堪，我想要伸展四肢，卻發現雙手雙腳被捆綁住，再細細一看，紅綢嫁衣讓我不禁嚇了一跳，這是什麽情況，我不是在山洞裏嗎？

    隨著意識的清醒，四周感覺有些搖搖晃晃，我這才發現我身處一頂紅花轎裏，但四肢卻被捆綁住，誰家嫁女還有這樣的習俗，我百思不得其解。

    花轎外傳來窸窸窣窣的交談聲，其中一個轎夫壓低聲音說道：“前麵是不敢再往前了，就到這放下吧。”

    話音剛落，花轎也被輕輕放下，一雙大手向我伸來，不由分說把我從花轎中拽出來扔到地上。

    “你們幹什麽？”我忍不住大叫道。

    “我們趕緊走吧。”轎夫卻並不搭理我，似見鬼一般快步跑開。

    我環顧四周，這才留意到我被扔到了一處山洞前，這莫不是我去的那個山洞，就在我疑惑之際，卻發現另一個更為驚人的場景，約莫數十個鳳冠霞帔的新娘同我一樣，四肢被捆綁住扔在地上，她們大多神色悲切，嚶嚶抽泣聲不斷，眼眸間還透著一股恐懼之意。

    “這是怎麽回事啊？”我扭頭向離我最近的女孩問道，她和那些女孩有些不同，並沒有低聲哭泣，反而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了一絲淡定從容。

    “你是青霓？”女孩看向我，眼裏燃起一絲光亮，“我們見過一麵，在溪邊浣紗的時候，你主動來與我交談，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叢螢。”

    青霓，這個名字聽上去很陌生，不過從她的話來看，‘我’同她應該認識，或許能從她那知道事情的原委。

    “你不記得我也很正常，”叢螢眼裏的光黯淡下去，“誰會記得村裏那個孤女叢螢呢。”

    見叢螢語氣冷淡下去，我索性將青霓的身份繼續扮演下去，“我記得你，怎麽會忘了你呢，不過幾天前我頭部受了傷，這記憶是一會清晰又一會迷糊的，你能告訴我現在我們為什麽會被扔到山洞前嗎？”

    叢螢顯然相信了我的說辭，也同我熟絡地講道：“我們是被選中給龍獻祭的新娘，這個山洞就是龍盤踞的地方。”

    “給龍獻祭，”我突然露出驚喜之色，“那就是說我們能看見龍了？”

    我的喜形於色顯然讓叢螢為之一驚，不過她誤以為我是受刺激過度，才瘋言瘋語，她繼續說道：“龍天性暴戾，村裏人都視龍如懼，怕龍吐火焚村，這才每年的二月初二都選出十名待字閨中的少女，作為新娘獻祭給龍以保全村平安。”

    我倆正聊著，突然山洞裏傳來龍嘯聲，叢螢語氣平靜地說道：“龍來了。”

    其他新娘都停止抽泣，雙眸裏彌漫的都是恐懼的神色，隨著龍嘯聲越來越臨近，好幾個新娘都開始瑟瑟發抖，突然卷起一股颶風，塵土彌漫，我還來不及看清什麽，就同其他新娘一起被卷進山洞裏。

    洞裏光線昏暗，隻聽到石壁上水往下滴的聲音，我想要從昏暗的光線中找到叢螢的影子，眼前卻突然燃起大火，大火燒斷捆綁我的繩子，在紅綢嫁衣上蔓延開來。

    火莫名而起，又莫名而滅，我檢查周身，還好並無大礙，倒是拜這場無名之火所賜，雙手雙腳的桎梏不在，我這才能起身鬆鬆筋骨。

    “叢螢，叢螢”黑暗中，我呼喊著叢螢的名字。

    “青霓…”離我不遠處，傳來叢螢的回應聲，順著她應答之聲，我來到了她麵前。

    “青霓你沒事吧？”我還未開口，叢螢就先關切地問我道，“我剛看見你那邊燃起了大火，應該是龍來過了。”

    “我沒事，還要感謝那場火，把繩子燒斷了。”

    “怎麽會？”叢螢驚詫地說道，“我聽到你那邊傳來女子痛苦的哀嚎聲，怕不是好多少女都燒成了累累白骨，你竟然毫發無損？”

    哀嚎聲？剛剛那場大火起的蹊蹺，火將我整個吞噬，但我確實沒有感覺到半分痛意，也並未聽到周遭有女子的哀嚎聲。

    “你的手？”叢螢抬起我的手，剛剛被颶風卷落摔在石路上時，手臂不小心被石子劃傷，被叢螢這麽一提醒，我才覺得滴血的地方有些疼。

    叢螢陷入沉思，片刻後她才說道：“娘親在世時，曾給我講過一點關於龍的傳聞，龍雖然暴戾，喜吐火焚燒，但並非不可戰勝，傳說上千年前，火龍一族企圖毀滅人類，人類中卻出現一名奇女子，該女子之血與龍相克，龍隻要沾上其血就動彈不得，但人僅能活百年，龍卻能上千年不死，該女子死後，火龍一族又重新恢複生機。可傳說中與龍相克的女子在現實中實為罕見，或許上百年甚至千年都難得一遇。”

    “你是說我有可能是克龍的女子？”我瞪大雙眼驚呼道。

    “不敢確定，”叢螢斟酌著措辭道，“可剛剛那場大火把捆綁的粗繩都燒斷了，你竟然毫發無損，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不過若你就是傳聞中的那名女子，那我們就有望活著走出這個龍洞了。”

    叢螢的話讓我半信半疑，不過她提出的大膽想法卻是令我來了興趣，在為她鬆綁後，我決定照她所說同她一起主動去找龍。

    山洞裏光線不好，我們隻能拉著手摸索著石壁前行，據我碩士就讀期間做的論文調研來看，龍會擇水而居，隻要能在山洞裏找到水淵，便能找到龍。

    一想到能親眼看見龍，我就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之情，沿途中我不斷向叢螢打探有關龍的事跡，對於她們而言，龍不是活在古書或者神話傳說裏，而是與人共存在這世間的生物，談及龍，更多的是懼怕，因為龍體型龐大，可飛天，亦可噴火，隻要惹惱龍，人便會遭受滅頂之災，村裏曾在百年前遭受過火龍焚村的事，所以對龍一直心存畏懼，但對於龍的真身，誰也說不上來一二，怕是見過龍的人都無一生還。

    當我問起叢螢為何不像其他新娘一樣怕龍時，叢螢卻隻說自己是孤女，賤命一條，這次就是頂替村長的女兒被送來獻祭的，她早已看破生死，便無所畏懼，但若是這次能屠龍，或許回到村裏將能受到不一樣的待遇。

    盡管我與叢螢目的不同，但此刻命運的枷鎖已經將我倆捆綁在一起，容不得半分猶豫，我和叢螢繼續尋找水淵。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前方傳來的流水聲讓我們精神都為之一振，叢螢握緊我的手，緊張的情緒從她的手心傳到了我的心裏。

    按照叢螢的提議，在發現龍的居住地時，由她先來吸引龍的注意力，而我隨後跟上，將之前擠出的鮮血灑到龍的身上，若我就是那名克龍少女，那我的鮮血便能令龍動彈不得，若不是，那我倆很有可能葬身於此。

    看見水淵的那一刻，叢螢衝我打了個手勢，暗示我藏住自己，她則率先衝進去，大喊大叫企圖吸引龍的注意力，但很快她停止了叫聲，反而發出一聲訝異之聲。

    “青霓，你快進來看看。”

    我快步奔向叢螢，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個平躺著半睜著眼的少年闖入我的視線，額前的頭發擋住了他大半張臉，但依稀能辨識出他清秀的輪廓，此刻他躺在懸壁上，似乎是受了重傷，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這裏怎麽會有男人？莫非龍還有龍陽之癖？”我也疑惑道，“不過他看上去像是受了重傷，我們得想辦法救救他。”

    叢螢卻突然一把推開我，走到男子跟前，掏出藏於嫁衣間的匕首，就要劃向男子。

    “你做什麽？”我驚呼道。

    “他不是人，他是龍。”叢螢一邊嚷道，一邊變換匕首的指向，鋒利的匕首劃破男子的衣服，周身片片龍鱗閃現在眼前。

    “青霓，你果真是傳說中那名克龍少女，”叢螢麵露欣喜之色，她抬起匕首，鋒利的刀刃對準男子心髒的位置，“殺了他，我就能成為村裏的屠龍英雄了，以後看誰還敢欺負我。”

    這男子身上的龍鱗與我所佩戴的龍鱗一模一樣，我有些呆愣住，眼見著叢螢的匕首就將刺向男子，我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奔過去奪匕首。

    “他是龍，百年前焚村的龍，你竟然要救他？”叢螢顯然被我的舉動驚詫道，不過她也不甘示弱，拽緊匕首不肯放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現在不殺了他，等到他恢複過來，我們都得死。”

    叢螢咬牙切齒的話讓我有些動搖，我手一鬆，叢螢就逮住機會將匕首奪過來，一把刺向男子的心髒。

    “殺了龍，我們就能活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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