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天下之中汝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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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途就是這般,來了又去皆匆匆,有平淡無奇,也有意外變故,隻是未必就會有那麽多波瀾壯闊和慷慨激昂。

    徐北遊和淩雲有過一場很是劍拔弩張的開頭,也有一個勉強算是握手言和的結局,在此之後,淩雲留在義陽府,徐北遊則是離開義陽府,進入汝南府境內。

    豫州素有天下之中的“中州”之稱,汝南府又居豫州之中,故有“天中”之稱,聞名天下的天中山就位於此。徐北遊當年讀《太平寰宇記》時就看到過這樣的記載:“大禹皇分天下為九州,豫為九州之中,汝為豫州之中,故聚土壘石以標天中,名天中山。”

    除了天中山之外,汝南府還有整個江北最大的佛寺北禪寺,始建於大鄭世宗年間,屬於汝南八景之一,占地六百餘畝,其大雄寶殿甚至超過帝都皇城的未央宮、儒門文廟的大成殿、道門玄都的玉清殿,號稱天下第一殿。

    又是江北第一寺,又坐擁天下第一殿,名頭大得不得了,在徐北遊看來,這座北禪寺中怎麽著也該有幾位佛門的金身羅漢坐鎮,不想招惹是非的他也就沒敢往北禪寺跟前去湊,哪成想我不就山,山來就我,徐北遊剛剛踏足汝南府不過一天的光景,就被一位佛門僧人尋上門來。

    當時徐北遊正在一座小茶攤上喝茶,劍匣靠在一旁,鬥笠放在桌上,一隻簡陋瓷壺,兩隻缺了角的海碗,星星點點的茶末,色澤暗淡渾濁的茶湯。

    徐北遊有個優點,既能端起架子尊享富貴,也能放下架子隨遇而安,幾十兩銀子一兩的茗茶喝得,這種幾文錢的滿天星同樣喝得。

    就在徐北遊打算結賬走人的時候,一名灰袍僧人來到茶攤,徑直走到徐北遊對麵,先是合十行禮誦了一聲佛號,繼而道:“佛門,夜叉。”

    徐北遊哦了一聲,“原來是八部眾,請坐。”

    自稱夜叉的僧人坐下,徐北遊抬手給他倒了一碗淡到近乎無味的劣茶,問道:“閣下此來何為?”

    僧人雙手合十微微低頭謝過徐北遊的茶,緩緩道:“徐公子與八部眾兩代龍王相交,自是我佛門的有緣之人,既然路過汝南府,我北禪寺當略盡待客之道。”

    徐北遊搖頭婉拒道:“貴寺的好意,徐北遊心領了,可徐某僅僅是路過而已,馬上就要啟程趕路,就不去多做叨擾了。”

    自稱夜叉的僧人卻是盛情相邀,“寺內已經準備好素齋,若是徐公子過而不留,日後龍王問責起來,我們可是不好交代,還望徐公子不要推辭。”

    徐北遊略微沉吟,不想拂了佛門的麵子,隻能點頭道:“既然如此,徐某就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夜叉起身微笑道:“那貧僧就在寺中恭候徐公子大駕,告辭。”

    徐北遊同樣起身,拱手道:“不送。”

    待到僧人離去之後,徐北遊端起劣茶一飲而盡,然後在桌麵上排下九文大錢,重新背起劍匣,戴上鬥笠,大步離開茶攤。

    茶攤老板是個上了歲數的老漢,來到桌前將九個銅錢收起,又用肩上搭著的抹布用力擦了擦桌麵,心情還算不錯。茶攤本小利薄,這種散裝劣茶一碗一文錢,尋常客人頂多是兩三碗茶,也就是兩三文錢,方才這位年輕客人一共喝了四碗茶,卻留下了九文錢,這樣的大方客人可是不多見。

    也許是今天運氣格外好的緣故,剛剛走了一位大方的年輕人,又來了兩位貴氣女子,姿容很是不俗,在沒見過多少美豔女子的老漢眼中,無異於天上仙子,平心而論,即使按照徐北遊的標準,也大概有三品到二品左右的評分。

    兩位女子要了一壺茶,卻沒有喝的意思,似乎就是想要在這兒坐上一會兒,歇一歇腳。

    其中一名女子將自己的劍放在桌上,皺眉抱怨道:“師姐,你說那人真的在豫州嗎?該不會假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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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位稍顯成熟一些的女子緩緩搖頭道:“這是師父從暗衛府那邊買來的消息,暗衛府號稱偵緝天下,他們的消息向來準確,應該不會有錯。”

    先前說話的女子恨恨道:“這殺千刀的叛徒,虧我平日裏還喊他一聲師弟,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不但偷竊宗門秘籍,還打傷了正在閉關的華師叔,如果讓我抓到他,一定要先把他的腿敲斷,看看他還跑不跑。”

    被稱呼為師姐的女子輕聲道:“那叛徒裝扮成僧人一路逃亡,先後躲過了幾位師兄師姐的追捕,現在師父和幾位師兄師姐尚在趕來的途中,你我二人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萬不能讓他從我們手中跑掉,否則你我難辭其咎。”

    師妹冷哼道:“那小賊就是腦子機靈些,其實沒有多少真本事,要不是因為華師叔正在閉關的緊要關頭,被人打擾之後氣機倒灌,否則那小賊又哪裏能從華師叔手中拿到秘籍,這次有師姐你在,抓他不過是手到擒來。”

    師姐伸出一根纖細手指點了點師妹的白皙額頭,“話雖如此,但這小賊既然能破去華師叔閉關密室的陣法,又接連躲過幾位師兄師姐,肯定有其獨到之處,你我萬萬不能輕忽大意。”

    師妹嗯了一聲,眼底掠過一抹複雜神色。

    師姐輕輕歎息一聲,那位叛門而出的小師弟,可謂是一等一的聰慧之人,入門才不過兩三年的時間,就已經將宗門的築基功法修成,堪稱是進步神速,被師父視為宗門將來的中堅大材,若是他願意沉下心熬個幾十年,不敢說大匠造之位,一個位高權重的上匠造之位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可他為什麽就這般沉不住氣?為什麽非要去偷那本秘籍?安心在宗門內安穩修行不好嗎?

    當初這個小師弟還在宗門的時候,其實並不討人厭,相反還很招人喜歡,相貌英俊,一雙桃花眸子,會泛舟吹笛,也會彈琴引來鳥兒駐足,尤其是一張仿佛抹了蜜糖的嘴巴,最討一幫師姐的歡心,遠的不說,隻說自己的這個師妹,可不就是其中之一。

    當小師弟叛宗而出的消息傳來時,幾乎所有人都不敢置信,誰也不敢相信那個有點玩世不恭的小師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每當提起小師弟的時候,自己身邊這個師妹都會做出一副恨不食其肉的架勢,咬牙切齒地說要把他如何如何,可是以自己過來人的目光來看,哪裏又看不出那分藏在憤恨言語之下的癡然之態?

    若非心中有所牽掛,又豈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