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故人重逢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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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遊在陝中城內緩步慢行,不知不覺間來到了陝中行營的行轅前,雖然陝中行營已經廢棄,但是其行轅仍是不見絲毫破敗氣象,反倒是富麗堂皇,氣勢非凡,比起同在陝中城內的都指揮使司還要強出許多。
徐北遊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駐足而立,細細打量著這座府邸。
嚴格來說,這裏隻經曆過三位正統主人,先是第一任主人藍玉,當時還未開始南征,所以也就沒有劍閣行營和江陵行營,藍玉在此居中調度,為日後南征做準備,南征正式開始之後,蕭皇又陸續設立劍閣行營和江陵行營,藍玉調任江陵行營掌印官,由閔行接任陝中行營掌印官,也就是此處的第二位主人。
說起閔行,不得不讓人扼腕歎息,他本是大都督徐林的接班人選,自身實力也最為雄厚,從他可以和藍玉、林寒兩人並列為三大行營的掌印官就能看出一二,本有希望成為第二任大都督,可惜陝中一戰,查莽攻陷陝中,東北大軍長驅直入陝州,此戰之後,閔行的地位一落千丈,不但丟了掌印官的位置,同時也被蕭皇視為不堪大用之人,反倒是在南征中嶄露頭角的魏禁後來居上,在徐林之後成為第二位大都督,使得閔行最後落得一個鬱鬱而終的結果。
至於第三位主人,則是接替閔行的蕭瑾,也就是如今的魏王,在蕭瑾接任陝中行營掌印官時,南征已經結束,此時的蕭皇開始著手入關南下。
數年之後,蕭皇率大軍入關,進駐東都,以齊王之尊訓政,改革軍政,廢黜武祖皇帝所設的大丞相府,恢複內閣,由當時的儒門魁首孫世吾出任首輔,藍玉任次輔,蕭瑾、韓瑄任閣員,廢黜戰時行營製度,恢複大都督府,由徐林出任大都督,林寒任中軍左都督,魏禁任左軍左都督。由此,陝中行營被廢,所以蕭瑾成為這座行轅的最後一任主人。
正是因為這座行轅的曆代主人都太過煊赫,後來陝州設立三司時,竟是沒人敢納為己用,幾經輾轉之後,最後歸入了西北軍的手中。
徐北遊望著行轅中來往不息的甲士,心中感慨,倒真是談笑有兵戈,往來盡甲胄。
就在此時,李顏良從大門中走出,剛好與徐北遊的目光撞在一起。
兩人對視,均是略感訝異。
李顏良隻覺得此人的麵孔有些熟悉,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
徐北遊則是一眼認出了此人,當初在丹霞寨,除了端木玉和蕭知南之外,還有另外四人,其中一人是本地地頭蛇,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的出身,乃是陝州都指揮使的兒子,另外三人則是出身西涼李家,而眼前之人就是那李家三兄弟中的為首之人。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李顏良眉頭微微蹙起,目光盯著這張很是印象深刻卻又怎麽也想不起在何處見過的麵龐。
徐北遊緩緩開口道:“李公子,一別經年,沒想到會在這兒相見,別來無恙否?”
聽到這個嗓音,李顏良猛然記起是什麽時候見過這張臉龐,那是承平二十年的時候,他陪著端木家的公子和公主殿下轉道丹霞寨去古戰場,在那兒雇傭過一個年輕的向導,那個年輕人叫什麽遊,好像是姓徐?
等等,姓徐!?
他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許多片段。
韓閣老的義子、江都徐公子、西北、古戰場、丹霞寨、公主殿下、端木玉、帝婿、姓徐、名中有個遊字、承平二十年、陰兵、劍術不凡……
所有的片段在他的腦海中瞬間連成一線,構成一幅完整的畫麵,最終定格在眼前這張年輕的麵孔上。
於是李顏良的臉色微微蒼白起來。
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了。
原來公主殿下早在那時候就已經與他結識,原來他在那時候就已經與端木玉結怨,原來斬殺陰兵時讓自己驚豔不已的劍術就是大名鼎鼎的劍宗三十六。
……
……
行轅前仿佛變得寂靜一片,所有嘈雜淡去,讓人有些心悸。
李顏良的視線中隻剩下徐北遊一人,他的嘴唇微動,緩緩道:“閣下可是徐北遊徐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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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遊笑著拱手道:“不才正是在下,沒想到李公子還記得我徐某人。”
李顏良幹笑一聲,道:“徐公子鼎鼎大名,李某怎麽敢忘。”
徐北遊一笑置之。
李顏良如何也沒有想到,當初在丹霞寨遇到的那個年輕人,在時隔兩年之後,會重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而且還是以一種讓他不得不仰視的煊赫身份,這讓李顏良忽然生出一種難言的濃重失落感。
徐北遊經過兩年的曆練,不敢說目光如炬,卻也遠勝常人,自然輕易瞧出了李顏良的心思,他沒有戳破的意思,轉而問道:“左軍左都督張無病可在陝中城中?”
李顏良搖頭道:“都督大人如今正在中都城的都督府中,不過另外還有一位大人已在行轅恭候徐公子多時。”
徐北遊直截了當問道:“是哪位大人?”
李顏良道:“是騎軍左都統文慈大人。”
徐北遊問道:“可否通傳一二?”
李顏良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道:“不必通傳,徐公子請隨我來便是。”
兩人進了行轅,頭前領路的李顏良自嘲道:“李某曾想象過很多與徐公子見麵的場景,也想象過徐公子的相貌,可萬萬沒想到會剛剛出門就遇到了徐公子,而且徐公子還算是半個故人。”
徐北遊淡笑道:“我同樣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李公子,不得不說,有時候世界真的很小。”
李顏良猶豫了一下,問道:“冒昧問上一句,徐公子當初為何會在丹霞寨中,可是……為了等公主殿下?”
徐北遊平淡道:“說實話,當初我根本不知道那就是公主殿下,也不知道你們幾人的身份,我就是為了那一百兩銀子而已。”
李顏良震驚難言。
徐北遊笑了笑,“那時候師父還未回到西北,我不是什麽劍宗少主,先生也還未起複,我更不是什麽徐公子,就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哪裏敢宵想公主殿下,更不敢與堂堂端木公子為敵,想來那時候端木玉也不曾將我放在眼中才是。”
李顏良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徐北遊緩緩說道:“世事無常,造化弄人,這兩句話語幾乎是被世人嚼爛了,可我想來想去還是這兩句話最為應景,當時的我又何曾想到會有今日。”
“徐公子所言極是。”
“正如當年我初見張無病,那是在敦煌城外的千佛洞,我不是徐公子,隻是個初出茅廬的劍宗弟子,他也不是左都督,是個被貶謫為守窟僧人的潦倒龍王,又哪裏想到今日他竟是不願見我。”
李顏良額頭上瞬間有冷汗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