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方寸間大馬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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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的神情驟然凝重幾分。

    這名老者可不是什麽無名之輩,而是僅次於張召奴的昆山長老,就輩分而言,曾經的天機榜第九人張召奴還要喊他一聲師叔,自從張召奴意外身死於江都之後,老者就是當之無愧的昆山第一高手。

    老者名叫張竹,踏足地仙境界多年,算是積年地仙,早年時曾經修習武道,中年轉而修佛,到了晚年又受張召奴的影響而觸及上古煉氣士之道,一身修為徹底大成。先前張召奴在世時,他與張召奴多有不和,所以甚少參與昆山的內部事宜,張召奴身死之後,昆山大亂,再加上蕭白在幕後的推波助瀾,焦頭爛額的蕭隸隻能請出這位昆山宿老重新出山主持大局。這次諸王入京,注定不會太平,所以蕭隸又帶著張竹一起入京,以防不測。

    張竹已經有些年頭沒有出手,剛才對上兩名人仙巔峰境界的護衛,隻當是活動下筋骨,就算是遼王牧棠之,他也沒放在眼中,一位養尊處優的藩王,就算有地仙境界的修為,也注定掀不起什麽風浪,雖說他不敢傷及這位遼王殿下,但可以掃落其顏麵,也算是給燕王出氣了。

    隻不過眼前的這個白發年輕人不一樣,與遼王牧棠之大不一樣的感覺,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股勢。

    那是經曆過多次生死之戰後才能培養出的東西。

    張竹不敢有絲毫大意和掉以輕心,麵對一位以戰養戰的年輕地仙,就算陰溝裏翻船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徐北遊隻是瞥了眼如臨大敵的張竹,然後收回視線,與身邊的牧棠之見禮道:“殿下,一別經年,近來可好?”

    牧棠之並不掩飾自己的驚喜,笑著說道:“東北一別之後,徐兄弟鵬程萬裏,我這次入京,本想著去韓閣老的府上登門拜訪,沒想到會在這兒提前遇到徐兄弟。”

    徐北遊微微一笑。

    “徐北遊。”

    蕭隸終於確認了眼前年輕人的身份,一字一句道。

    若不是這個所謂的江都徐公子,張召奴也不會死在江都,如果張召奴沒有死在江都,那麽他手中的昆山也不會淪落到今日這般境地。

    說到底,就是眼前之人導致了今天的一切。

    而且就算沒有張召奴之事,徐北遊天然與蕭白交好,也注定站在蕭隸的對立麵上。

    徐北遊朝這位藩王輕輕拱手,輕聲道:“徐北遊見過燕王殿下。”

    蕭隸臉色冷然,壓下心頭的怒火,重重冷哼一聲。

    在兩名護衛與張竹交手之後,整個秋實居的一樓就針落可聞,所以徐北遊的聲音清晰無誤地傳遍了整個大廳。

    事到如今,秋實居內的食客們不管身份如何非富即貴,也不能與兩大藩王相提並論,正猶豫著是否要起身行禮的時候,牧棠之抬手一揮,示意眾人離開此地。

    一眾食客如蒙大赦,紛紛在桌上留下銀錢之後溜之大吉。

    人去樓空之後,徐北遊望向仍舊如臨大敵的張竹,微笑道:“這位老前輩不必默運氣機了,徐某沒有動手的意思,當然,若是老前輩打算出手,那另當別論。”

    張竹沉聲道:“公子劍意不俗,劍氣淩厲,老朽沒有十足把握應對,不得不慎重以待。”

    徐北遊逐漸斂去笑意,淡然道:“說到底,老前輩還是怕徐某占了先手,那麽徐某也就托大一回,任由老前輩出手一次,如何?”

    老者微微皺眉,“分出高下?”

    徐北遊平靜道:“生死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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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竹肯定了先前心中所想,眼前這位徐公子果然走了以戰養戰的路數,若是生死相搏,自己沒有必勝的把握,不過既然他讓自己主動出手,那麽大可放手一試,畢竟劍修擅攻不擅守,若是失了先手,難免就要大打折扣。

    張竹的資質根骨不可謂不高,在沒有太多機遇的情況下,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說明很多,哪怕是昆山宗主張召奴,也是勝在得了上古煉氣士的機緣,若是沒有這份機緣,說不定還不如張竹。

    張竹看了眼身後的燕王,見他沒有拒絕的意思,身形一個稍稍停頓之後,朝著徐北遊狂衝而去,氣勢如虹。

    地仙境界修士交手,若是全力施為,休說一棟小小的秋實居,就是將整條街道毀去也非難事,可這裏畢竟是天子腳下,誰也不敢恣意妄為,都是刻意壓抑了自身氣機,於方寸之間見大馬金刀。

    張竹在壯年時,算是佛武雙修,武道體魄加上佛家金身,單憑一雙肉掌就能破開牧棠之護衛的刀氣,若是貼身近戰,他有三成把握讓這位徐公子飲恨於此,五成把握將其擊敗。

    當然,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主動痛下殺手,畢竟兩人隻能算是萍水相逢,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沒有一出手就不死不休的道理。

    瞬息之間,張竹近身到徐北遊的身前三尺。

    徐北遊仍是負手而立,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

    張竹驀然升起一股怒氣。

    這個後輩太過目中無人!

    本意隻是試探一番的張竹索性化掌為拳,朝著徐北遊的麵門炸出。

    既然你如此托大,那我也不客氣,倒要看看你能強撐到幾時?

    就在張竹的拳頭馬上觸及徐北遊的額頭時,張竹臉色驟變,猛然停下身形,上身向後後仰,似乎躲過了什麽,然後整個人向後倒滑而出,瞬間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隻見這位昆山宿老不斷輾轉騰挪,仿佛正在麵對一把無形之劍,反觀徐北遊,仍舊是老神在在,負手而立。

    在場之人都沒能看出徐北遊是如何出手,就連同樣是地仙境界的牧棠之也不例外。

    張竹一退再退,一直退到蕭隸的身前才止住身形。

    徐北遊沒有得寸進尺地趁勝追擊,而是站在原地,以兩指在眼前輕輕抹過。

    張竹的腦袋猛地一個後仰,眉心處出現一條血流不止的血痕。

    論體魄堅韌,張竹遠勝於同境界的地仙修士,論氣機渾厚,也不遜於他人,可是那道劍氣仍是輕而易舉地破開了他的護體罡氣,在他的體魄上留下一道深刻痕跡,而且張竹還有一種隱隱感覺,這位徐公子似乎還留有餘力,方才他若是全力出手,自己就算不死,也要被頃刻間重傷。

    這並非是因為張竹修為不濟,而是因為他麵對的是斬殺地仙無數的誅仙劍氣,當年上官仙塵鼎盛之時,號稱佛門四大金身也可一劍斬之,以周銅近乎十樓的體魄修為,再加上身上的玄甲,麵對誅仙仍是難以抵禦,張竹境界尚且不如周銅,又是不防之下,受挫也在情理之中。

    “好一個徐公子,本王領教了。”蕭隸重重哼了一聲,轉身朝門外走去。

    張竹深深看了眼笑意淺淡的徐北遊,也隨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