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遊物外見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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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層陵墓中也能隱隱感受到上麵幾層陵墓的轟然震動,屬於蕭皇的那座梓宮仍是寂然無聲,似乎裏麵的主人已經永遠睡去,對於外界的一切風雲變幻都無動於衷。
徐北遊盤膝坐在棺室的角落中,默默恢複自身氣機,隻是此時此刻,他卻難以靜下心來,甚至有些無傷大雅的出神,猶記得讀書時曾讀過蕭皇寫就的秋獵稱王討鄭檄文,文采斐然,氣勢磅礴,讓他心向往之,恨不能生於十年逐鹿年間,提三尺青鋒與天下英雄共逐鹿。
那位沉眠於棺槨中的帝王,曾經與師父公孫仲謀是對手,與道門掌教秋葉是摯友,更是十年逐鹿時最耀眼之人,不但壓過了公孫仲謀,也壓過了秋葉,用青塵的話來說,就是天命所歸之人。
徐北遊從未曾想過,自己可以有朝一日,與這位“得其鹿”的帝王距離如此之近,不過是幾丈距離,不過是隔了一層棺槨,觸手可及。
不知過了多久,徐北遊體內氣機已經如潺潺流水,原本幹涸的湖底漸漸有了些許積水,徐北遊卻沒有太多在意,而是記起了許多往事,許多舊人,在腦海中來來去去如走馬觀花。
恍恍惚惚之間,徐北遊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仿佛煢煢孑立天地之間,上不知天之高,下不知地之深,隻剩下他自己茫然四顧,似乎想要找尋什麽,卻又不知該找尋什麽。
就在徐北遊想要回神的時候,卻猛然發現自己無法回神,仍是立於此方天地之間,不知身軀何處,不知立足何處,仿佛意識要與此方天地徹底相融在一起。
徐北遊心底大為驚駭,他早先聽聞說修士入定時會有走火入魔之說,若是一個不慎,便會誤入歧途,不知歸路,故而修士們每逢重要關頭時,都會請同門好友為自己護法,既是防備外敵,也是預防出現走火入魔而難以自拔的情形,以期通過外力將自己喚醒,上次徐北遊在江都突破地仙境界時,就有張雪瑤、秦穆綿、佛門龍王三人為他護法。
隻是徐北遊在修行一途上順風順水,從未遭遇過太大挫折,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更令徐北遊心生惶然的是,不管是近在咫尺的秦穆綿,還是不遠處的張百歲,似乎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詭異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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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遊?”
就在徐北遊不知所措之際,一個聲音忽然在他的耳邊響起,帶著些許疑問的味道,居高臨下。
徐北遊豁然轉身,卻沒能看到是誰在說話。
徐北遊左顧右盼,想要尋找那個說話之人,卻如何也找不到,天地間仍舊是一片蕭索,仿佛剛才的聲音僅僅是他的幻覺。
他茫然四股,隻有自己孤單一人站在天地間,渺小無比。
驟然有風起,在他的麵前逐漸凝聚成人形。
這個人,一身簡單樸素的玄色衣袍,看上去年紀與徐北遊相差不多,隻是在這方天地之間格外顯眼,仿佛是天地畫卷之中的一筆濃墨重彩。
徐北遊望著眼前之人,雖然對其身份隱隱有所猜測,但仍是忍不住問道:“你是誰?”
“我姓蕭名煜,字明光,若從你師父那裏論起,我算是你的父輩人物,若從你自己這裏論起,你應該稱呼我一聲祖父。”男子淡然回應道。
雖然徐北遊早有猜測,但此刻仍舊是心神搖曳,有些不知所言道:“蕭皇,先帝,太祖皇帝?!”
徐北遊先前曾經見過蕭皇的畫像,不過畫像中的他已經是花甲年紀,人到暮年,垂垂老矣,與眼前之人的相貌大有所不同,而且還頭戴帝冠,身著袞服,威嚴卓著,在氣態上又是大不相同。
此時的蕭皇應該是年輕時的相貌,道門素有赤子之說,即返璞歸真,通過修煉達到清淨無為之境猶如嬰兒,故而又有“修煉神魂,顯化嬰兒”之說。
道門五大派係的丹鼎派就講究將一顆無形無質的金丹煉成以後,以粉碎虛空之法脫離丹室,化做一顆瑩瑩靈丹,上衝中宮位置,尋本性而練化神魂,謂之“明心”。神魂煉化純圓,飛騰而上於腦中,謂之“見性”。
兩者聚結合體在紫府之內,霞光滿室,遍體生白。
一戰將息,而又回歸於腹內氣海處,合化為命胎。疊起蓮台,虛養命胎,進而胎化神魂,默默溫養,直待紫氣虛來時節,嬰兒養育健全,冉冉而出天門,旋而又回,介於有形和無形之間,此謂之“元嬰”,成就元嬰之後,就已經是半仙之體了,故而道門真人神魂出竅之後,多與自身實際年齡不符,一如徐北遊眼前的蕭皇。
男子平靜說道:“是我,不過我如今已死,皇圖霸業不過是身前之事,你也不必拘於俗禮。”
徐北遊想了想,還是沒有太過造次,問道:“陛下,是您將我拘束在此地?”
蕭煜沒有在乎徐北遊的稱呼,點了點頭。
徐北遊略微猶豫之後,小心問道:“不知陛下有何用意?”
蕭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是我的孫女婿,我也稱呼你的表字,南歸,你可知道三界之界?”
“三界?”徐北遊略微思量之後,中規中矩地回答道:“竊聞有天地人之說,天界又稱三十三天,乃是神仙居所,飛升之士所去之地,傳聞其中有無上天庭,道祖、佛祖、至聖,不知是真是假。”
“地界又稱九幽黃泉,是人死之後的歸宿之地,據說其中有幽冥地府,十八層地獄,判人生前功過對錯,還有佛門所說的天、人、修羅、餓鬼、畜生、地獄六道輪回,同樣不知是真是假。”
“至於人界,便是我們如今身處的大千世界,四都十九州之地,又有天南、四海、寶竺、草原、魏國、後建、西域各國、極西之地,天在上,地在下,可用天下二字概括,天下之間,芸芸眾生,紅塵萬丈,也就是人世間。”
“人世間。”蕭煜負手而立,淡笑道:“人世間又分世內世外,無論世內凡人,還是世外修士,都逃不過生老病死之苦,故而才會有人求長生之途,千百年來,絡繹不絕,或者說,前赴後繼。”
“隻是人世間有道理和規矩,道理是天理,規矩是天道,容不得長生不朽之人,所以求得長生之人不得不離開人世間,於是就有了飛升之說,飛升即是離世,離開此方世界。凡人死後離世去地下陰間,修士飛升之後離世去天上仙境,對於人世間而言,兩者殊途同歸,他們都算是死了。”
“我曾有機會做這個長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