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謂我心憂【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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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謂我心憂
白蛇的腹麟飛速擦過草叢,發出“沙沙”的聲響。
羽生羅衣抱著小白的粗壯的身軀,木屐蹭著地麵,壓彎了脆弱的草本植物,歪歪扭扭地拉出一道痕跡。
她抿著唇,有些恍惚地看著樹蔭遮擋後淺藍色的天空。
那麽深重的怨氣,紅葉姬妍麗的美人麵之後到底是什麽呢?
已經化成紅色的骨又要拿來對付怎樣的妖怪?
鬼女輕飄飄的一句話,像是飄落在她平靜生活中的一根稻草,輕若毫毛,卻叫羽生羅衣的生活如鏡子碎裂一般,片片零落,帶著尖利的碎屑。
紅葉姬未言明身份的想必不是周遭的妖怪,若是千裏迢迢特意趕到人見城作妖,必然是有所圖謀。
事出反常,必有妖。
羽生羅衣將臉貼上小白蛇泛著涼意的鱗片上,她都不知道若是到人見城見到屍/橫遍野的景象,她會怎麽樣。
秋分未至,太陽仍是落得晚,白蛇停在人見城城門之時,城牆上鋪滿了夕陽橙黃色的光。
脫力的水桶蛇化作纖細的小白蛇爬上羽生羅衣的手腕,羽生羅衣對著仍舊刺眼的太陽光,用眼睛仔細摩挲著似乎與平時並無不同的 “人見城”三個大字。
“羽生大人!你回來了!”守城的士兵如同平常一樣熱情地同她打招呼,隨即差人推開笨重的城門,人見城的熟悉的街道便在眼前了。
羽生羅衣隻是敷衍地朝士兵點頭,像是被城內的繁華吸引,如同第一次參觀什麽名勝古跡一般,目光一刻不停地打量城內的居屋店鋪。
羽生羅衣走著走著,步子愈來愈快,最後踩著木屐狂奔在人見城的街道之上,直奔向城主府。
她的發髻被吹散,裙角惹上泥漿,耳邊是呼呼地風聲和模糊的相熟的人打招呼的聲音。
天色漸晚,暮色籠罩,許是羽生羅衣麵上的焦心過於醒目,城主的侍衛昏暗的光線裏仍舊辨認出經常出入的巫女大人,讓她一溜煙跑到人見陰刀的小院子裏。
羽生羅衣一手撫平散亂的頭發,一手貼著胸口試圖撫平因為害怕而急速跳動的心髒。
情況也沒有那麽糟糕不是,畢竟人見城內都與平常一樣,許是紅葉姬想得太多了。
至少…要有拉開障子門的勇氣不是?
她都從城門跑到人見陰刀的房門,由落霞漫天跑到淡月疏星了。
月光瑩瑩落在人見陰刀慣常呆的院子裏,羽生羅衣失了禮貌,徑直拉開了障子門。
屋內光線更加昏暗,男人曲著腿坐在障子門後,神色晦暗不明。
他穿著人見陰刀慣常穿的深紫色和服,有著人見陰刀的麵孔,屬於人見陰刀卷曲的黑色長發高高束起,見到突然出現的羽生羅衣露出頗為驚訝的表情。
“羅衣…”
是人見陰刀的聲音,分毫不差。
羽生羅衣看見在楓葉盈路的林間,紅葉姬意味不明的眼神,紅葉朱唇輕啟。
她說:“人見陰刀。”
眼淚不打商量地忽然而至,聲勢浩大,簌簌地落了她滿臉。
羽生羅衣站在門口,身後便是人見城的燈火,開口時帶著壓抑的哭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許是逢場作戲,是她這樣女人與生俱來的絕技。
雖是覺察不到妖氣,但這個男人身上帶著四魂之玉不祥的光。
在黑暗中就像一隻帶著淡紫色光招搖的螢火蟲。
他還裝出人見陰刀特有的虛弱模樣,若是那個男人肯依靠四魂之玉又怎麽會纏綿病榻許多年。
“你怎麽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男人的聲音聽著有些別的意味。
在這個月光輕盈灑落的晚上,羽生羅衣想象的有人見陰刀的未來消失了。
想象過的和人見陰刀度過的黎明清晨和午後黃昏,都像是茶水倒入杯中時偶然間產生的泡沫,還來不及映著世界的影子,就帶著清脆的聲音被戳破了。
如今這個人身份不明,她偏偏被逼著逢場作戲。
“為什麽要…要去單獨麵對妖怪…”她的喉頭像是被眼淚堵塞,需要空氣震動而發出的聲音此刻是那麽艱難。
幾乎是喘不過氣來。
羽生羅衣克製不住地眼淚模糊著視線,叫她看不清眼前的人的臉。
“妖怪?”模糊的人影反應過來,“你是說之前的蜘蛛妖怪嗎?”
羽生羅衣水袖掩蓋下的手,緊緊攥成拳,指甲深刻地刻進肉裏。
說的是你這個妖怪啊。
她閉上眼,忍住同歸於盡的衝動。
如今她解決的了這個深淺不知的妖怪嗎?
屋外夜巡的武士還在談論歸家之後可心的宵夜,她又護得住整城的百姓嗎?
“不要哭了,我並沒有事。”男人起身,帶著涼意的手臂拭去她臉頰的淚。
羽生羅衣垂著眼,害怕自己眼中的殺意被眼前人察覺。
“我…好擔心你。”
陰刀大人。
從前出遊也擔心,不過那位大人每次都是好好站在走廊之中帶著溫柔的笑看著她歸來。
溫柔到她都放鬆了警惕。
她還從未與人見陰刀這麽直白的表達過這種思念。
早知道應該讓什麽綺麗的月色、什麽你最愛吃的蜜糖味點心全部見鬼才是。
羽生羅衣攥上那個人的衣襟,將自己埋進他的胸膛裏,掩去她憎恨的眼神,淚水一瞬濡濕男人的紫色和服。
如果他要扮作人見陰刀的話,那就當她靠在少城主大人的胸膛上吧。
算是她偶爾一次的自欺欺人。
羽生羅衣一直哭一直哭,仿佛這樣就能一直靠在帶有人見陰刀餘溫的胸膛之上。
她到眼睛幹澀,像是把腦子裏的水全部哭出來,被憤怒衝昏的頭腦此時也已經降溫。
男人也從一開始的沉默開始有些小動作,或是輕輕拍著她的背,或是撫著她的發,直叫羽生羅衣想折了他的手。
他似是終於受不了站得酸痛的腳與濕了大半的衣衫,開口道:“羅衣…你可用了晚膳?”
羽生羅衣聞言又一瞬怔愣,她才攥緊紅葉姬的怨/骨正思索著應當下什麽樣刻/毒的咒算是合適,卻又紅著眼對上人見陰刀的麵龐。
是日廚下備好的是她傳授給人見府廚子的香煎比目魚。
漁民九死一生在海上捕撈到的比目魚用檸檬和蜂蜜醃製,再用小火慢煎,直至魚皮變得金黃香脆發出焦香的味道。配上小半個檸檬和自製的蛋黃沙拉醬盛在暗紅色的瓷蝶中,與滿滿一碗白米飯和味增湯一同擺在羽生羅衣跟前。
最外一層香脆非常,裏麵的魚肉仍是瑩白一片,鮮香滑嫩,帶著檸檬微微的酸和蜂蜜的甜,最是開胃。
逢上炎炎夏日,食之無味的時候,便需這道菜讓少城主大人多吃幾口飯了。
羽生羅衣熟稔地挽起衣袖,麵不改色地將小半個檸檬一滴汁水都不剩地擠到對麵的魚肉上。
男人沉默的看著她動作。
“城主大人不嗜酸了嗎?”羽生羅衣還假惺惺地問。
“並未,隻是羅衣布菜的動作更賞心悅目了,想必有同瓔姬好好討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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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隨即夾一塊沾滿檸檬汁的魚肉放入口中,看得羽生羅衣微微牙酸。
這男人功課倒是做得很足,不過人見陰刀的未婚妻也不算是什麽秘密。
說到瓔姬,羽生羅衣如今倒是有些慶幸她同滑瓢一同回了江戶,畢竟眼淚她一人落就夠了。
“方才都隻顧著哭了,”羽生羅衣像是戴上了虛假的麵具,麵上一副憂愁的表情,“瓔姬大人她...托我向大人道歉,婚約她怕是難以履行了。”
“這樣啊。”男人卻是一絲惆悵也無。
“失禮了。”對麵的人突然冒出一句無頭無腦的話,原先執箸的手不期然地越過碗碟,拇指擦上羽生羅衣的唇角,他眼神專注,像是在做什麽重要的事情。
“是飯粒。”
羽生羅衣垂下眼,睫毛亂顫,似是羞惱。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舉動呢,她看起來很像傻瓜嗎?
這個男人頂替人見陰刀是因為…
她嗎?
“大阪城有一個名為羽衣狐的邪惡妖怪,瓔姬大人被她捉走。雖說羽衣狐後來被誅/殺,但瓔姬已經家破人亡,便跟著危急時救她一命的少年遠走了。”
並不是你不好…
即使那個人聽不見了,羽生羅衣還是忍不住解釋。
障子門維持著之前被拉開的原樣,晚風跑進房間,月上樹梢,清冷的光灑在院子裏。
橙黃的月亮,像是被咬了一口的雞蛋餅。
“過幾日便是中秋了,煙火祭也應當是籌備的差不多了,”羽生羅衣看著月亮輕聲說著,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打破夜的靜謐,“不知人見大人去年許我的八爪魚燈籠如今紮得怎麽樣了?”
其實人見陰刀不嗜酸,也沒隨意答應過她什麽八爪魚燈籠。
人見城一開始也沒有什麽煙火祭,不過那一年撿到半死不活地羽生羅衣,想要用燦爛的煙花換她一命而已。
如果現在這一切真是因她而起…
那她還真是罪無可赦啊。
作者有話要說: 偶爾掉落的日更~
感恩“哈哈哈”小可愛的灌溉!
寫這章的時候一直在聽陳勢安的歌單,都怪他!
不知道小可愛們讀起來是不是還好,作者君被劇透的太嚴重感覺不到伏筆有沒有寫得夠清楚
紅葉姬之前其實是在暗示羅衣醬人見陰刀就是妖怪噠
陰刀大人被領了盒飯,但是之後還會登場的哈(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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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發光的奈落內心os:嗬,果然是容易陷入溫柔鄉的愚蠢女人
羽生羅衣:嗬嗬,你先紮完燈籠的八條腿再來跟我打架吧
奈落吃檸檬
羽生羅衣:哇!他果然是假的,爆哭!
奈落熬夜總算紮完八條腿的燈籠
羽生羅衣:哇!他果然是假的,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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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關於比目魚的配料:
蛋黃沙拉醬,台灣叫美乃滋。雖然聽起來很現代,但自製也不難,原料就是雞蛋黃、植物油、白醋和糖
作者君粗粗查了一下檸檬的資料,很早在中國就有了,這裏就寫進去啦
這道菜之前在日料店裏吃到就忘不了,比目魚真是魚中真良心,幾乎沒有刺也不腥,配上醬不吃魚星人也會淪陷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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