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何止風光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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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在文掾朱昴話音落下的同時,陳安縣城,以及陳安縣所屬的六鄉三十九亭,以及村落的鎮碑同時熥起漆黑的光,數百鎮碑發出巨大的轟鳴,而這轟鳴的聲音,盡數朝著縣考院的方向衝去。

    隻是聲音,看不見波紋,但所有人都知道,肉眼不可見的,但數量巨大的眾生願力,會湧去縣考院,幫助上榜的秀才開辟文山。

    而這些眾生願力,有一半,會被縣考前三的蘇昂、季然、屠蘇給納入體內!

    “這翠竹蘇昂,太出乎奴家的預料了!”

    正在離開的女鬼蓧停頓一下,毫不掩飾自己對蘇昂的讚歎。

    讚歎過後,轉身走人,在路過南寧裏田地邊緣的時候,突然又停下身體的漂浮。

    眼前是一片空地,很多冬蕎麥分開堆放著,每一堆都很少,甚至少得可憐,但加起來的數量,已經是幾十戶人家能吃兩個月的口糧了。

    撫摸自己碧青色的嘴唇,女鬼蓧回頭看了夜幕中的南寧裏一眼,吃吃的笑了起來。

    她飄在空中,泛著幽光的眼穿透夜色,能看見喜極而泣的小奴鳶,還有左更滿臉的驚訝、不信、恐懼,以及悲傷。

    隨後在冬蕎麥的附近隱沒,又揮動衣袖,讓跟著自己的弱小鬼靈找地方藏了,碧唇噏動,吹出一陣帶著幽香的笑。

    “這個蘇呆子,竟然讓奴家都感到吃驚了。”

    女鬼蓧如此說道。

    縣考院外,豪士季然張大嘴巴,南門屠蘇瞪大眼睛,連著仲嫂絳,攥鞭子的手都抖了,嫵媚的臉嚇成了半紅半白。

    沒錯,是嚇的,仲嫂絳打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叔子,不成器的蘇昂,竟然是縣考魁首!

    “簡單,簡單,簡單呐!”蘇昂哈哈大笑。

    說到底,蘇昂魂穿的時候,也隻是剛入職的小警察而已,年紀不大,還沒能喜怒不形於色,此時中了魁首,能做秀才,最艱難的一步就跨過了,而且做了秀才就能開辟文山,他要真正有了能夠自保的力量!

    瑤國的階級森嚴,在蘇昂大笑的時候,周圍的學子、學子家屬全都分開,讓出了去縣考院的道路,他們也很驚訝,但不管蘇昂怎麽得了縣考魁首,第一就是第一,他們要保持絕對的恭敬。

    但有人不這麽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蘇昂意氣風發,陳明卻是狀若癲狂。他使勁搖頭,撕扯頭發,把代表學子的長袍都扯碎了,忽的桀桀怪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第一卷青竹簡都碎掉了,怎麽可能中了縣考魁首!天不公!地不公!天地不公!”

    覺得蘇昂考不上,結果人家得了第一,這天和地的差距讓陳明那麽難受,連老天爺都恨上了。

    他指天罵地的,瞳孔都在擴散,蘇昂卻隻是偏偏頭,略覺有趣的打量眼前的場景。

    貌似有點熟悉啊?

    這陳明,和前身蘇昂鬱悶到死的時候特別相像,蘇昂歪歪脖子,眼睛眨了兩下:“他要瘋了?”

    嘴角挑起笑,蘇昂驀然轉身,整個人的氣魄驀然改變。他居高臨下,俯視彎腰拽頭發的陳明:“你說不可能?本魁首就告訴你:什麽叫作可能!”

    所有的學子、學子家屬,連著季然、屠蘇、仲嫂絳都關注過來,他們也很好奇,隻有一半成績的蘇昂,為什麽能力壓八百學子?

    蘇昂卻不管他們,目光如電,死死盯著陳明,鏗鏘道:“我大瑤國有律法,縣考、郡考,以及王前大考,如果寫出名動篇章,加分三成,寫出煊赫篇章,加分一倍,兩者可以疊加。而本魁首寫出的,是一首煊赫級別的情詩!”

    煊赫?

    煊赫?

    煊赫一方!

    如果蘇昂是縣考魁首的事情驚呆眾人的話,這煊赫,就是實實在在的嚇傻了一大片人。煊赫一方的名篇啊,哪怕是情詩,在整個陳安縣也有十幾年沒出現了。

    隻有兩篇名動,還是……

    眾人看向縣考院的方向,發現縣令和文掾都走了出來,兩位官員注視蘇昂,嘴角,還帶著十分無奈的苦笑。

    陳明更加瘋狂,大叫道:“不可能,縣考還有律令,情詩降一等,煊赫要降到名動,你最多得到一倍三成的成績!可你碎了第一卷考簡,你別說得中縣考魁首,你都不應該考上秀才!”

    見陳明更瘋,蘇昂還想加一把火,想了想,卻閉上嘴,露出淡然的笑。

    就在剛才,他還想來個以彼之道還治彼身,想把陳明嚇瘋,但仔細一想,自己說過要把陳明沉河呢,嚇瘋的話,就有些不妥帖。

    沉河一個白眼狼,隻要不在縣城內,就算大家都知道是自己做的,沒有證據,沒人訟告,反而美化自己的名聲。可沉一個瘋子下河,就算陳明做了八年的白眼狼,也會敗壞自己的名聲。

    區區一介白身,一個畜生,值得自己敗壞半錢名聲嗎?

    蘇昂是這樣想的,可看看他一臉淡然,再看陳明簡直要瘋的樣子,縣令公孫撫覺得對比是如此之大,以至於不由的笑問道:“誰說煊赫篇章要降到名動的地步了?”

    “煊赫以下,不是名動是什麽?”

    有人想這樣詢問,然而剛剛張嘴,好像想起了什麽,無數人的視線砸向蘇昂,張大嘴巴,幾乎是嚇得口目俱裂。沒錯,煊赫篇章的以下,確實是名動,可是在名動一時、煊赫一方、十城共舉等文章的級別裏,還是有小級別的。

    煊赫篇章,也分為普通煊赫、精品煊赫,以及煊赫大文。

    別的大級別,也是一樣!

    果不其然,縣令公孫撫捋須笑道:“這事也怪本令,本以為蘇昂的篇章隻是普通煊赫,就用這種級別的化文水澆了上去,哪知道是精品煊赫,以至於化靈水沒能腐蝕詩詞的靈氣,卻把已經支持不住的青竹簡弄碎了。不過,精品煊赫降一等,那也是普通煊赫,所以蘇昂的成績,實際是兩倍六成,就算隻有一卷考簡,也是絕對的縣考魁首!”

    一卷考簡得中魁首?

    精品煊赫?

    精品煊赫!!!

    天早就黑了,有星璀璨,無風,但此時眾人倒抽冷氣的聲音,整齊劃一,差點讓人以為變了天氣,起了呼嘯的夜風。

    這可是,精品煊赫呐!

    不敢相信,完全不敢相信,但話出自縣令之口,也沒人能夠質疑了。可要知道,就算縣令公孫撫和老牌的文掾朱昴,近幾年也隻作出過精品名動的篇章。

    和蘇昂的詩詞足足差著一個大級別,外加兩個小級別!

    而且蘇昂作詩的時候,可還隻是白身!

    別說以頭搶地,比瘋子還瘋的陳明了,眾人也都傻眼。

    而在眾人癡傻之時,縣令公孫撫走到蘇昂的麵前,低聲道:“你文采出眾,但未免太過癡纏於兒女私情了,以後注意。”

    這是指點後輩了,是表示親近。父母官跑來親近,蘇昂也有些受寵若驚,對公孫撫作了一揖。

    公孫撫點頭回應後,張嘴吟哦: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驀然,平地湧起蔥翠大樹,結滿了一樹鮮紅亮麗的果子,果子落下地麵,碎成一位位身姿曼妙,氣質賢淑,男人看了,隻恨不得立刻娶進家門,做那賢妻良母的妙齡女子。

    這些女子是才氣幻化的,長相都是一樣,而且蘇昂看了,發現特別眼熟。

    是廣良人,

    也是前身蘇昂指腹為婚的那位,前身的記憶裏,印象最深刻的那位美人!

    咳咳,蘇昂咳嗽兩聲,看看身旁忽的帶了些不滿神色的公孫撫,差點嘔血。

    這是誤會了?縣令公孫撫,誤會自己還眷戀廣良人,所以用《相思》幻化的女子,全都是廣良人的模樣?

    蘇昂還想解釋,但此時,一個幻化的女子抓住了他的胳膊,隻覺得身體輕快,竟然被帶著漂浮而走。

    往後看去,那些上榜的學子,也被異象女子帶著,飄向縣考院的一側,用來給秀才開辟文山設置的高台隔間。

    同時耳邊傳來議論:

    “是廣良人啊,我說,你們誰還記得廣良人的真名?”

    “隻知道廣良人樣貌極美,氣質賢淑,都說女兒家要尋找良人,這廣良人卻是咱們陳安縣城所有男人的良人了,被叫作廣良人,真名早就忘了。”

    “幸運啊,能讓廣良人模樣的詩詞異象帶著行走,我們有大幸運,但蘇家子還掛念廣良人,未免有些不知道輕重了吧?”

    按照縣考的規矩,主考官要用魁首的詩詞出口成章,送上榜學子去隔間開文山,所以學子們看看異象,再看蘇昂的眼神,就有些怪異了。

    對此,蘇昂欲哭無淚。

    縣令大人,您自己誤會也就罷了,怎麽搞出這麽大的場麵來?

    您讓我怎麽想?

    您讓廣良人怎麽想?

    您讓圍觀群眾怎麽想?

    天可憐見,我對那個廣良人,可沒半點男女間的小心思!

    覺得應該澄清一下,蘇昂想要開口,但這時速度忽然快了,作為縣考魁首的他,和豪士季然、南門屠蘇,以及上榜的學子們組成了三角陣型,仿佛銳利的箭矢,朝著高台隔間激射而上!

    所有上榜的學子,就好像隨行的護衛;

    豪士季然和南門屠蘇,就好像左右的副將軍;

    而他魁首蘇昂一人在前,何止是風光萬丈?簡直是那傳說裏的狀元金榜題名時,當街掛花縱馬!

    把眾人送到高台隔間的那邊,數十位女子異象,立馬丟掉了別的學子,圍上來。有些跪著,有些俯身上前,為他披上幻化的華美彩衣,再讓開道路。縣令公孫撫腳踏虛空緩步走來,親手給他戴上了代表成年,也代表公士爵位的紅色束冠。

    發絲攏起,紅冠高豎。

    從今日起,他不再是白身,而是公士蘇昂!

    而且進入隔間後,他就能開辟文山,點燃文火,成為秀才!得到渴求已久的力量!

    蘇昂站在高台上,不自覺的俯視下方,撇撇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