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鋼心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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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廣良人離去,蘇昂久久不語。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這麽厲害,數千金擺在眼前,明晃晃的耀眼,他就像富貴不能淫的好漢,視錢財如糞土,就這樣拒絕了。

    而廣良人玉體橫陳,蹂躪也好,享受也罷,全都任他予取予求,可麵對這從沒有過的大誘惑,蘇昂反而越發平靜,平靜到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男人?

    “昨夜睡得挺香?”唐伯虎在神庭裏搖晃折扇。

    蘇昂微微點頭,唐伯虎就不吭聲了。蘇昂是自己的弟子,唐伯虎想蘇昂和他一樣風流倜儻,也希望蘇昂可以放下牽掛,縱情享受一世,放肆的去追求成聖的路。

    但蘇昂不是他,他有八個老婆,蘇昂卻隻認一個。

    之所以詢問蘇昂是不是睡得安好,是因為蘇昂酣睡時,魂魄會順著和身體的聯係,到達二十一世紀的那間病房。蘇昂回答睡得香,自然是見到了心裏的人兒,而對於那位女子,唐伯虎也保持極大的敬意。

    卿卿情意,生死不離;

    君如磐石,妾做蒲葦。

    習夢能守著蘇昂的植物人身體,這女子,就是遊離於他所說的四種女子之外,也不能用任何情況劃分的那種了。

    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唯一’。

    “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老前輩,鄙人這徒兒,是要和您的孔雀一樣,一定要成聖飛回去了。”

    抬起頭,唐伯虎用折扇指向《文豪錄》。

    《文豪錄》顫了一下,十二朝大家盡數沉默。其實救蘇昂的時候,他們可以讓蘇昂徹底的複活,但要以《文豪錄》的徹底消散作為代價。那時候的他們不會允許,但現在,如果可以再次選擇的話,他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讓蘇昂痊愈。

    恩師弟子,如同父子,世上有哪個父親,不希望孩子和相愛的人白頭偕老平安一生呢?

    唐伯虎用折扇擋住訕笑,搖頭道:“算了,現在沒別的辦法,隻有蘇昂成聖,才能踏破九霄返回屬於他的地方。他和咱們的小徒媳婦就當小別勝新婚吧,反正,點燃十盞願力宮燈就能回去一天。”

    “可我擔心這個廣良人。”

    《文豪錄》慢慢攤開,敞著衣襟,比唐伯虎還要放蕩的柳三變飄蕩下來,他滿臉肅穆,難得的正經道:“看不上蘇昂時,廣良人可以心狠手辣,當蘇昂在她眼裏成為良人,她又這樣的不擇手段。廣良人這等女子很難對付,蘇昂一步踏錯,就會被逼娶她過門。”

    “那就娶了,也會是個賢內助。”唐伯虎不怎麽在乎。

    “你還沒吃夠女人的虧?”

    柳三變一句話懟過去,臉色也略微發白。這是懟唐伯虎,但何嚐不是說他自己?他記得有人寫過他,說他下葬時一片縞素,滿城妓家無一人不到,哀聲震地,更有名妓謝玉英哭得肝腸寸斷,兩月後病死,葬在他的墓穴之旁。

    謝玉英對他如此癡情,長相、學識、風采也不在廣良人之下,可他直到老死,都沒答應謝玉英的情意。

    不是不喜歡,而是害怕,謝玉英和廣良人是一樣的性子,他害怕哪天惹謝玉英不開心,自己會莫名其妙的死在床上!

    想到這裏,柳永深呼吸,嘴唇發顫的道:“蘇昂要是娶了廣良人,就會被廣良人徹底掌控,以蘇昂的性子,也會對咱們的徒媳婦愧疚一生。可要是不娶,廣良人因愛生恨的話,天知道會使用多殘酷的手段?這個廣良人,我建議教導蘇昂,不擇手段的殺了了事!”

    嗬嗬。

    唐伯虎發出輕笑,文豪錄裏的十二朝大家,也發出接連不斷的哂笑聲。

    殺了廣良人?柳永柳三變,你當初,怎麽不殺負過你的謝玉英?

    聽到眾人的笑聲,柳永老臉一紅,甩甩手回《文豪錄》了。他建議教導蘇昂殺廣良人,但他有太多的機會殺謝玉英,卻從沒動手,而且《文豪錄》成型的時候,他還竭盡全力,想要凝聚謝玉英的香魂。

    隻可惜失敗了,謝玉英雖然色佳才秀,但《文豪錄》不是說上就上,和蔡文姬、李清照、上官婉兒等才女相比,她還差了太多。

    深夜,蘇昂檢查了‘一條兩蛋’,發現沒問題,很快也就睡著。

    他渴望每一個酣睡的夜晚,哪怕酣睡時,眼角會凝結露滴。

    陳安縣裏街坊。

    裏街坊是陳安縣排名第一的坊區,最幹淨,最富足,裏麵的庭院更大也更豪華,但能讓士卒看門的大戶人家很少,能讓軍伍什長把守大門的,更隻有縣令公孫撫,以及左右縣尉這樣的高官了。

    然而有個例外,在裏街坊廣府的門前,什長凶狼貓在牆角,看似睡著了,但每當有人打著燈籠走過,眯縫小眼都閃出狠戾凶光。

    “為兄剛巡邏回來,在南邊行道裏,倒是宰了幾個不長眼的精怪。”

    百人將廣騰走進院子,一邊卸甲,一邊高聲笑著。他和廣良人是同胞兄妹,一般這時候,廣良人已經等在門前,幫助他卸下鎧甲。

    鎧甲是精鐵鑄成,用鎖扣鏈接肩甲、胸甲、臂甲、手甲、環腰豹扣,以及下身的甲片甲裙。

    別的還好說,但肩甲和胸甲,一個人卸不成。

    “來人,給兄長卸甲。”大院的南邊傳來廣良人賢美的聲音。

    立馬有奴仆奔跑而來,但廣騰擺擺手,讓奴仆退下了。他把別的甲片丟掉,隻穿著胸甲、肩甲,快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小院的一角,廣良人拿著防身的小刀,把一株剛從土裏冒出頭的熏華草掘出來,她不想熏華草發芽,更不想看見那大而紅的熏華草花朵,一整夜都守著自家的院子。

    這不是個簡單活計,熏華草是一種野草,而且朝生夕死,短暫的生命也代表了它可怕的繁衍力。

    廣良人嫩白的手掌滿是血痕,卻倔強咬著嘴唇,一次次的斬草除根。

    “蘇昂又拒絕了?”

    看到眼前的場景,廣騰立馬明白,俊美的臉帶上怒色,又驚又怒的道:“他竟然送你熏華草的花朵?金山美人就在眼前?他什麽都不要?”

    “他收了硯台,所以不是什麽都不要,隻是不要小妹而已。”

    抬頭看自己的哥哥,廣良人的眸子裏一片迷蒙,淚水繞個圈兒,又收回去了,俏臉忽的熥起紅暈笑靨:“蘇郎把滿院子的熏華草摘了,硬是要插在小妹頭上,我躲開了,可就算我脫了衣裳,他也隻是轉身不看。哥哥,是我傷他太深,可傷得越深,不就代表他對我越癡情麽?哥哥,我要改變他的想法,他是我的良人。”

    “為兄懂得。”

    廣騰拔刀在手,一道猩紅大光橫掃而出,不帶絲毫妖氣,無比單純的內息貼地而過,登時蒸熟了所有植被。別說熏華草了,起碼一年之內,整個院子都會寸草不生。

    他收刀回鞘,摸摸妹妹的腦袋,眼睛眯起來。

    對廣良人來講,對她無比癡情的蘇昂隻要不傻,就是能托付終生的良人了,這話說的沒錯,而他廣騰,想得更加深遠。

    蘇昂已經不傻,而且成為縣考魁首,在不短的時間裏,就是新晉秀才獨一無二的領袖。這代表陳安縣文傑的新生力量,很多人家,都會想方設法的接近蘇昂。

    而接近的辦法,莫過於結成親家。

    廣良人比那些閨秀更美,廣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但事到如今,紅豆蘇昂秀,已經足夠他這個百人將挖空心思的攫取而來。

    而且,不貪金山,無視美人,表現出蘇昂的心誌堅定,已經可以證明,紅豆蘇昂秀裏的這個‘秀’字,其中的貶義是一種謬論。

    這件事隻有他和廣良人知道,如果被別人知道,就算縣令公孫撫那樣的大人物,也會對蘇昂讚賞心動。

    “如此心性,如此文采,蘇昂的成就不會止步在一膽二膽的舉人,這個妹婿太有用,本將丟棄不下!”

    已經不隻是為了完成先父的承諾,也要為了自己的前程,剛剛卸甲的廣騰穿上鎧甲,快步如風,幾乎是腳不沾地的飆射出門。

    很快響起了馬蹄聲,廣騰一馬當先,凶狼緊隨其後,這兩人離去的風姿,仿佛帶著頭狼巡視領地的魔豹。

    “哥哥!”廣良人叫了一聲,站起來時,聲音已經低到聽不見。

    她想告訴廣騰一件事,說不止坑害了蘇昂,還指使左更殺人,隻是左更辦事不力才給了蘇昂機會,可仔細一想,還是沒說出口。

    “罷了,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吧。”

    看向鐵廊坊蘇家的方向,廣良人輕輕自語:“蘇郎,就算奴家曾經下手殺你,隻要你娶了奴家,又能在意這件事多久呢?”

    廣良人很有自信,以蘇昂對她的癡情,她無所畏懼。

    女兒幽香,且看柔情繾綣;

    千般恨意,又怎成鋼心兒郎?

    廣良人甚至覺得:對蘇昂來講,自己比修行更加重要。(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