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入城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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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神庭之內,跟著唐伯虎讀書的蘇昂差點岔氣,想出去,卻發現李太白早就醉得狠了,他這個做徒兒的,也不敢僭越著把恩師拽了回來。

    而李太白醉眼惺忪,摸摸百裏戈代表上造爵位的黑色束冠:“當我兒子?不成,你這沾書就睡著的連人話都聽不懂,太笨,當徒兒的幹兒子還成。”

    瞧瞧,這話說的,被拒絕的百裏戈滿臉黑紫,但聽到‘當徒兒的幹兒子時’,豪俠的一雙眼就咕嚕嚕的轉,湊笑道:“您的徒兒,是誰來著?”

    “當然是蘇昂!”

    李太白哈哈大笑:“好好好,我這個當恩師的就來做主,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家愛徒蘇昂的幹兒子了!”

    “好咧幹爹!”百裏戈順杆子爬。

    酒肆的門口處,跟隨而來的柳玉環和山鬼蓧滿臉黑線。

    山鬼蓧還小聲的嘀咕一句:“這孽畜!誰說任俠都很傻的?我看他機靈得很。”

    柳玉環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看蘇昂的眼神亮晶晶,水汪汪,星眸微轉。

    剛才的詩詞好美,讓她醉醺醺的,不飲而醉。

    酒肆的糙漢子們也來賀喜,他們是粗人,隻覺得《將進酒》好聽,聽過也就忘了,蘇昂一來,掌櫃的都喝得爛醉,也沒記憶詩詞。

    柳玉環不想蘇昂的詩詞外流,所以在查探了這些後,就帶著爛醉的蘇昂等人快步離開,但她沒有注意到,在角落的粗布幔子後,一個人捂著嘴,強忍著,硬是沒有笑出聲來。

    好詩詞!這是煊赫?不對,比煊赫更高!起碼是十城共舉!

    蘇呆子竟然這樣念了出來?而且是醉酒後作的,很可能沒有首次書寫!

    這人努力的在心裏記憶詩詞,忽的,粗布幔子被人扯開,秋老三把胸口的腱子肉拍得劈啪響。

    “麻辣八字的!陳明你個畜生喝不起鄉部的好酒,跑來喝咱們的糙酒還扯上幔子,是看不起老子麽?老子看你不順眼很久了,今個不揍你的話,老子就改姓冬!”

    “一起揍!還有我!”

    “辣塊媽媽的,往死裏揍!”

    “白眼狼的事情老子聽說過,蘇昂兄,蘇昂兄……咦?蘇昂兄什麽時候走了?不管!老子是他的好兄弟,老子把他的那份一起揍了!”

    一群人踉踉蹌蹌的湧上去,醉漢打人,端的沒輕沒重。

    …………

    一盞宮燈的熄滅,能換來恩師的一天幫助,但李太白喝醉回了文豪錄,蘇昂就重新掌控身體,滿臉通紅的,被三個幹女兒灌醒酒湯。

    柳玉環還把他摁在懷裏,因為扮的是男兒身,所以在新找來的船家眼裏,也沒覺得怎麽不對。

    過了一天後,船隻在岸邊停下,眾人也就下船,而在下船後,還需要往東走六十裏路,才能到達陳安縣城的區域。

    他們加緊趕路,但蘇昂還有醉意,就沒發現他的神庭內部,本來熄滅的第七盞宮燈劈啪閃爍火苗。

    隻因為,那六十裏外,繁華的陳安縣城掀起了一陣躁亂風波……

    縣令統管衙門,把守森嚴。

    已然不能說是把守森嚴了,甚至可以說成是門禁森嚴,在以前,雖然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但還是讓人進的,而如今守門的都是兩名十人什長,揚鐵槊、跨長刀,就算百人將進去,也得有裏麵的大人傳喚才成。

    內堂之內,六盞燈架以斜枝承托三十六盞燭火,然而隻點燃了兩盞,省得費油。

    公孫撫從來不喜歡這樣的,他是文傑,喜歡燈火通明,但此時不一樣,從東邊的奇門郡來了一個人,這人喜歡儉樸,公孫撫就要按照人家的喜好來。

    當然,不是那一位愛管閑事,而是人家的身份特殊,能讓大王清都禮賢下士的人,就算他曾經是三孤少師,也得擺出一副十分敬仰的態度出來。

    更何況,要是那一位的話,他也真的是特別敬仰。

    那是一個任俠,卻擁有讓文傑讚歎的學識;

    一個平民,卻讓吃著瑤國俸祿的將領們全都赧然退避。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來自奇門郡那個多山、地廣人稀,但確實是大王清養士的地方,別說少點些燈火,就算讓他三天不讀書,他也願意認了。

    此時的他,就和文掾朱昴一起留在廳堂,隨時等候人家的吩咐。

    但三天過去了,對方從未露麵。

    “不成,我看荷大人也沒什麽吩咐,我就不等了,我去接徒兒!”公孫撫特別急躁,連‘本令’的稱呼都丟掉了。

    文掾朱昴站在台下望著縣公,他很理解縣公的情緒,要是他的話,也會忍不住想要敞開大門,敲鑼打鼓的迎接蘇昂。

    畢竟是自己的徒兒,而且經曆險境立功歸來,縣公大人已經四十六歲了,卻隻有兩個徒兒,而最開始的大徒弟,更是絕不可能傳承衣缽的那種了。

    所以蘇昂除掉黑虎,這樣的大功勞,這樣風光的時候,身為蘇昂的尚師,縣公大人想添上一把火,讓蘇昂得到的好處更多。

    也想用鎮碑傳音,給蘇昂多得些眾生願力。

    但是以現在的情況,怎麽去?鎮碑傳音那樣興師動眾的事情,更不可能去做了。

    他攔住公孫撫,搖頭道:“大王好不容易請了荷大人出山,咱們做下官的,必須在這裏等著,不然有失禮數。上官大人,你可不要一時衝動。”

    “但不幫一把手,我枉為徒兒的尚師。”

    “簡單,殺黑虎這麽大的事情,蘇家子早晚能得到起碼半縣的眾生願力,但您想想啊,您出麵的話,最多讓他得到的早一些,並沒有太大的好處,但如果荷大人感興趣的話,隻需要一句‘知道此人’,就等於兩鄉十三亭的百姓願力呢。不如……咱們去拜會荷大人?”

    聞言,公孫撫捋著胡須思考,隨後臉色大喜。

    兩人立馬動身,要往內堂的更裏麵去,但這時,忽的有人傳音過來,聲音十分清澈,仿佛一汪清泉裏搖曳的雪白的荷。

    “鄉鄙之人已然知曉,這蘇家子,不錯。”

    一句不錯,樂得公孫撫一拍大腿,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作揖拱手後,就回到內堂的長案後坐下。

    手指撫摸桌上黑亮硯台,沉吟片刻後,笑道:“傳—獄掾商鏡、百人將廣騰前來見了本令!”

    有吏員前去傳喚,沒多久,獄掾商鏡和廣騰就在衙門的大門口碰到了,廣騰穿著一身精鐵盔甲,樣子很精神,但隻是一個碰麵,裹在黑袍裏的獄掾商鏡,就很敏銳的捕捉到他手甲縫隙裏露出的紅線。

    在瑤國,紅線可不代表姻緣,而是代表血。

    所謂‘心頭血,滿腔恨,削骨割肉相下酒’,這就是任俠的規矩了,而且名氣和實力隻要稍微差那麽一丁點的任俠,還沒資格使用這種規矩。

    所以,如果看見哪個斷臂、斷手的任俠,可別以為人家殘廢了好欺負,這樣的人為了心裏暢快毫無顧忌,其本身,更是名動一方的豪傑!

    就比如當今大王清座下的死士孟,曾去搭救受困於千丈崖的義兄,結果晚到了一步,就拔劍斷臂,對天哭嘯道:“兄長,愚弟來晚了,來晚了呐!”其後,又拖著殘破的身子血戰三天,把整個千丈崖的精怪和盜匪屠殺殆盡。

    這樣的人,誰敢小覷?

    然而,獄掾商鏡卻不屑一顧。

    “莽夫所謂的血性?”他衝著廣騰嗤笑。

    哢嚓!

    一聲響,利劍出鞘半截,劍身雪亮,映照人影也讓人心裏發寒。

    而看著廣騰自動出鞘的長劍,獄掾商鏡的黑袍罩帽下有紅光連閃,最後一聲不吭,埋頭走進了大門。

    “膽小如鼠的方士!”

    這一次,輪到廣騰嗤笑了,昂然闊步的越過商鏡。

    略微抬起兩根手指,身後的凶狼還有跟隨而來的士卒們,兵甲響成一聲,頓時哢嚓站直。

    眯縫著小眼看著廣騰進入大門,等看不見人了,凶狼在衙門口一站,兩個守門的什長都趕忙退避,任由他不修邊幅的往地上一蹲。

    稍後,一個什長湊過來,小心的問道:“凶狼大哥,咱們百將今天的情緒不對勁啊,要是以前的話,才不會搭理沒臉見人的獄掾。”

    凶狼睥眼一看,認得是自己的同袍,都在廣騰手下的,也不給什麽麵子,一瞪眼,怒道:“滾一邊去,百將大人也是你能嚼舌根的?再放出半個字來,老子抹了你的喉嚨!”

    眼看對方趕緊躲開,凶狼一撇嘴,眼底閃出憂慮的神色。

    是啊,百將大人的情緒是不怎麽對勁,蘇家子的名頭太盛了,這是影響了百將大人的心緒,甚至影響了修行。

    不成,絕對不成!

    陳安縣隻能有一個天之驕子,必須是百將大人!

    蘇家子所謂的後起之秀,算什麽東西?

    凶狼思考著,眼中有凶光連閃。

    …………

    六十裏路,其實算不上多遠的距離。

    在蘇昂等人中,除了小奴鳶的身子骨弱,別的都不把這點路程放在眼裏,季然把馬匹讓給了小奴鳶,就很快到了陳安縣城。

    在他們來到縣城的大門處時,卻發現城門口多了好幾個士卒,士卒旁邊也多了一個牌子,上麵寫著幾個字:入城三半兩。

    也就是三個半兩錢,旁邊的一個簍子裏都裝了不少,應該就是今天賺取的。

    “什麽時候要收入城稅了?”

    蘇昂皺了皺眉頭,殘餘的酒勁一下子醒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