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上山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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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說話的速度太快,沒給他留下插嘴的縫隙,蘇昂幾次想要張口,都沒找到說話的機會,隻能無奈的笑著聽。
周圍走船的漢子、酒肆老板等人,看見靖安肩膀上的刀斧吏招牌,也不敢插嘴。
隻是,聽見靖安說了那麽多,他們看靖安的眼神,全都帶著有些詭秘的笑意了。
“靖安兄,您來時就沒詢問下往北去的船隻嗎?”
蘇昂終於插上了嘴,帶著靖安往軒水鄉的裏麵走,這裏人太多,不方便說話,要是在這裏解釋了,等於不照顧靖安的臉麵。
“我怕你在這裏頂不住,忙著趕來,哪有工夫詢問走船的糙人?再說了,有狐婆婆可是掾級的精怪,這些糙人知道什麽?”
刀斧吏靖安的出身不低,是子承父業,看不起同為任俠但混成這樣的走船人。
說話也直白,沒給附近的漢子們一點臉麵。
卻不料七八個窈窕狐女迎麵走來,看見蘇昂就笑:“好你個為民蘇子昂,婆婆讓你在軒水鄉等,你卻跑來這裏喝酒了……
婆婆有請,要你上山赴宴。”
聽聞此言,很是焦躁的刀斧吏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怪異。
“蘇昂兄,難道有狐山的事情……”靖安看向蘇昂,滿臉愕然。
可這時,“我們有狐山的事情?”七八個狐女中,胡沫兒麵色古怪的道:“你沒聽到為民蘇子昂的名聲麽?我們婆婆說了,以後陳安縣要是有事,盡可以讓蘇昂上山找她。”
……
端午第七天,傍晚時分,刀斧吏靖安穿過有狐山,直達有狐山之北。
周圍荊棘密布,是有狐山的天然防禦,他在北邊繞了半圈,看見一塊好像被人不經意打破一角的石頭,就嘟起嘴巴,發出急促的狸貓鳴叫。
三聲響,兩長一短,聽起來和普通的野生動物沒什麽兩樣,但在附近的荊棘中,忽的站起來好些魁梧的人影。
在這些人站起來前,荊棘還是荊棘,看不出什麽異常,他們把身上的荊棘扯開,臉被荊棘劃破,甚至有些尖刺紮進了盔甲縫隙中,仍然威武非凡,表情不變,就好像不知道什麽叫作痛苦一般。
順便把嘴裏噙著的‘紅丹’嚼碎吞服,也就解掉了荊棘刺的毒。
“情況。”
忽的,靖安腳下發出簡單短促的話語,他連忙跳開,就有泥土四濺,原地出現個不大的坑洞,露出被泥土弄髒的精鐵鎧甲。
百人將廣騰睜開眼睛,瞬息間的寒光四射,讓得靖安忍不住倒退兩步——廣騰藏匿在泥土中,就好像一條藏在深淵裏的大龍,搖晃脖子的舒醒過來。
“好可怕,他也隻是個小俠而已,竟然能在土地裏龜息潛伏!”
忍不住繃緊了呼吸,刀斧吏靖安對廣騰連忙行禮,又看向周圍好像木頭一樣的百名士卒。
不隻是修行上的可怕,廣騰治軍,也是讓他無比折服的那種了,附近的這些士卒,廣騰讓他們去死,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執行命令。
“啟稟百人將大人,事情要從有狐娘娘那邊說起……”
靖安想從頭到尾的稟報,然而此時,廣騰俊秀的臉一片森然,簡潔的把他打斷道:“退,亦或滅。”
“退。”
靖安也被影響。
聞言,廣騰一聲不吭,起身往陳安縣城的方向行走,見到這種情況,靖安忍不住上前問道:“這……百人將大人,您和士卒們的戰馬呢?”
“要隱匿,全殺。”在軍伍中,廣騰的語言無比簡潔。
但這簡潔的話語,聽得靖安愕然失神,看廣騰好像看一個瘋子,更像是看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梟雄。
就算需要隱匿,在北邊的行舍裏拴住不就得了,這是怕被人發現了戰馬,就把戰馬全殺掉,甚至是直接活埋了,手段真是狠辣,不給旁人留下半點的蛛絲馬跡。
可那是一百零一匹戰馬啊,能承載任俠的戰馬可不多見,都是很值錢的軍資,就這樣殺了?
好大的手筆!
廣騰往北邊行走,百名士卒沉默跟隨,就連靖安都被氣氛影響,不自覺的走起了軍陣裏整齊的步子,然而走了沒多久,廣騰忽的停下,略微猶豫後,偏頭問道:“有狐山的事情解決了,那麽,是蘇昂做的?”
“是。”
隻丟出一個肯定的回答,靖安不敢多說話。
聽到這個,廣騰深吸了一口氣,哪怕先前有所察覺,臉上的神情也忍不住流露錯愕,連聲問道:“他怎麽做到的?就算本將對上有狐婆婆也不敢說絕對取勝,他現在隻是個秀才……過來坐下,你仔仔細細的說給我聽。”
在軍伍中命令簡潔的廣騰,一連串的話語,聽得靖安腦袋暈乎。
附近的士卒也忍不住呼吸停了一瞬,又一臉正常了。
他們早就見過,或者聽同袍說過了,隻要提起蘇昂,廣騰大人就要變了個模樣……
青山樓閣且飲酒,醉臥浮雲裹霧氅。
有狐山的婆婆暖閣騰出來了,三十多個狐女一個不少,盡數在堂下跳起翩翩的舞姿。
蘇昂坐在暖閣的高台上,往外看,有雲歸岫,有花無語,有煙絡橫林,也有山沉遠照,端得是意境極美。
說是婆婆有請,讓他上山赴宴,但事實上,有狐婆婆接了陳逍遙後,立馬就帶著陳逍遙去遊山玩水,這場宴會好像沒有主人,蘇昂也樂得自在。
他和季然小聲說話,不時看望台外美麗的景色,對於堂下的舞姿,就是能少看一眼的話,那就盡量的少看一眼。
不是狐女們的舞姿不美,但先前說了,這些狐女都是公的,感覺不對。
然而此時,狐女們旖旎散開,在他們的中間,一個窈窕的身影緩緩飄落,她一身淡紫色舞衣,頭插雀翎,罩長長的麵紗,赤足上套銀釧兒,踩著節拍婆娑起舞。
“蘇昂兄,她是……胡紫寒!”季然的臉色通紅。
這是激動的,豪士季然本來是個黃臉少年,大致皮膚有些不同,一旦激動容易紅臉,就好像睡不醒的兩個大黑眼圈一樣。
而對他的激動,蘇昂表示理解。
廣良人是陳安縣的第一美人,向來有‘此乃良人,世上無雙’的美譽,就算他的前身蘇呆子被坑了,縣城的百姓也都覺得理解,足可以表明廣良人的美貌絕倫。
然而除了廣良人以外,陳安縣還有兩位,有著可以與其並肩的美名流傳。
‘飛瑤紫寒,妙目如丹’,說的就是胡飛瑤和胡紫寒兩姐妹了。
她們兩個是有狐婆婆的女兒,不是親生女,但一直按照親生的對待。據說,胡飛瑤有一雙火焰般的眼睛,男兒看到了要被融化,胡紫寒則是相反,一雙美眸宛如萬古寒冰,就算再炙熱的男兒熱血,也忍不住要被冰封了去。
封心、絕戀,都說見到胡紫寒,一生與青肆花舫無緣。
就是說如果見到了胡紫寒,哪怕再好色的男人,也不會對別的女子產生興趣了。
如今在堂下起舞的,就是胡紫寒,她舞姿如夢,全身的關節靈活得像一條蛇,可以自由的扭動,一陣顫栗從她左手指尖傳至肩膀,又從肩膀傳至右手指尖,手裏的銀釧也隨之震動,讓人挪不開視線。
如霧的紫色輕紗,寬廣的長袖口有一道妖冶的豔紅色連雲花紋,長長的秀發自由飄舞,時而露出耳廓下如嬰兒般細嫩的肌膚,眉間的一彎淡紫色的月牙印記,更是襯得她顯出幾分高貴和清冷之氣。
“果然是美妙絕倫。”
蘇昂歎了一聲,專門去看胡紫寒的眼睛,卻發現人家閉著眼瞼,別說長長的麵紗下的容顏,就算那雙眼睛,也是一點都看不到了。
旁邊的季然也注意到這個,很可惜的歎了口氣,又笑起來,打著節拍吟哦:
“柳腰輕,鶯舌囀。逍遙煙浪誰羈絆?無奈天階,早已催班轉。卻駕彩鸞,芙蓉斜盼。願年年,陪此宴。”
蘇昂睥眼過去:“想的還挺美呢,那你留下吧。”
“別介!”季然立馬大叫。
聽到叫聲,起舞的狐女都看了過來,伺候倒酒的聽得清楚,更是吃吃的笑,不時丟給季然一個媚眼兒,他就低下頭,躁得滿臉通紅。
蘇昂卻是渾然不覺,別說是公狐狸幻化的狐女了,就算真的是聊齋誌異裏絕美的女狐,也不能看在他的眼裏。
心有所屬,紅塵皆枯骨。
此時的他,頗有些打坐老僧的那種心境了。
當然,如果他不饞酒的話……
對他本人來講,以前雖然喝酒,但從不饞酒,可被李太白狂飲醉灌了一番,這幅身體竟然適應酒精了,以至於喜歡喝酒,更喜歡好酒。
而這場宴會,狐女們奉來的酒,就能說是好酒了。
文傑、任俠都喜好美酒,瑤國也擁有很廣泛的酒文化,就比如陳安縣,各種酒類不下於數十種,但在蘇昂的眼裏隻有兩種。
低度酒,以及粗製濫造的酒。
分別就很簡單了,酒液倒進酒盞以後,最簡單的辦法,看顏色。
大致是因為釀酒過程中經常有各種微生物混進酒裏,導致酒出來以後呈綠色,所以什麽‘綠蟻’、‘綠醅’的酒,大多都是便宜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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