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若來不及觀察他異常的狀態，因為司機一拳帶風的朝她揮了過來。

    她隻來得交叉雙臂勉強擋住，同時矮身往下一縮，從還坐在車座椅上的打手靴子筒上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的紮在了他大腿上。情急之下她挑的位置可能略偏，可是也畢竟是靜脈血管，那一匕首下去，溫熱的血花一飆，瞬間染透了艾斯若的衣袖，可是被傷的打手竟然沒有絲毫反應，哼都不哼一聲就鉗住了艾斯若的手腕，盡力把她掰過去到相反的方向。

    這肯定不對。

    艾斯若想用她的能力再去控製那幾個打手，然而當她要再次使用能力的時候，腦海裏忽然拉鋸般嘩然一聲響。

    她幾乎不可抑製的看向了莫茜。

    可是這個動作明明如此不合時宜——麵前還有一個打手要置她於死地。

    可是她竟然不能控製自己。

    她看見莫茜在冷笑，她抬手鼓掌，那動作就好似被慢放了二十倍似的，一幀一幀緩慢無比的畫麵投入到她的視線裏，再借由視覺神經反饋回大腦裏。

    慢到讓人心焦。

    慢到讓人憤怒——

    有什麽東西重擊在她的太陽穴上，那股力道將她撞了出去，額角磕在車門上，一縷鮮血蜿蜒而下，浸濕了唇角。

    她張了張嘴，鮮血的腥鹹甜膩的味道瞬間盈滿了整個口腔……可是她幾乎沒有感覺到疼痛。

    “原來變種人會有幾分鍾的免疫免疫免疫免疫免疫——”

    她看見莫茜的嘴在動，也似乎聽見了她在說什麽，可是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思考那些有什麽意義？

    頭上的血在不斷往下流，她在不斷往一個深淵泥沼裏沉墜。

    她反手一轉，那把還攥在手裏的匕首在她手腕上劃出深深一道血口，疼痛隱隱作祟，卻轉瞬即逝。好像心髒裏的熱血都開始上湧，充斥入腦，一股不知名的情緒輕易的掌控了她的心緒，她想……殺人。

    她摳住汽車座椅背，指甲深深的陷進皮革裏，似乎以指為刃，要割開什麽束縛和屏障。

    然而毫無用處。

    腦海裏的熱血開始奔騰流竄攪動旋轉，她模糊的響起這一幕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仿佛就在昨天，或者前一刻，無數人紅著眼睛自相打鬥，凶狠殘殺，而一道赤紅的光線從某個角落貫穿而來，瞬間毀滅了所有。

    她扔掉了匕首，將自己頭往某個明晃晃的方向大力一撞！

    意識裏最後一道殘餘的聲音，是玻璃碎裂的嘩啦聲。

    ……

    莫茜再次在遙控器上按了一下，幾個打手立即向後一栽，東倒西歪的暈了過去。

    她從手提包裏拿出一支注射劑紮在司機脖子上，兩分鍾後司機悠悠轉醒，滿臉迷茫的看著她，仿佛不知今夕是何夕。

    “回去。”莫茜命令道，司機愣了幾秒鍾，才終於明白她說了，偷偷回頭看了看車上一片狼藉，連忙轉動方向盤朝著某個方向飛馳而去。

    ==

    艾斯若覺得自己好像並沒有失去意識多長時間。

    她清醒著，卻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就像是靈魂離開了身體，毫無目的在天地間漫遊，看見許許多多千奇百怪的事情，卻又與她無關。

    她像一個無畏的鬼魂，在那個無知無覺的世界走走停停，最後回到了哥譚。

    那是她生長的地方，不論白天黑夜，或者她換了個樣子，艾斯若都不會忘記她分毫。

    她站在哥譚大劇院門前。

    這裏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陳舊而神秘的色彩，不論是暗金的門廊柱，還是水磨石台階，或者是她頭頂的白色石膏天使雕像，和那張被陰涼夜風刮得嘩然作響的黑白印刷《唐璜》宣傳海報。

    它被風攫起了一角，誇張的印刷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體字母“jon”從中間撕裂，割開一條黑白分明的豁隙，而那條深淵般的縫隙裏，艾斯若看見一排細小的字母所書寫的演出時間。

    她揉了揉眼睛仔細又看了一次。

    還是原本那個時間……三十年前。

    難道這裏是三十年前的哥譚？

    一群蝙蝠梟叫著從不遠處低垂的房簷下飛起，如同一大片隨風的烏黑落葉，又匯聚成一朵厚重的霾雲，漸行漸遠的遮沒了迷蒙的月。

    “音樂劇還沒有演完……”

    “是我想出來透透氣，劇院裏太悶了，你說對嗎，布魯斯？”

    艾斯若聞聲驀然回頭，看見劇院的台階上走下來一家三口，年輕優雅的父母和被他們拉在中間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抬起頭來看向他的母親，黑發藍眼，可愛非常。

    “是有點悶……”他小聲道。

    女士輕輕笑了起來，安慰兒子：“那就回家去吧？”

    小男孩用力的點了點頭。

    艾斯若看著他，幾乎僵住。

    他的相貌……那麽那麽熟悉，看上去就很像六七歲的達米安，可是達米安的眼角凜然微翹，似乎高傲異常，而他卻那麽乖巧，笑起來像是風裏開了一朵小花。

    “快點回家吧……”那位父親說道。

    艾斯若叫了一聲：“喂！”

    沒有人搭理她，那一家三口置若未聞的往前走，艾斯若連忙追上去，卻不知道怎麽的總也追不上，眼看著他們走進了犯罪巷。

    她冥冥裏覺得要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兩步上前要去阻止，卻和一個渾身髒兮兮的流浪漢擦身而過，下一秒那人從衣服裏掏出一把槍，對準了剛走到巷子中間的一家三口。

    艾斯若抬手，卻沒有意想之中的白光出現，她兩步上前豎掌砍向那個持槍歹徒的頸部大動脈，手掌卻毫無痕跡從他身體裏穿了過去。

    “不要傷害我的家人，我們的錢財都可以給你——”

    “砰！”

    那枚破風的子彈像是刺破黑夜的利器，釘入女人前胸，血花在夜色裏如此鮮明，鮮明而淒厲，她滿臉愴然驚愕的倒下去，脖子上的珍珠項鏈不知怎的就散了……一顆一顆圓潤的珍珠在小巷泥濘肮髒的地麵上彈跳出迷離潔白的弧線，又仿佛連綿成了雪白的光幕，或者有什麽重物敲擊水麵，蕩起的巨大水花。

    “瑪莎——”

    這一聲呼喊未落，又是乍然一聲槍響，艾斯若抬手去擋，卻徒然無用，眼睜睜看著火花迸射的子彈穿過了她的手掌，也穿過了那個男人的胸膛。

    他力道不支的向後仰下去，目光卻始終凝滯在被嚇得呆滯僵硬的小男孩身上。

    “布魯斯……”

    艾斯若聽見他啞聲叫道。

    犯罪巷裏重歸靜寂，隻剩下小男孩艱難驚恐的抽泣。

    那對死去的夫婦的血染紅了地上汙濁的水窪，那一漂氤氳的血紅裏，艾斯若看見自己模糊的倒影，像是一片孤獨的傀儡。

    她知道那個伏在父母屍體上驚惶而悲痛無助的是誰，可是她隻能站在這裏看著，無能為力……她走過去蹲在小布魯斯身邊，想去擁抱他，可是她伸出去的手指卻隻能是黑暗裏變換的光影。

    又幾隻蝙蝠從房簷之下飛起，倒掛在牆頭的電線上，血紅的眼珠子瞪大，像是兩盞小小的燈。

    有警察趕了過來，他們將哭泣的小布魯斯拉起來，有人在焦急的命令，有人在來回踱步，各種各樣的聲音就像是一串連綿的電波，尖銳的刺入艾斯若的耳膜，鑽入她的腦海，掀起數層軒然大波。

    ……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段回憶就很……今天接受刀片。

    感謝來看文的各位小姐姐，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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