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程程的樣貌來說，模特圈子裏晃蕩了這些年，也算得上小有名氣，可是桃花運不斷的她，卻很少能有個結果。

    “這一次是怎麽回事？還想拖著我們家河濤一起跟你瘋？”小嬈輕拍了一下程程的腦門，盯著她嫵媚的樣子問道。

    “小嬈姐，我程程在感情方麵可是雙眼炯炯，從不吃虧的，這一次是個海歸的青年俊才，家底殷實，吃飯的時候總喜歡偷看人家，靦腆的像個高三讀書的孩子，純情的很。”說著，程程的舌頭在亮色的紅唇上一舔，活脫一副妖精打聽唐僧的模樣。

    幸好她口中的海歸小夥子不在，不然的話，吞進嘴裏，連根脊梁骨都不帶剩下的。

    柳河濤端著飯碗，從廚房裏走出來，看到兩人談的正歡，插嘴道：“姐，你就別聽她胡扯了，哪一次交往的男朋友超過整年了，恐怕連國慶節都沒一起過。”

    “滾一邊去，趕緊去跟小姚說說，空出棚來，姐姐我隻用幾個小時，麻利兒點得了，像是能少了你錢似的。”

    小姚算是柳河濤的鐵磁，光屁股一同長大，平時玩笑著說，以後光屁股一起見上帝。

    “得嘞，您這摳唆的鐵公雞，哪次打賞銀子了？”小嬈的弟弟嘴上不饒人，冷笑著說道。“你不幫忙，姑奶奶我找別人拍去，就這身段，這一分一寸的，怕真到拍的時候，你小子血小板太少，流鼻血昏厥過去。”程程一挺誇張的胸脯，往前逼了兩步，跟個鬥雞的一般。

    小嬈早已習慣，她的弟弟除了喜好攝影，就是跟程程對掐，恐怕上輩子是冤家。

    “那你今天，哦不，昨天來我家，就是因為這點事？”小嬈想到弟弟被抓亂的頭發，開口問道。

    “那是當然，好容易釣了條大魚，人家急不可耐的跟你分享，結果那個死女人說她姐姐去了川疆看孩子，才委屈了我這大美女，陪他喝酒閑扯到後半夜呢。”程程抬手一指廚房，嘴裏嘲諷的死女人，正是柳河濤。

    提到川疆，小嬈的麵色突然陰沉下來。

    生活無論是糟糕的，艱險的，還是順風順水，平淡如初，都不會在她的心中蕩起漣漪。隻有一件事，關於小超的所有，緊緊的牽著心弦。

    “怎麽？是不是又想起小超了？”程程知道自己嘴碎，在小嬈麵前不能亂提孩子的事。別看平日裏大大咧咧，可作為小超母親，柳小嬈的心，還是非常敏感和脆弱的。

    河濤走過來，拉著姐姐胳膊，假裝笑了笑說道：“姐，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最近棚裏來了幾套新潮的服飾，要不跟程程去瞧幾眼，順便拍點片子。”

    對於影棚來說，柳河濤算半個老板，當年跟朋友湊了三十萬，好容易挺到了今天。京城是個比較奇怪的地方，蓋房子不缺地兒，拍電影不缺人兒，你就是去酒吧裏裝深沉，都不缺主動搭訕的家夥。

    至於影棚，遍地都是，尤其出了五環，即便是租用個三五天，也能比對出十幾個價碼來。辛苦的撐到今天，屬實不太容易。

    “我看還是算了吧，你們那個棚每天都是費用，真不如用來賺錢，你姐我都是扔進冰箱裏的老黃瓜了，不願跟著添亂。”小嬈搖了搖頭，似乎對什麽新服飾來不得半點興趣。

    見自己說服不了姐姐，柳河濤趕緊推了推程程。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自知，有位懂事的攝影師弟弟，還矯情什麽，自當是陪著我這個大美女嘍。”程程扯著小嬈的衣服說道。

    兩個人默契的攻勢下，柳小嬈不得不舉手投降。況且，弟弟就是個整天拍片子的人，平日裏沒少當他的免費模特。

    棚裏來的新樣子，總需要找人試片。專業模特張嘴閉嘴都是錢，人家從來的路上，就得按小時計費。京城擁堵的高峰路段，能活生生急死你。

    不過，模特不急，等待的每一分鍾都是白花花的銀子，順順當當的往口袋裏流。對於河濤一影棚的人來說，那是止不住的血，在往下水道裏淌。

    用了業餘的模特，效果相差太大。人家出了力，攝影師和整棚的人出了汗。錢給的多了，自己心疼。給的少了，模特還不樂意，就算是業餘的，翻你幾個白眼，還不照樣令所有人糟心好幾天。

    真不如用柳小嬈來的爽快，可以不必遭受白眼，不用擔心怠慢，更不會因為高昂的費用而擔心。

    而且，在程程看來，最大的優點總結為兩個字：省錢。

    看著手機上的日曆，柳小嬈在去川疆之前，跟俱樂部請了幾天事假。扒拉著手指頭算，起碼要休息三天，再去也不遲。

    “好吧，服了你們倆。”

    “歐耶！”弟弟跟程程擊掌叫好。

    第二天，柳河濤開車拉著兩位大美女來到公司，剛要去棚裏挑選衣服的時候，被另外半個老板攔在了麵前。

    “哥，今兒棚裏有主兒了，還是個金主兒，跟姐姐們說說，明兒，明兒一定安排妥妥的。”小姚尷尬的貼著河濤肩膀說道，平時言語挺利索，這會卻有些遮遮掩掩。

    “什麽，你丫再說一遍！”

    “濤哥，別為難小姚，棚子本就是用來掙錢的，傷了和氣不值當。”程程趕緊走上前，把有些惱火的河濤拽住，真怕他怒氣上了頭，和多年的兄弟亂發脾氣。

    其實，跟柳小嬈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柳河濤，看上去略有娘氣。真若氣兒不順，立刻拳頭攥緊，掄得比誰都快。

    男人的性格決定處事風格，柳河濤一甩膀子，直奔影棚而去。並非是跟小姚賭氣，畢竟這麽多年兄弟。隻是，他好奇何人如此不懂規矩，敢在他的底盤上，拿錢占地兒。

    擔心弟弟出事，小嬈趕忙跟了上去，程程慌張的跑在最後，也不提她的那些無理要求，早就把大尺度的激情片子拋在了腦後。

    影棚的大鐵門咣當一聲，被河濤不客氣的推開。裏麵燈光明亮，似乎有些晃眼。一個穿著暴露，二兩比基尼套在身上的女人，跟個蛇精一般，扭動著胯，兩隻藕白色的胳膊，一會頭上纏繞，一會背過身去，緊緊抓著大腿，神色陶醉，如同打了嗎啡，跟不能自控的吸毒少女沒有什麽兩樣……

    與此同時，小嬈和程程也趕了過來，透過眼前的一幕，令人咂舌。

    “哪位爺今天用棚，怎麽沒告訴我柳河濤？”

    工作人員齊刷刷的向後看去，刺眼的閃光點突然停下，攝影師歲數不大，二十出頭的模樣，幾年前跟在柳河濤屁股後麵布景，如今小有起色。

    “師父，您來了。”

    “你丫閉嘴，我問今天誰用棚，趕緊站出來。”河濤脾氣上了頭，完全跟平日裏娘氣的樣子不符，倒是陽剛不少。

    人群中，一個身著黑藍色羊絨大衣，立著領子的男人緩步而來。腳上踩著亮棕色的高端皮靴，一條向上翻了不知幾褶的做舊仔褲，遠遠看過去，十足的英倫範兒。

    不由得讓人想起歐洲街頭，手裏輕捏一束鮮紅的玫瑰，稍顯風度跟洋妞打招呼的藍眼卷毛怪物。

    雖帥氣十足，但祛除胳肢窩裏的古龍水，陣陣牲口窩棚裏的味道，便會肆無忌憚的撲麵而來。

    “Excuseme？”男人微微一笑，表情甚為輕浮，讓人有種使出渾身力氣，將其打回娘胎的衝動。

    “小爺我是這兒的地主，哪個孫子讓你進棚的？”柳河濤用鼻孔看著站在麵前的家夥，挑釁的問道。

    他心裏明鏡一般，都是見錢眼開的小姚，還不知道這一次又坑了假洋鬼子多少錢呢。

    就在氣氛極為緊張之時，程程突然麵露凶光，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從影棚角落裏拎著一把帶靠背的塑料椅子衝上前來。

    “你個不要臉的東西，帶別的女人在這賣弄風騷！”

    不偏不正，椅子砸過去的時候，弄亂了紳士般的發型，還差點刮花了臉。

    “你誰啊，幹哈啊，想整死我啊。”男人操著一口流利方言，大驚失色的邊嚷邊退，跟方才的英倫範背道而馳。

    柳小嬈和弟弟頓時驚住，齊聲問道：“程程，這人你認識？”

    “他就是那個海歸，海裏的海龜，王八犢子！”程程瘋了一般，又掄起一把椅子來。

    誰也沒有想到，程程憧憬的春天裏，竟戲劇性的跑到了影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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