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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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村民們焦急的等待中,呂老板一行人終於在第三天的中午抵達了桃源村, 他們剛剛走下車就發覺了不對勁, 這個村子的人怎麽都跑到外麵來了,還一個個都用憤怒的眼神盯著他。

    馮益民從人群裏走出來, 假假地笑著說:“你就是呂老板對吧?歡迎啊歡迎, 我是這個村的村長馮益民。”

    “原來是村長同誌啊,你好你好。”

    呂老板也很客氣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然後就移開了目光,眺望著遠處說:“哎呀,你們這個村子的環境真是不錯, 我一眼就看上了, 我家的廠子就準備開在你們這兒,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 還要請馮村長多多指教啊。”

    呸,誰跟他是一家人, 馮益民收斂起笑容說:“談不上指教, 呂老板, 聽說你開的這化工廠, 汙染很嚴重的是吧?那廠子裏排出來的水,都能讓地裏不長莊稼,是不是這樣?”

    呂老板心中一震, 沒想到這個土鱉村長竟然懂化工,他找了那麽久,終於尋找到桃源村這塊寶地, 就是看中了它這裏的水,開化工企業麽,誰不是直接往外排汙水,不過這種話,他可不能承認。

    呂老板笑了,那笑容顯得分外地油膩,仿佛他臉上的肉都擠到一處去了,口不對心地說:“馮村長,你這是打哪兒聽來的謠言?別的化工廠我不知道,我的工廠向來不會亂排亂放,這你放心好了,保證不會髒了你們這塊地方。”

    馮益民壓根不相信他說的話,他心裏已經認定了,奸商不可能會那麽好心,就算呂老板真有好心,他馮益民也不敢冒險。

    “呂老板,這事兒咱們還要再商量商量……”

    “商量?”呂老板的嗓門猛地拔高了,氣勢洶洶地說:“還要怎麽商量?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我隻管投資,其他的事情你們給我搞定?”

    他剛剛說出這話,大夥兒頓時用噴火的眼神瞪著他,如果眼睛真能噴出火來,恐怕這會兒呂老板已經變成烤豬肉了。

    馮益民也板著臉孔,硬邦邦地說:“呂老板,甭管你要在我們這裏開啥廠子,都要用到我們這兒的地,鄉親們說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

    呂老板這人吃軟不吃硬,登時也把臉色陰了下來,像毒蛇似的陰滲滲地說:“馮村長,我敬你是這裏的村長,才會跟你說話,我對你們的投資,可是在省裏都備案了的,得罪了我,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他就像會變臉似的,緊接著又笑起來說:“不過我們做生意嘛,講究的是和氣生財,你們有意見我可以理解,但我相信你們最終都會同意的,我呂家的工廠,不管排放出什麽東西,都是經過過濾的,這點你們可以放心。”

    村民們心想他在騙鬼呢,就有一個村民站出來,指著他的鼻子說:“姓呂的,你別想蒙我們,化工廠排出來的肮髒玩意兒,誰碰誰死,要真有那麽好,你開在自己老家呀,看你們老家的人不戳你的脊梁骨。”

    呂老板會給馮益民麵子,可不會給一個普通老百姓麵子,登時就打掉他的手說:“誰給你膽子這麽說,我好心好意來你們這兒投資,你們就是這樣對我的,好,好得很,那我倒要跟你們領導說道說道。”

    “少拿領導來壓我們!”

    馮國強也待在人群裏,這會兒也出離地憤怒了,擰著脖子罵:“想禍害我們村兒,當我們村裏的人都是死人嗎?識相點就帶上你的化工廠,有多遠給老子滾多遠,我們不歡迎你那黑心廠子。”

    呂老板險些沒被他氣歪了鼻子,看到馮國強身後那些土老帽,恨不得把他吃了的樣子,呂老板竟然不敢再說話了,憋悶地閉上了嘴巴,帶著手下一幫人灰溜溜地離開了這裏。

    在他們身後,是村民們興奮的嚎叫聲:“呸,慫包,知道怕了吧,還敢來惹咱們。村長,那個呂老板已經被咱們嚇跑了,哈哈哈。”

    馮益民的心裏卻不那麽樂觀,呂老板的背後可是有人撐腰的,他回去肯定要告狀,那他們村子還能落得著好?

    他把這個想法暫時壓在心裏,不忍心在這個時候掃了村民們的興,恐怕後麵還有仗要打。

    這樣熱鬧的場麵,村裏的小娃娃們也跟著瞧稀奇,萌萌很好奇地問著旁邊的睿哥兒說:“化工廠有那麽可怕麽?”

    “嗯,非常可怕。”睿哥兒的目光盯著那遠去的車子,給萌萌介紹說:“化工廠會排出很多髒水和廢料,它們一股腦兒全倒進海裏,那味道臭的呀,魚蝦都給毒死了,總之非常非常可怕就是了。”

    萌萌的兩條小眉毛都擰起來了,氣鼓鼓地說:“原來那個大肥豬是壞人。”

    睿哥兒聽到大肥豬這個名兒,沒忍住笑出了聲,摸著她的頭發:“沒錯,他就是一個天大的壞蛋,萌萌不要怕,我有辦法對付他。”

    “什麽辦法?”萌萌的大眼睛騰地亮了,就像要去做壞事一樣地興奮。

    “你過來,我偷偷告訴你。”

    睿哥兒湊在萌萌的耳朵邊上,小小聲地說了些什麽,那溫暖的氣流吹過萌萌的耳廓,讓她覺得癢癢的,頓時咯咯地笑起來。

    她的眼裏閃過狡黠的光,古靈精怪地說:“這個主意太好了,我也要幫你們。”

    “你?”睿哥兒瞧了她一眼,從心頭閃過一個念頭,就點頭了,“那行,萌萌你要這樣……”

    這兩個小家夥湊在一塊嘀嘀咕咕,等商量好之後,當天下午他們就行動起來了。

    六點鍾不到,公社招待所對麵的大街上,出現了兩個奇怪的人,他們一老一小,都穿著玄青色的道袍,這兩個人,自然就是睿哥兒和他師父了。

    他們不顧街上行人好奇的眼睛,大喇喇地在地上擺著攤兒,上麵隻寫了兩個大字:“算命”。

    “師父啊,你說他們會來麽?”

    淩虛子睜開了一隻眼睛,懶懶地說:“會,耐心點兒,我算好時間的,我淩虛子真是欠你的,居然陪你在這裏瘋。”

    睿哥兒非常狡猾地說:“師父,誰讓你是我師父呢,你住在咱們村裏,難道不幫咱們自家的人?”

    淩虛子忽然開口打斷了他:“別說了,他們來了。”

    隻見一群人從街頭的飯店裏走出來,站在中間的正是呂老板,他們大搖大擺地甩著胳膊,把整條路都給擠滿了。

    龍嶺公社因為靠近桃源村的關係,比其他地方發展得快多了,有時候遊客們在桃源村住不過來,就會住到公社這邊,時間長了,就有聰明的人開起了招待所,各種大大小小的飯店和特產店也開起來了,在公社裏形成了旅遊特色街。

    呂老板他們就住在這裏,剛吃過了晚飯,正準備要回賓館,就聽見旁邊有人在說:“這位施主請留步。”

    “你在叫我?”呂老板停下了腳步,一隻手指著自己。

    淩虛子很肯定地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說:“這位施主,我看你印堂發黑,不日將會有血光之災……”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呂老板的狗腿子就不樂意了,拚命地走上來狂吠:“老道士,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們老板大吉大利,哪有什麽血光之災,你別想騙我們的錢。”

    “我有跟你們說過錢的事兒麽?”

    淩虛子冷冷地扯著嘴角,聲音越發輕慢了:“罷了罷了,三清也不度該死的人,你命裏合該有一劫,徒兒,咱們回去。”

    “是,師傅。”睿哥兒恭恭敬敬地答應著,手腳麻溜地開始收拾東西。

    這架勢擺出來,呂老板也不由得有些認真了,狐疑地挑著眉說:“你們先別急著走,說清楚我到底有什麽劫?”

    淩虛子也不過就是做做樣子,並不是要真的走,就停下來說:“如果我沒有算錯,你七歲喪父,十五歲喪母,你媽把你托付給你舅舅,可你這人不知道感恩,反而在你舅舅家勾搭你表妹,被你舅舅給趕出家門,再後來,你又勾搭上了……”

    “別別別,先別說了!”

    呂老板流著冷汗,真是邪了門了,他的私密事兒,這個老道士怎麽知道得那麽清楚,尤其是他舅舅家的事兒,連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呐。

    他是個南方人,多多少少也有些迷信,不知不覺間已經把淩虛子當做高人來看待,這麽一認真,他就發覺淩虛子長得仙氣飄飄,確實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樣子。

    “道長,你剛才說我有血光之災?到底是什麽樣的血光之災?還請道長給我指點指點。”

    “嗯……”淩虛子欲言又止,愣是不肯說話,隻用眼珠子往左右兩邊掃了掃,那意思十分明顯了。

    呂老板立刻上道地說:“瞧我這記性,這裏說話不方便,還是請道長到賓館裏麵去說吧。”

    他心裏還存著個壞心思,想著把這老道人帶回賓館裏,不管他最後算不算得準,都要讓他把化解的辦法吐出來,再加上他身邊都是手下,絲毫不怕這個老道士耍花招。

    哼,要是這個老道敢蒙他,他呂老板可從來都不是好人,心眼子比蓮蓬都多,該黑心的時候那是相當的黑心,不然也不會把化工廠開在桃源村裏了。

    淩虛子表現得非常淡定,啥也不說,就跟著他們來到了賓館,一進入房間,呂老板的手下就從外麵把大門給關上了。

    淩虛子仿佛沒有看見,自顧自地摸著胡須說:“我今天算你這最後一卦,如果不靈,分文不取,如果靈驗,要收雙倍。”

    “沒問題。”呂老板問都不問價錢,就從錢包裏掏出十幾張鈔票,塞到睿哥兒的手上說:“夠不夠?不夠我還可以再給你加。”

    師徒兩個的目的也不在賺錢上麵,淩虛子壓根就不看那些錢,隻管盯著呂老板說:“我看你長得肥頭大耳,本來命裏已經帶齊了福祿壽,真真是一條好命,可惜你眼下卻有一樁煩心事兒,我說得對不對啊?”

    呂老板的眼珠子溜了溜,認為這是江湖人慣用的伎倆,也有心想要試探他,就不肯上當,而是圓滑地說:“我哪有什麽煩心事兒,道長你具體說說唄。”

    “我問你,是誰建議你來這裏的?那個提建議的人,是要害死你啊。”

    淩虛子猛地從眼睛深處射出一道精光說:“你命裏三土帶一金,正所謂土多能克水,環環相克,正是大忌,你的名字裏應該帶有土字。”

    那邊上的狗腿子頓時又有話說了:“還說你不是在騙人,我們老板的名字跟土,壓根沾不上邊。”

    呂老板卻已經在流汗了,他的名字裏還真的帶有土字,隻不過那是他以前的名字,在他發財以後就改掉了。

    “別插嘴,這裏沒有你的事兒。”他瞪著那個狗腿子,態度已經跟剛才大大的不同,變得十分恭敬地說:“老道長,你請繼續說。”

    淩虛子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無悲無喜地說:“像你這樣的命格,應該一輩子大富大貴,隻要你遠離有水的地方,如果我沒算錯,你七歲那年差點兒被水淹死了,對不對?”

    呂老板猛地瞪大了雙眼,著急地說:“道長,你說的太對了,我小時候淘氣,經常跑到河邊去玩水,後來我嫌河邊不過癮,還跑到水庫裏,我爹就是為了救我,才淹死在水庫裏的。”

    他心神震撼,連這麽隱秘的事情,都被這個道士給說中了,可見他真的有本事。

    淩虛子摸著胡須說:“你的命格還行,錯就錯在不該靠近水,我前麵說了,土多了能淹水,你要想繼續大富大貴,就得遠遠地離開水,你想想你這些年,但凡能夠賺錢的事情,是不是都跟水無關?”

    他的聲音仿佛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帶著一股預言的意味:“你來到這個公社,不僅靠海,還有很多河流,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再待下去,非但沒有好結果,反而還會有劫難,輕則傷身傷財,重則危及性命。”

    “這這這……”呂老板有些亂了陣腳,他待在這裏好好地呀,咋就突然要有劫難了呢。

    不怪他起疑心,眼看他就要從桃源村裏賺大錢,前腳剛從村裏離開,後腳這老道士就冒出來了,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還都是讓他趁早滾蛋,他要是還不警惕,就不是呂老板了。

    想到了這裏,呂老板就怪笑著說:“道長,你不會是桃源村的人派來的吧?”

    “你敢誣蔑我師父?”睿哥兒登地站起來,用下巴瞅著他們說:“我師父是靈寶派第三十九代掌門人,世代都居在終南山,見過不知道多少人,你算哪根蔥,我師父用得著騙你麽?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說完了這句話,睿哥兒就扶著淩虛子說:“師父,咱們別理這傻帽,讓他被自己作死得了,活該!”

    淩虛子順勢站了起來,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你別怪我這徒兒說話直,道人我走南闖北,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把話說到這兒了,你不聽就算,告辭。”

    他帶著睿哥兒就準備出去,呂老板反而有些後悔了,說到底他心裏還是信的,連忙跟上去,做勢阻攔說:“道長,先別急著走哇,你還沒告訴我化解的方法……”

    他身邊的狗腿子也上去幫忙,準備攔住這師徒兩個,但他們那三腳貓的功夫,怎麽可能是淩虛子的對手?

    淩虛子壓根不用動手腳,隻氣沉丹田吼了一嗓子,他們立馬就心神恍惚,站都站不住了。

    睿哥兒跟著他師父很順利地走出了賓館,還十分好奇地問:“師父,你咋能算出來那頭大肥豬的命?我看他那樣子,好像都被師父你算準了呢。”

    淩虛子的嘴角帶著一絲絲笑,玩味地瞅著他說:“這些都是雕蟲小技,稍微懂點兒紫薇星術都會算命,你想學,我也可以教你。”

    “哦,再說吧。”睿哥兒對算命不是很感興趣,一門心思地追問說:“師父,你覺得那個呂老板會放棄嗎?”

    沒想到淩虛子卻搖頭了,“為師也說不好,那姓呂的心智強硬,恐怕不是善茬,你不是還有後招麽,還會怕了他?”

    他那洞若觀火的目光,讓睿哥兒莫名有些心虛,真是奇了怪了,他咋覺得他這師父,已經知道了萌萌的事兒了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睿哥兒重新笑得十分殷勤,拍馬屁說:“哪兒呀,咱們還得仰賴師父你,隻要師父你肯出手,我看他們準得害怕。”

    “哈哈哈……”淩虛子摸著胡須長笑,也不說答不答應,從背後推了推他,“走吧,回去給我好好練功。”

    呂老板和他那一群狗腿子,在淩虛子他們走了很久之後,才終於緩和了力氣,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心裏麵後怕極了。

    一個高大的手下還發著抖說:“剛才那個邪門的道人隻是吼了一嗓子,就讓我們失去了抵抗力,他要是想趁機做點兒什麽……”

    他的話說到一半,大家都覺得自己的脖子涼涼的,冷汗刷刷地下。

    另一個衷心的狗腿子說:“老板,看來咱們遇上高人了,咱們應該怎麽辦?”

    “怎麽辦?”呂老板沒好氣地反問,“我要是知道,還要你們幹什麽?沒用的東西,都給我滾出去。”

    他心裏已經隱隱有了恐懼,害怕繼續待在桃源村,會出現老道士說的血光之災,偏偏他對於那即將到手的利益,又放棄不下,瞬間陷入了兩難。

    呂老板自己待在房間裏,心裏麵激烈地鬥爭著,過了許久終於還是貪婪戰勝了恐懼,一點點苦怕什麽,況且還不一定是真的,隻要能夠賺到錢,別說犯忌諱了,就算是殺人放火,他也敢幹。

    呂老板沒有想到,他的報應會來得那麽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