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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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郡啟唇,就著她的手,飲下滿滿一碗醒酒湯。阿桑取出絲帕,細細地替他擦拭嘴角。
赫連郡伸手,握住了阿桑的手腕。
阿桑倏地紅了臉,另一隻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將頭靠在他肩上。
他聽見她軟得發顫的聲音,“阿兄,從前你說你不能對不起阿婆對不起我相公,可現在……我們之間什麽障礙都沒有了……你這樣照顧我,我不知如何報答才好……”
她挑起細眉,含情脈脈地望著他,“阿雁與我情同姐妹,我願替她分擔,跟她一起照顧你、服侍你……阿雁必然歡喜……”
她低低地笑,羞澀地垂下頭,臉埋在他肩上,小聲地問,“就今晚,今晚我便許你可好……”
赫連郡保持握著她手腕的姿勢,端立不動,他眉頭微蹙,一臉正經。
“我覺得不好!”
他說。
阿桑含羞的麵容陡然僵住。
“衛雁也不見得會歡喜。”他扯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離自己的肩頭,“阿桑,你是我妹子,永遠都是!我對你……沒別的意思……”
阿桑眼中瞬間蓄滿了淚水,“你騙我……”
她搖頭,鬢發上的珠子隨著她的動作畫著圈地搖擺,那是衛雁替她備下的首飾。她身上的衣裳、頭上的珠花,腕子上的手串,無一不是衛雁親自替她挑選,她生怕委屈了她,委屈了他在意的人!
所以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能自如地在府中行走,能夠離開內宅來到外院,守門的婆子都不敢對她說一個不字。她可以隨意使用廚房,她無拘無束,衛雁生怕她有半點不順意,有半點不舒服。
而自她來了,鎮日纏著赫連郡說話,他練武時她在花叢旁等他,他看兵書她就坐在書房裏陪他,她打聽他的行蹤,時時候在他身旁。她說閉眼就能想到自己丈夫被悍匪截殺時的慘象,嚇得睡不著,要求他坐在榻旁看著她入睡。
他自欺欺人地勸自己,阿桑是外域女子,本就不大在意什麽男女大防,她有口無心,當我是唯一的親人,我若對她冷淡,隻怕她心中難過……我依舊如從前一般待她便是了。
可她今晚說出的這番話,讓他再也沒辦法欺騙自己。
阿桑是上過沙場的,什麽樣的慘狀沒見過?她怎會如閨中小姐一般膽小?甚至連獨睡都不敢?即便當真害怕,她身邊還有衛雁撥給她的侍女,為何不讓侍女陪她?
阿桑不停地跟他提起過去的情分,一遍遍地說起自己在阿婆家避難時兩人相處的情景。可那段歲月,是他人生中最不堪的過去。他追殺生父,又被生父追殺,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他沉著臉站起來:“衛雁如何待你?你又如何待她?從前你是抱著什麽心態撮合我倆?當時可曾想過她的難處、她的名聲?若我根本不喜她,你那般給我二人服了藥酒,就不怕第二天我翻臉無情,不負責任?那她該如何自處?過後你又如何待她?處處防備,言語酸澀,我聽得分明!你以為她仍將你視作知己麽?你何曾尊重過她呢?她為你做的種種,不過是怕我為難!她躲在後宅數日不出,你當她是為何?她是不想我難做!你說的沒錯,你若跟她共侍一夫,她不會反對,還會強顏歡笑,維持你的尊榮臉麵。可她會對我失望!我用了半生積蓄才能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我花了許多心力才終於得到她一個托付終身的應答,你覺得我會不珍惜她,為了旁人而委屈她、冷落她,讓她看著我與旁人卿卿我我而強撐笑顏麽?”
赫連郡推開淚流滿麵的阿桑,徑直推門而出。
不是不知道,阿桑故技重施,在湯裏做了手腳。
他仍是願賭一回,希望阿桑心思純粹,隻是希望解他醉酒之苦。
事實狠狠地打了他的臉。阿桑喪夫不足月餘,便起了此等心思,還怕言語打動不成,在湯裏下了**。她是鐵了心要留在安南侯府,站穩腳跟!她是鐵了心要跟他在一起,不擇手段!
這樣的阿桑讓他心寒。
他步出庭院,懶得打門,縱身一躍,跳入內宅院牆。
遠遠瞧見屋中燈火仍舊亮著。
阿桑去了外院必然瞞不住她,甚至有可能阿桑還刻意讓她知道。此刻她心中在想些什麽?是否愁腸百轉,千般糾結?
沒有什麽人是真正大方的,能對自己與人共侍一夫當真不難過。更何況驕傲如衛雁?她那樣美,那樣要強,怎會甘心接受自己嫁來不足半年丈夫身側便有了旁人?
可她默許了阿桑的行為。
她是拿不準他的心,更是對他有種補償虧欠的心情。她始終介意自己的過去,更怕他介意她的過去。
“你這個傻瓜!”赫連郡咒罵一聲,踢開房門,大手一揮,攆勺兒等人出去,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正在調琴的衛雁,“別弄那勞什子琴了!婆娘,老子被人下藥了!”
衛雁駭然抬眸,望著他陰沉沉的麵容,手中一抖,琴弦蹦了開來。她指尖瞬間冒出一滴鮮紅的血珠子。
赫連郡皺眉,上前將她傷指攥住,“家裏有傷藥麽?”
衛雁推他:“沒事,這點小傷,不用塗藥了。你剛才說什麽?你怎麽了?不是進宮參宴嗎?誰那麽大膽,敢給我們一品安南侯、天下兵馬大將軍下藥?”
聽她戲謔的語氣,就知道今晚阿桑準備的一切她都知曉。而她沒有阻止,任其發展,難道就是在等自己表態?
他慶幸自己沒有墜入阿桑的情網之中,他完完全全,毫無保留的隻心悅她一人。
他望著她的長眉鳳眼,望著她染了紅霞的白嫩臉蛋,望著她彎起好看弧度的嘴唇,覺得自己胸臆澎湃,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愛慘了一個人的感覺是這麽複雜。
有點痛,有點酸,卻都比不上那份甜蜜來得濃厚。
但眼前,她傷了手,其他的他都顧不上了,他大聲嚷嚷著喚來勺兒,命她速取傷藥和繃帶出來,又細細檢查了一遍傷口,接著就抱著那張琴,命人丟出去。
衛雁駭然:“你瘋了?這可是上古名琴!”他送她的聘禮之一。
“你調琴弦調了小半個月了,都沒能調好,還被它傷了指頭,可見此琴不祥,速速丟出去,免得見了礙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