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畫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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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已經是午時,太陽正毒辣,佛堂裏氤氳了一層霧氣,侯夫人還在孜孜不倦地抄著經書,卻已經兩眼冒金星,忍不住問身邊的侍女,“姑娘,長公主怎麽還沒到?”

    侍女懶懶得敷衍她,“長公主千金之軀,難不成這個時候冒著烈日上山?夫人急什麽。”

    “是是是,是我多嘴了。”長公主得罪不起,唯有咬著牙繼續抄經。那侍女瞥了一眼,硬生生地憋住了笑。

    眼看日已西斜,四十九遍經書還沒抄完一半,長公主仍然沒有出現的意思,侯夫人這是已經有些回味過來,眼看著上午那侍女睡了午覺打著哈欠進來,問道,“姑娘,長公主她......”

    那侍女像是才醒過來似的,一拍腦袋,“哎呀,怎麽我沒跟夫人說嗎?瞧我這記性,長公主看今天天氣太熱已經歇下了,夫人您還沒抄完呢?”

    “什麽?不來了?”

    看她臉上脂粉已經曬化,此刻如同花臉大貓,侍女想笑又不能,隻得道,“是啊,我們也該回去了,夫人抄完了也乘早回府歇著吧,這四十九遍經書呢,公主到時自會派人去取。”說完扭著腰出去了,剩下侯夫人癱坐在佛堂目瞪口呆。

    還有這種事?這長公主果然如同傳聞所說,是被鎮國公給寵壞了,任性的可以。佛堂裏空無一人,自然也不在這傻傻的抄完四十九遍經書,這是她才恨自己竟然連一個婢女也沒帶來,都因為方才長公主那侍女去請她的時候說,“夫人也太瞧不起我們長公主,到了那裏,還怕沒人伺候夫人您嗎,侯府裏這些婢女就不用帶了。”

    更後悔的是,她既然徒步上山,自然這會也得徒步下山。眼看太陽已經下山,不必等到她下山天就黑了,可若是在寺廟裏住一夜,她孤身一人,難免要有流言蜚語,咬了咬牙,還是決定下山。

    紀王府裏李昭悠閑自在地躺在逍遙椅上,臉上蓋了卷書,偶有槐花瓣飄落下來,好不愜意。心裏牽掛著太後說的那幅畫,不知道溫若寒畫好了沒有,閉著眼睛想象那日的紫藤苑,目光所及,竟然統統逃不掉宋煜的影子,都怪他生的太好,簡直與那春景融為一體。想想就煩悶,回到書案前提起筆重新作畫。

    天漸漸黑下來,淩霄以及一眾國公府護衛蒙著臉躲在草叢裏,其中一個終於忍不住了,“淩護衛,咱們這究竟是在幹什麽?”

    淩霄黑著臉,“打劫。”

    這要怪就怪他們不靠譜的長公主,“倒也不真劫什麽,最多把她那些經書毀個幹淨,嚇唬嚇唬就行。”

    淩霄無奈,主人的母親,也是主人。

    次日綠翹歡天喜地的告訴李昭,侯夫人下山路上遇到了劫匪,回到侯府那叫一個狼狽。

    “原本隻是叫她也嚐嚐抄經的苦頭,誰知她這麽倒黴,下個山也能遇見劫匪。這可怨不得咱們。”

    “就是就是,惡人自有天收拾。郡主這下可開心啦。”

    “開心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麽呀,沒幾日就該拿給太後過目了,可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綠翹湊上前去看那幅畫,景物已大致完成,唯有中間留白太多,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郡主何不畫些人物?”

    李昭搖頭,“太俗了。”

    “總有不俗的人物,郡主不妨再想想?”

    李昭筆端抵著腦袋,腦海裏總想著那一回頭時宋煜仰著頭喝酒的模樣,不知不覺竟已下筆,勾勒出了那男人的輪廓。

    “咦,這倒像是那副畫上的公子。”綠翹立馬叫出來。李昭凝神一看,果然如此,隻怕是自己昏了頭,忘了自己要畫什麽了。可是細看,宋煜與他在腦子裏的形象總是重疊在一塊,李昭使勁晃了晃腦袋,落筆已成,隻有硬著頭皮畫完他。

    一會是承天寺後喝酒的宋煜,一會是那個豫州風雪裏的少年將軍,到後來,李昭也不知畫出了誰來,作畫本是平心靜氣才做得好的事情,她這樣浮躁,當做不出好畫來。

    這天仍舊在太後宮中,二人的畫作均已完成,當天許多在場的貴人也都來品評。李昭的畫攤開在太後麵前,太後眼前一亮,畫裏的宋煜一身紫色錦衣,與園中春景融成一色,難舍難分,好似這景物缺了他便黯然失色,他也因此更加熠熠生輝。

    長公主見過一喜,看向李昭。

    “昭昭怎麽會想到,把明台入畫?”

    李昭臉一紅,“是昭昭偷懶了,畫技不精,使得留白太多,竟無處彌補,隻有鬥膽請檀郎美玉來增色一下了。”

    她說得誠懇,一時竟無人想歪,隻覺得好笑,溫若寒此刻也拿出了畫卷,“郡主說得沒錯,留白太多,唯有以人入畫,若寒也是如此。”

    溫若寒的畫緩緩展開,同樣的春景,比之李昭的細膩動人,更添意境,畫中紫藤環繞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李昭。李昭看了更加慚愧,看向溫若寒,他隻是謙和一笑。

    “你們竟想到一處去了?叫哀家來瞧瞧。”太後將兩幅畫聚攏,再三比較,心中竟生出畫中二人十分般配的想法,“依我看來,還是溫先生畫景更勝一籌,可若是說人物,倒是昭昭的更有意思些。”

    旁邊便有一婦人讚歎道,“鎮國公世子入畫,難有不驚豔的。”長公主立馬反駁,“我卻覺得,還是昭昭入畫看起來更叫人舒爽些。”

    李婧本來對畫不感興趣,更何況這是李昭的比試,隻是一聽見她畫的是宋煜,便上了心,“溫陽姐姐雖然畫的是煜哥哥,卻又不是煜哥哥。”

    太後笑著問她,“哦?這是為什麽?畫上分明就是明台啊。”

    李婧搖頭,得意道,“我最了解煜哥哥了,這畫上的人,雖有煜哥哥的形,卻沒有那神。”

    長公主笑了,“竟還有人比母親更了解兒子的,我倒覺得,昭昭才是畫出了真正的煜兒來。”

    李昭不好意思起來,“姑母這是抬舉我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我那日不過才頭一回見世子,實在無法畫出世子十分之一的神采來,不過是借用世子的美貌為畫增色罷了。這場比試本就沒什麽意義,想討太後開心罷了,溫先生是大家,昭昭還差得遠。”

    “郡主過謙了。”

    太後也確實高興,“都好都好,不過昭昭啊,還是欠了些火候,你可別氣喲。”

    李昭連忙笑道,“怎麽會,昭昭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溫先生答不答應。”

    “郡主請講。”溫若寒見了李昭的畫,心裏覺得從前有些小看這位郡主,她的畫雖欠些火候,卻是靈氣十足,這是許多人無法企及的。

    “這畫裏既然是我,就將此畫送與我如何?”

    溫若寒當然一口答應,“郡主不說,在下也有此意。”說完卷起畫卷交到李昭手中。長公主見此,笑著看向她,“那昭昭畫上畫的是明台,是不是也該贈畫給畫中人啊。”

    “拙作已是為難了世子,不好再拿去汙了世子的眼。”

    長公主毫不在意,“嗯?昭昭,本宮剛剛幫了你大忙,你就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了?”

    李昭連忙反應過來,長公主卻已經收了畫交給了身邊人。太後笑道,“你們姑侄倆打什麽啞謎呢,怎麽都聽不懂。”二人自是笑而不語,李婧在一旁覺得齊國長公主對自己從不親近,如今卻對李昭這樣和善,有些吃味,卻也不好說什麽。

    入了春太後反而越發嗜睡,沒有多久就打發他們離開,李昭捧著畫喜滋滋的出了慈寧宮。

    “郡主留步。”

    回頭看,竟是方才一同出來的溫若寒。

    “溫先生,還沒多謝你的畫呢。”

    溫若寒淺笑,“不用放在心上,不過為討太後歡心,隨手一塗。在宮中小住幾日,為太後作了幾幅畫,這幾天,就要離開了。”

    “離開?先生是要回江南了嗎?”李昭很可惜,還沒向他學到什麽,他就要走了。

    “那倒沒有。我入京都本是因為當年的老師,老師前些日子過世,他又沒有子女,留下京都一間畫管無人打理,便委托了我。此番正是來接手畫館。”

    “那先生想要如何處置?”

    “老師多年的心血,賣掉著實不舍,便想自己接手經營。暫時是這個打算。”

    “那就好辦了,既然先生在京中,便可時時上門打攪,還請先生不要煩我才是。”

    溫若寒笑出聲音,連笑聲也如同溫泉流淌,“哪裏的話,郡主要來,隨時歡迎。”

    二人約定好,又暢談一路,直到宮門才分道揚鑣。李昭一下又多了個去處,隻等著溫若寒處理好諸多雜事,她就能登門打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喵~賣個萌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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