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南方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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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幾乎血洗了申城地下黨的一號聯絡站,如獲至寶一般帶隊押解他的高級俘虜譚鐵軍,駕車返回申城的軍統駐地。地處江南一座傳統的院落,中式徽派風格的建築鱗次櫛比,古香古色,質樸典雅,到處充滿詩情畫意。
這座看似普通的南方住宅裏,戒備森嚴,五步一崗,三步一哨。院子左右兩邊聳立的鍾樓,其實是一座隱藏的防禦工事。上麵值守的憲兵手持機槍,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下麵,隨時恭候每個前來冒犯之敵。
火紅的夕陽西沉,暮色一片蒼茫,夜幕籠罩大地。天邊不合時宜地升起一輪彎月,那彎彎的月牙就像獨眼龍患有白內障的眼睛,空洞無神地俯視夜空下這座寂靜無聲卻暗流湧動的南方院落。
夜色迷蒙,沉寂的院子裏沒有一絲亮光。路邊的草叢裏偶爾傳來一兩聲蛐蛐的鳴叫,還有徐徐的涼風刮上鼓樓的風鈴,傳來輕微的叮當之聲。在軍統的一間相對豪華的地下室裏,全身已被收拾幹淨的譚鐵軍穿一件潔白的衣裳,翹起二郎腿,氣定神閑地躺在一張木板搭成的單人床上,閉目養神。
原本髒亂不堪的監舍被他打掃得一塵不染,憲兵們送來給他更換的衣裳整齊劃一地碼放床頭。申城的軍統站長常遇春臉色陰冷,一雙鷹眼直勾勾地盯著眼前這個被囚禁在鐵柵欄牢籠裏的中年男子。
看到譚鐵軍這麽從容淡定地待在牢房裏,他感到非常鬱悶的同時,也不免暗暗佩服對方的定力。對方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幾乎挫敗了他心底僅存的那一點點自尊與自信。在他看來,一個隨時可以從容就義的革命者比中統的任何對手都讓人感到可怕。因為所有的嚴刑拷打用在對方身上都是徒勞無功,他就這樣默默地注視著。
譚鐵軍微微睜開眼睛,斜視一眼坐在鐵柵欄外麵的常遇春,慢條斯理地問:“中統的叛徒柳葉飛呢?”
常遇春稍微往前挪動一下身子,輕蔑地冷哼一聲,不屑回答一個階下囚的提問。
譚鐵軍翻身下床坐立,嗬嗬一笑道:“常站長,不知道你們怎樣處理那個中統的叛徒?把他收入麾下,加以重用呢?還是打回原地,從輕發落?”
常遇春麵目可憎,氣鼓鼓地反駁道:“到底怎麽處理,我憑什麽要告訴你?這是我們軍統的內政,你一個黨外人士的囚犯,根本沒有資格幹涉,也沒有資格指指點點,橫加指責,妄加評判。”
“哈哈,站長閣下!即使你不告訴我,也知道其中的貓膩。我之所以落在你手裏,就是拜他所賜。這小子真會審時度勢,他深知中統猶如江河日下,而軍統勢力如日中天。為了投靠軍統,他真是煞費苦心!他處心積慮地潛入我們內部,騙取信任,然後裏應外合,殺害我們的同誌,不惜殺死自己人,嫁禍於你,挑撥軍統和中統之間的矛盾。這種賣友求榮,卑鄙無恥的小人,請問閣下還委以重任?”譚鐵軍情緒無比激動,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麵對如此尖銳的拷問,常遇春的臉色煞白,嘴角微微抽動幾下,不知如何應答。
他沉思片刻,然後咬了咬牙,冷笑道:“哼,此人在我眼裏隻不過是一條被人使喚的走狗!”
“常站長,他可不是一條普通的走狗!”譚鐵軍看了看對方臉上複雜的表情,“他可是一隻已學會察言觀色,見風使舵,口蜜腹劍,綿裏藏針的牧羊犬!他腳踏兩條船,先出賣我們,再出賣中統,說不定哪天也出賣你們?”
“哈哈,放眼全中國,他還能把我們賣給誰?我們才是王者!”常遇春目空一切,仰天大笑。看到對方如此目中無人,譚鐵軍也苦笑不已,他再次翹起二郎腿,平躺在床,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常遇春見狀立即收斂笑容,悶聲問道:“你笑什麽?這有什麽好笑?”
“我笑你們太無知!”譚鐵軍一臉不屑。
常遇春做出一個拔槍的動作,威脅道:“再口無遮攔,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還巴不得你一槍打死我!免得讓我看到你們中了小人的奸計!”譚鐵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常遇春心裏忽然咯噔一下,明白對方話中有話,估計事情可沒那麽簡單。他慢慢撫平自己的心緒,盡量保持呼吸均勻,氣息平緩,心情冷靜下來後,他淡定地問:“何出此言,此話怎講?”
譚鐵軍看到對方態度妥協,語氣有所平和。於是,他翻身坐立,趁熱打鐵,借坡下驢。
“站長,你有所不知,眼下中日戰爭曠日持久,日軍節節敗退,眼看大勢已去,他們固守申城沿海一帶,負隅頑抗。你敢保證柳葉飛不會把你們出賣給日本人嗎?日本人也急需他這麽一位兩麵三刀的大漢奸!”
“哼,就算有十個膽,我諒他也不敢!在申城這片地方,一切由我們說了算。隻要我們軍統的劉司令願意,我軍隨時都可以收複失地!”常遇春的語氣又開始變得強硬。
“可是這幾年來,你們軍統的劉震天司令為什麽都不下令攻打盤踞申城的小日本呢?”
“談何容易!你以為打仗就像隔壁地主家的孩子打架一樣,那麽簡單嗎?”
“可是道理都一樣啊!打架是對立雙方或多方,在相互矛盾發展到極點時所為;而打仗則是國與國之間的群體性戰鬥。勝敗都是取決於雙方實力的大小!”譚鐵軍調侃道。
“放你的狗屁!戰爭是人類最為複雜的矛盾衝突,成敗決定於天時地利人和。孟子說過,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孫子兵法》有雲,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不得,雖勝有殃。”
“如此看來,站長也是軍人出身呐!”
“廢話,我們軍統本來就屬於部隊,你以為我沒上前線打過仗嗎?如果軍統配備人手一把槍,我們就可以從日本人手裏奪回整個申城。”常遇春有些自鳴得意。他停頓一會兒,接著信口開河,“可是攻城容易守城難,到時麵對擁有美國新式武器裝備的小日本,縱然我們軍統人員再龐大,那也是以卵擊石。”
譚鐵軍聽了,點點頭,大發感慨:“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看來站長的勢力在申城也不容小覷!想必你們也搞得小日本心裏發怵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