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可惡的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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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樹林噙著眼淚,默默地走出兒子的辦公室。他知道此地一別有可能變成永訣,他不想連累家人,不想連累兒子和兒媳,更不願意看到那些混蛋傷害自己可愛的孫子和孫女。為了保護他們,他必須選擇離開,反正餘生已風燭殘年,他已經無所畏懼。
他抹了抹臉上殘留的淚痕,再次回望一眼兒子所在的那間辦公室。這個地方他來過幾次,可還是第一次走進兒子的辦公室。眼下國民政府機構,人浮於事,前方戰事頻仍,卻有一幫閑人在那個單位裏養尊處優,飽食終日。兒子劉振剛的前途命運令人堪憂。
唉......想到這裏羅樹林不禁長籲短歎,他抬頭目視前方,隻見走廊上的一根柱子後麵,有一個形跡可疑的年輕男子探頭探腦地向這邊張望,似乎在觀察他的行蹤。不用仔細看,他也知道對方是軍統派來的盯梢。
他佯裝沒看見對方,也不避讓,眼皮低垂,埋頭看路,繼續若無其事地向前行走。他靠近前麵的柱子時,差點撞上正在伸頭張望的那個家夥。那家夥情急之下,猛然往後縮頭,頭發跟他擦肩而過。
羅樹林眼睛的餘光向後瞟了一眼那個縮頭烏龜,加快腳步,急匆匆地走向通往一樓的樓梯口。他身後那名跟蹤監視的人員立即反應過來,連蹦帶跳地離開那根躲藏的柱子,三步並作兩步地緊跟而上。
羅樹林箭步衝下樓梯,由於慣性的作用,導致重心不穩,他非常別扭地打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樓前的台階上。他扶了扶被抖歪的眼鏡,大步跨過樓前的台階,來到一片綠草如茵的空地上。
幾個調皮搗蛋的野孩子正在草地上打滾,一個個就像一隻隻歡脫的野兔。遠遠看去,其中一個男孩的背影跟他的孫子羅勁鬆有幾分相似。他心裏咯噔了一下,放眼望去,並沒見到兒媳劉月娥的身影。
他想近前辨認,可又擔心孫子認出自己,對他不利。左右為難之際,男孩回眸一笑,他才發現那是一張陌生的笑臉,對方並不是他所熟悉的孫子。當他再次搜尋兒媳的身影時,赫然發現身後不遠處多了三個跟蹤者。
羅樹林離開了那幾個玩耍的孩子,疾步前行,毫不猶豫地拐過一個路口。身後那三個家夥若即若離,不緊不慢地跟著。此時前方的路口出現了三個他們的同夥,因為這些人的穿著打扮,行走姿勢,動作神態如出一轍。
前麵那三個家夥在路口徘徊了一會兒,然後走到一塊,相互耳語了幾句。其中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徑直跑向一輛停放在路口左邊小巷子裏的轎車。羅樹林斜眼望去,發現車子就是當晚他回家時,停在家門口附近,負責監視的那輛車。不過此時,車頂多了一根天線。因為對方臨時搭建了一個小型電台。
羅樹林的兒子羅振剛從辦公樓裏猛衝了出來,他望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並沒看到父親的背影。他失望地轉過身返回。羅樹林甩開了身後的盯梢,隱沒在潮湧般的人群中。
螞拐鎮上,劉占元正兒八經地坐在一張條凳之上,興趣盎然地跟手下人玩一個鄉下孩子所熱衷的拍紙遊戲。他們將空煙盒裏的錫紙疊成幾個三角形,然後擺上桌麵供人玩耍。每個人伸出手掌輪流拍一次,一次拍得三角形翻轉的個數越多,越容易勝出。
劉占元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孩童一直玩得不亦樂乎。副手張大民懷裏揣著一份電文,行色匆匆地趕來,湊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提醒,“幫主,東城那邊又傳來好消息了!”
“嗬嗬,東城那幫窩囊廢,除了掌握那死老頭每天吃喝拉撒睡,還能打探出什麽好消息!”劉占元頭也不抬,自顧玩牌,他不以為然地破口大罵,“是那死老頭準備花錢討小老婆的消息嗎?”
“不是,而是他直奔東城火車站而去了。不過,我就不知道他是不是去找小老婆!”張大民連忙從懷裏掏出那張電文塞到劉占元的手裏。
劉占元瞟了一眼,仿佛屁股上安裝了彈簧,立刻從條凳上一蹦而起,他猛拍張大民的腦門,大聲責罵:“特麽地,你為什麽不早說,差點耽誤了我們的大事兒!”
西北東城火車站附近,羅樹林成功甩掉跟蹤的尾巴,拐進一條行人稀少的偏僻小巷。嗚嗚的火車汽笛聲響徹街頭巷尾,那幾個負責盯梢的軍統掩映在人海中隨波逐流,仿佛大海中迷失方向的一葉扁舟。
在一家店門上方懸掛名為“鳳祥齋”三個燙金字招牌的鋪子門前,羅樹林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因為他聞到了令人口舌生津,垂涎欲滴的麵食香味。他捂了捂早已餓得咕咕直叫的肚子,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走進店裏。
這是一家專門加工製售牛羊肉泡饃的傳統麵食店,店鋪老板銷售的泡饃,烹製精細,料重味醇,肉爛湯濃,肥而不膩,營養豐富,香氣四溢,誘人食欲,食後讓人回味無窮。
店裏幾乎人滿為患,人們為了爭相品嚐美食,擠成一團。羅樹林坐在一張油膩不堪的空位上,一個人點了三大碗,碗裏分別放著兩個饃。他一邊掰開饃皮,一邊抬頭張望,猛然間發現斜對麵一個露天攤位上,幾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圍著一張桌子,坐成一團。
每個人的麵前擺著一個中等大小的瓷碗,碗裏也都放著一個饃。他們一邊掰饃,一邊往羅樹林這邊側頭張望。羅樹林見狀,不禁搖頭苦笑,心裏暗罵這些該死的軍統就像嗅覺靈敏的狼狗,他走到哪,他們就跟到哪。不管他怎麽甩,始終都甩不掉。好在他們跟他之間的距離還隔著一條街。
羅樹林獨自一人掰著六個饃,每個饃都掰得很細,每個碗裏盛放的東西形狀都不一樣,一碗撕成了條狀,一碗掰成了花瓣,一碗搓成了粉條。即使掰饃手法非常嫻熟的店小二,也不禁為他這種地道的吃法自歎弗如。
就連店裏的食客看了,也納悶不已。即便是幹苦力活的大漢,吃上兩個饃也能熬一天。可一個糟老頭子,連吃六個,難道他是餓死鬼投胎,返老還童,饕餮盛宴,大吃一頓?何況每個碗掰法不同,味道也各異,他怎麽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