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原生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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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占元乘坐的轎車緩慢地行駛在申城街頭,街道兩旁高樓林立,霓虹閃爍。當然也不乏低矮陰暗,破爛不堪的民宅。富貴與貧窮的差距在這裏表現得淋漓盡致。
隻見前方一個麵容憔悴,衣衫襤褸的乞丐,步履蹣跚地穿街過巷,融入來來往往的車流之中。在他行進的過程中,差點被一輛疾馳而過的轎車撞個正著。
司機衝他指指點點,罵罵咧咧。他表情木訥地望著那輛悄然遠去的黑色轎車,然後轉過頭,一臉茫然地望著眼前這座熟悉而有些陌生的城市。
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他不是別人,正是縱身跳下懸崖,墜落長江,落難歸來的趙建國。
此時,他窮困潦倒,落魄不堪,饑餓與疲勞,還有傷痛的折磨,已經讓他形同街頭的乞丐。他的眼神蒼白無力,心裏暗自慶幸自己終於回到久違的故鄉。
劉占元乘坐專屬的座駕安全抵達紐斯頓酒店,剛回到下榻的房間,他就憤然地把屋裏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拉緊窗簾,緊閉門窗。隔絕外界所有的幹擾,他時而站在屋子的中央發呆,時而透過牆上的小孔觀察隔壁的動靜。
隔壁的房間裏空空如也,除了床鋪,家具,台燈,什麽都沒有了。他漠然地站在牆角發呆,覺得心裏也空蕩蕩,了無依托。
他呆立了一會兒,然後徑直轉身開門,拐過一個走廊,走向隔壁的房間,心情失落地打開房門,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去。
他剛走到門前的通道,就沒打算在往前走一步,仿佛羅樹林還在房間裏待著。他害怕自己驚擾了對方的美夢。
他呆呆地望著這間偌大的屋子,朱紅色的椅子仍然斜放著,就連他昨天到給對方的那杯水還原封不動地放在床頭櫃上。水杯的旁邊就躺著那盒他拿來的止痛藥。
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轉頭盯著掛在房間過道裏的字畫。
陸軒仿佛幽靈一般,尾隨而入,他走到劉占元身旁,默默地站著。
劉占元看了他一眼,小聲地問道:“這字畫上麵的銘文寫什麽?”
陸軒湊到字畫跟前,一邊仔細地辨認,一邊向他翻譯上麵的內容。
“該打的仗,我已經打過了。該跑的路,我已經跑完了。所有的信念,我已經守住了。”
劉占元黯然地說道:“這是什麽狗屁至理名言?”
說完,他悄然轉身,撇下還在專心認字的手下,獨自離開。
“這是耶穌基督的信徒聖保羅的箴言,可惜後來他也跟耶穌一樣,被釘死十字架上。”陸軒說完,回頭一看,才發現劉占元早就跑了。
落魄不堪的趙建國行動緩慢地走進一條空曠寂靜的小巷子。當他經過一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堆時,迷離的眼神放射出饑餓的光芒。
他咽了幾下口水,極力抑製心裏山崩地裂般的饑渴欲望,盡力維持自己最後那點可憐巴巴的尊嚴。可是周圍除了自己的影子陪伴,一個人影都沒有。
他咽了咽苦澀的口水,猶如一隻凶惡的野狼猛撲向麵前那堆垃圾,仿佛一條惡犬,徒手扒開所有的垃圾,翻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滿堆的垃圾被他翻得一片狼藉,最後他終於在一個幾乎碎掉的紙箱裏找到兩個腐爛的蘋果。
他如獲至寶地撿了起來,喜出望外地坐到泥濘不堪的牆根底下,狼吞虎咽地啃咬著,這是他回到申城後的第一頓晚餐。
全身裝束黑不溜秋的劉占元淡然地坐在雪白敞亮的餐廳裏,氣定神閑地吃完飯。他麵前擺放著三份牛排和糕點,自從他離開西北以後就再也沒有今晚這樣的食欲。
手下陸軒臉色憂鬱地坐在他旁邊,麵對盤子裏熱氣騰騰的食物,一點都沒有胃口。他索然無味地坐著發呆,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
劉占元卻吃得津津有味,他一邊細嚼慢咽,一邊伸手去拿陸軒手邊的酒瓶。陸軒隻好隨手推了過來,剛推到一半,他就愣住了。
因為劉占元向來滴酒不沾,今晚卻忽然喝酒,行為有些反常。劉占元瞪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擰開瓶子,開始斟滿劉占元麵前的酒杯。
劉占元抿了一口紅酒,默不作聲地望著對麵的椅子。那是羅樹林先前的座位,現在空無一人,仿佛在靜靜地訴說曾經的過往。
吃飽喝足,劉占元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窗,拉緊窗簾,仿佛一尊塑像,一動不動地站著發呆。
他心裏空蕩蕩的,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失去了右腿還能幹什麽?親手殺死了那個十分討厭的老家夥之後,接下來該做什麽?
呆立幾分鍾,劉占元戰戰兢兢地伸手拉開遮得嚴嚴實實的窗簾,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窗簾後麵隱藏一顆暗雷。
他打開窗戶,俯瞰夜色籠罩之下的棚戶區。那片暗黑的地方就像像叫花子身上穿的衣服,捉襟見肘,破破爛爛。他靜靜地望著自己經常看到的地方,在紛飛的雨霧和蒼茫的暮色中,肉眼無法看清萬千補丁的任何角落。
於是,他撿起擱在桌上的那部軍用望遠鏡,仔細地觀望。隻見那些破爛不堪的窩棚頂上伸出的鏽鐵管裏冒出一股股濃煙。滾滾的濃煙之下,幾米見方的角落裏分布一戶人家的臥室和餐廳。
棚外的泥地裏是全家人的活動場所,孩子們的遊樂場,以及所有人的公共衛生間,對那些連磚砌的灶台都無處安放在窩棚裏的人們而言,它也是一個露天的廚房。
劉占元透過望遠鏡,看到一對夫妻站在雨中,煞費苦心地想點燃他們那個磚瓦砌成的灶台裏的柴火。兩人費勁地鼓搗了半天,柴火隻在紛飛的細雨中冒起一股股白煙。
他們那個半大的孩子圍在旁邊哇哇大哭,看樣子已經餓得不行。隻能通過哭聲催促父母趕緊想辦法弄飯吃。
那個小點的男孩則站在幾米之外,渾然忘我地嬉戲打鬧,自娛自樂。隻見他頹然坐在泥坑裏,無憂無慮地翻滾和拋灑泥巴,他渾身赤裸,身上髒汙不堪,就像一頭剛剛出生的小牛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