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往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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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父子沒有隔夜仇,父親罵得再狠,兒子也隻能欣然接受。畢竟這些年,趙建國根本就不是個合格的晚輩。他這一走可不是一兩天,而是十幾年,十幾年的杳無音訊,任何一個父母都不會原諒。
趙建國裝作很無辜的樣子,有些委屈地說道:“爸,你教訓得對!這些年,兒子對不起你,讓你們受驚了。我現在回來向你贖罪!”
“你小子終於良心地發現自己的不對了?這麽說你認錯了?”
趙天順臉上的怒氣有所收斂,他坐在床沿上盯著兒子,隻覺得眼前這個已到中年的男人是那麽的陌生,怎麽看都不像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趙建國支起半個身子,趙天順隨手撿起一個枕頭墊到兒子的後腰。即便他心裏恨鐵不成鋼,可眉宇之間自然流露出深沉的愛意。
“爸,我的選擇沒錯,隻是有些後悔讓你們為我擔心。”
趙建國看著眼前日漸蒼老的父親,不禁深深地自責與內疚。
“我擔心什麽?我有什麽好擔心?”趙天順再次東張西望,顧左右而言他,“你這個身在福中不知福,吃裏扒外的壞家夥,死了才讓我安心。”
趙建國情不自禁地搖頭苦笑。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一方麵他們希望子女出人頭地;另一方麵又不想讓他們遠走高飛,流落他鄉。
如果說之前那個蒙古漢子圖蘭多為人還有幾分可愛,那眼前這個為富不仁的老家夥簡直就是上帝派來懲罰他的天使。
看到心虛的兒子一聲不吭,趙天順煞有介事地叮囑道:“回來了就好!你也老大不小了,早點考慮和安排今後的出路。我老了,親手創下的基業需要你們打理。”
趙建國點了點頭。趙天順停頓了一會兒,他看了兒子一眼,接著語重心長地說道:“現在外麵的叫花子都比你活得風光,隻要你想好好地待在這個家,就必須跟我約法三章。第一,老老實實在家休養,不要到外麵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員來往。看看你滿身的傷疤,還嫌不多嗎?你打算折騰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第二,出門在外,最好不要跟人提起你是趙家的二少爺,最好不要讓人看到你。要不然,我這張老臉往哪擱?”
趙建國輕描淡寫地冷笑道:“這才第二章,第三章呢?沒有了?”
趙天順伸手打了一下兒子的腦門,氣呼呼地罵道:“第三,在這個家裏由我說了算,你不可忤逆。蒼天啊,大地啊!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啊?老天爺竟然讓你媽生出這麽一個不爭氣的兒子,我這輩子欠你的還不多嗎?你幹脆到外麵流浪,露宿街頭,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爸,二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為什麽你老是罵他!”
突然,門外傳來趙月娥責怪的喊聲。
正在氣頭上的趙天順仿佛一隻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站了起來,他邁開步子挪到窗台旁邊,若無其事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他一邊觀望,一邊低聲警告:“待會兒,我再收拾你。”
趙月娥謹小慎微地端著托盤頂開虛掩的房門,盡量保持盤裏盛滿雞湯的大碗不動,她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
趙建國一臉驚訝地望著眼前這個落落大方,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很難把妹妹跟以前那個嬌小可愛,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聯係起來。
他心中感慨萬千,十幾年的光陰一晃而過,小妹都長這麽大了。
趙月娥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小酒窩,她麵帶微笑地喊道:“二哥,你醒啦!我給你熬了一碗雞湯,補補身子。”
她沒想到昏迷了大半天的哥哥這麽快就清醒過來,當下激動不安而有些慌亂地把托盤放到床頭的案台,一雙玉手往身上擦了又擦。
趙建國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難以形容。他直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趙月娥轉過身子,眼角噙著熱淚,緊緊地摟住趙建國的脖子,久久不肯放開。
看到兄妹倆久違的擁抱,趙天順的心裏猶如五味雜陳,他有些難過而又有些嫉妒地叫道:“早上,不是已經抱過他了嗎?都長這麽大了,你也不知道害臊!”
趙月娥並不理會父親的奚落,她不管不顧地摟抱著,抽泣著。
趙建國冰冷而僵硬的軀體終於逐漸適應了眼前這個女人給她的溫暖,對方淡淡的體香甚至讓他有些迷幻,他警覺地掙脫妹妹的懷抱。
趙月娥羞赧地站了起來,她擦了擦臉上斑斑的淚痕,強作歡顏地撓了撓趙建國的胳肢窩,想擺脫這種尷尬的局麵。
趙建國麵無表情地斜躺著,趙月娥像個孩子似的撓了許久,他才痛得笑出了眼淚。不過,這笑容顯得很勉強,也很苦澀。
趙月娥莫名驚詫而有些憤然地問道:“二哥,以前你明明很怕癢,為什麽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趙建國搖頭苦笑:“小娥,我渾身就像散架一般難受。比這更難受的是,不知不覺中你就長大了,而我一直都不在你身邊。”
他知道自己這個被折騰得麻木不堪的身體怎麽可能怕癢和怕撓。
趙月娥並不甘心,繼續伸手撓他。他幹脆張開雙臂,讓對方撓遍全身。兩人嬉笑打鬧中,脫節了十幾年的兄妹之情終於恢複如初。
父親趙天順看著自己這兩個沒大沒小的孩子,默默地退了出去。他臉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是憤怒,還是哀傷。
趙月娥停止了嬉鬧,她端起托盤裏的大碗,開始一勺又一勺地喂趙建國喝下雞湯。長久的餐風露宿和野外漂泊,趙建國孤苦無依。
此時此刻,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似曾相識的溫暖。這溫暖如春,就像春風吹拂大地,就像母親溫暖的臂彎。
紐斯頓大酒店的走廊上,西北站長劉占元魂不守舍地站著,他時而望著窗外高而遼遠的天空,時而看著忙忙碌碌的手下。
羅樹林曾經住過的那個房間裏,劉占元手下的軍統們進進出出地往外搬東西。除了承重牆,他們幾乎拆掉了裏麵能拆的構件。
偌大的屋子被他們逐個拆解,各種物件也被分門別類地存放。
陸軒悄然走到劉占元的身旁,匯報工作。
“站長,拉回來的屍體已經解剖,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劉占元驚異地問:“哦,解剖誰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