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終點，便是如此了。”青年笑著坐在旁邊的魘妖用膝蓋為他搭建的”凳子“上，轉頭看向不遠處已經恢複平常樣子，正被兩隻魘妖抓住手臂往上提著的琉璃，長發從上垂在她的眼前，看上去顯得更加淒慘。

    那把武士刀孤零零地躺在一旁的地麵上，刀柄和刀刃被一隻隻腳給踩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你說，我是把你怎麽樣好呢？是五馬分屍還是......”

    “隨便。”琉璃的聲音並沒多少變化，還是如平常一樣死硬生冷。

    “行，我也不喜歡折磨人，那就給你一個痛快的吧。“他舉起雙手，藍霧匯聚，凝聚成兩把堅冰長劍被他握在兩掌之間。

    “都讓開。”他如是說，“養料們”自覺為他和琉璃之間讓出通路。

    “我們無冤無仇，隻是立場不同。”他笑了笑，“你有什麽遺言麽？”

    琉璃抬起頭，紫色的瞳孔從發絲間瞪著青年。

    “看來是沒有了，本來你要是說的話我還想打斷你說自己沒興趣聽呢。”青年搖搖頭，開始了動作。

    隻見他助跑兩步，接著整個人躍起，兩把劍前伸，劍尖對向琉璃的雙眸，在她布滿殺氣的瞳孔中越來越大，然後......

    無數隻魘妖又把這條通路擋住了，劍鋒穿透過一隻又一隻魘妖的顱骨，但終究在接近琉璃時失去了勢頭。

    青年抬頭看向高處，眼睛鋒利如刀。

    無數股黑氣從頭頂的裂縫處湧入，爭先恐後的散射成小股，鑽進周圍一大群魘妖的腦袋、鼻子、眼眶，接著魘妖們劇烈掙紮，過了一會兒，臉色不再僵硬，一雙雙仇視的目光看向正在抬頭的青年。

    “喜歡我給你的禮物麽？！”頭頂的地板碎裂，男孩跟在碎裂的石塊後手提黑色長刀從上空劈向青年的腦袋，在他一旁身後，還有失去平衡，一臉驚恐地往下掉的吳陷。

    青年右手朝上一揮，卷起藍色光華劈裂了碎石，長劍與男孩的刀鋒撞在了一起。

    他的雙腳，被這股巨大的衝力所襲衝擊，陷入了地麵之中，接著以雙腳為中心店，四麵八方冒出錯亂的裂縫。

    青年舉起另一把長劍，緩慢卻堅定地刺向男孩的小腹。男孩一個擰身，手抓住正要掉在地麵的吳陷衣領，在空中轉了兩圈，把吳陷往脫離束縛的琉璃所在處奮力一扔，吳陷如炮彈般被他扔出，轉瞬便到了琉璃麵前，琉璃甚至才剛剛抬手做出托舉的動作，就和吳陷一起朝後頭飛去。

    “接好！”他大喊道，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手中黑刀往地上一插，切換成一個半跪的姿勢。

    “怎麽樣，你的願望被我實現了。”男孩哈哈大笑，黑氣在他肩頭凝聚成一條披風，“這種感覺不好受吧。”

    “有點，不過解決的辦法也很簡單。”青年冷淡地回應，“殺了你就行。”

    “是麽，那可以來試試。”男孩直起身，刀鋒往前一伸，他身邊的魘妖還未看清新主人是什麽樣子，便慘叫著溶解成了一股股黑氣，重新灌入男孩手中的黑刀。

    “這沒有意義。”青年說道，兩把藍劍冒起藍霧，有一群蝴蝶在藍霧中若隱若現。

    “讓你不開心，便是我的意義了，要是順便能毀滅你，那可就太好了。”男孩說完，身影消失在原地。

    同時消失的，還有前方的青年。

    “當~”“當~~~”“當當當當~”

    吳陷實在想不出別的象聲詞來形容耳朵裏聽見的兵器交加聲，此刻他揉著腦袋上的包，忍著不去看身邊琉璃臉色的衝動，伸手捂在臉前，阻擋著那兩隻怪物交戰帶來的空氣波動。

    他剛才不小心抓到了琉璃的敏感部位，結局便是被揍了一頓。

    那麽，那兩個怪物的結局是什麽呢？

    “砰！”兩人再次在半空相撞，這次並沒有和之前一樣分開，而是黏在了一起，一大群魘妖被兩人身邊的氣旋卷起接著被纏繞四周的罡氣削成粉末。

    “你還真是出乎意料得強大，我都這樣了還奈何不了你。”男孩獰笑道。

    “我說過，這沒有意義。”青年聲音依舊冷淡。

    “嗬，那誰知道呢？”男孩身上勁道一鬆，整個人被青年的力量砸飛，砸裂了頭頂的石頭重新落回大廳，隻是那張臉的笑容幅度卻更大了。

    青年的臉色變了，雙腳一踩，跟著衝向外頭，入大廳的第一眼就看見男孩已經揮動了長刀，黑氣凝聚成的長刀足足有四十米長，目標正是遠處的菱子。

    正是他的“母親”。

    “不！”他一聲長嘯，身影消失，轉瞬便出現在菱子麵前，接著長刀便像切一塊豆腐一般斜著切下了他的腦袋。

    整個世界在往下掉著，逐漸黑暗，最後再也看不見了。

    “可憐。”男孩在地麵站定，看著青年的腦袋散成一堆藍霧，感慨了一句，刀鋒挑起青年殘餘的軀體，往空中一扔，準確地將軀體扔進了身後的裂縫內。

    “吃吧。”他說道，聲音傳遍整個城堡。

    等了一會兒，確認輕微的咀嚼聲消失，他把長刀重新握碎成氣，吸進口鼻中，低下腦袋，對底下人說道：“好了，你們可以上來了。”

    說完他便看向前方昏迷的女人，隻見前方的女人身上，皮膚一點點碎裂，接著一點點往下掉，露出裏頭菱子昏迷的臉。

    吳陷被琉璃抱著腰，跳上了大廳。

    “你，你把它......”

    “嗯，就是你想的那樣，也許這就是你們常說的因果吧。”男孩笑了笑，指指前頭昏迷的菱子，“去看看你同伴吧。”

    “菱子！”吳陷在琉璃臂彎間掙紮著，“快，快把我扔過去。”

    他得償所願，被琉璃扔到了菱子身邊，四仰八叉地撞在牆麵上，摔倒在地。隨後他也不管身上的痛楚，雙手捏著菱子的肩膀使勁搖晃著，見菱子在昏迷中全無反應，便疑惑地看向男孩。

    “這是正常的，等你們出去，睡幾天她就會醒了。”男孩回答了他的疑惑。

    “對了，你的包還給你。”他的肚子上，一個黑洞形成，男孩伸手進肚子裏，掏出吳陷的背包扔了過去，“裏麵東西沒少吧？”

    吳陷拉開拉鏈朝裏頭粗略看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好吧，是時候結束了。”男孩感慨著說道，語氣中充斥著大事告成的解脫感。

    他轉過身，餘光看見琉璃全神貫注地盯著他，眼神一點也沒有告別的意味。

    “幹嘛這麽看著我。”他攤開手，抬起腳蹬在地麵上。

    城堡再次振動，回廊上，油畫一幅一幅掉落，接著便與破碎的階梯與牆磚一起朝著大廳落下。

    “燼。”男孩抬頭，向空中舉起手掌。

    所有的碎塊，包括周圍與地麵，熊熊燃燒起來，瞬間便成了飛灰，外頭的景象出現在幾人麵前。

    還是那條街道，那些紅燈籠依然掛在夜空下的各處店鋪與小巷，隻不過沒有任何人煙。

    “現在，我也該離開了。”男孩露出釋然的神色，全身熊熊燃燒起來，轉了一圈，把周圍的他們收入眼底似乎要永遠記住，抬起手指向一條幽深的小巷，“一直朝裏頭走，走到盡頭你們就可以出去了。”

    “你，你就要死了麽？”吳陷背著昏睡的菱子走到男孩麵前，詢問道。

    “怎麽，你不希望我死麽？”盡管一張臉已經被黑色的火苗覆蓋，依然可以依稀看到男孩的笑容，“那要不，我不死了。”

    “那還是算了。”吳陷趕緊搖頭，“祝你在下麵過得愉快。”

    說完他越過男孩，拉了拉依舊看著男孩的琉璃：“走啦。”

    琉璃張口想說什麽，可最後還是沒說出來，點點頭，轉身與吳陷一同走進巷子裏。

    等到再也見不到男孩的身影，吳陷終於鬆了口氣，看見身旁的琉璃若有所思的神色，清了清喉嚨開口道：”我算是明白為什麽那副畫叫‘自畫像’了。“

    琉璃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抬頭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望向他。

    “你是不知道啊，剛才......”

    ......

    月亮漸漸躲進了雲朵裏休憩，街道上，燈籠的色彩更加紅豔，裏頭的火苗瘋狂燃燒著，越竄越高，直到點燃外頭的油紙。

    地上是一團灰燼，是男孩燃燒後的餘渣。不知從哪來了一陣風，經過這堆殘渣後駐足盤旋，將它們卷起到空中，不一會兒，重新凝聚成男孩赤裸的身體。

    男孩臉上掛著老神在在的表情，一抬手，身上黑氣彌漫，形成一件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出來吧。”他看著前頭的巷子，輕輕開口道。

    管家恭敬地行著禮，在他身後的空氣裏漸漸浮現。

    “我是真沒想到，你居然會背叛‘他’，就像我沒想到‘他’居然會把你放在身邊一樣。”男孩轉過身，麵朝管家。

    “主人，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不理解麽......”男孩抬起頭，看著頭頂被雲霧遮住的月色，“最後，隻有我記得你麽？”

    自由？你最後還是沒有得到啊。不過，這算不算另一種形式的解脫呢？

    他低下頭，看著眼前的管家：“走吧。”

    “主人，我們去哪？”

    “去做個普通人，我跟‘他’剛好相反，我喜歡做一個普通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