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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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會讓人拿了本候的劍墜吧?”

    月明差點就咬牙了,一字一句道:“沒有。”

    “真是巧合?”

    “巧合!”

    為什麽有些人就不願意想想,旁人是關注她的動向才知道的呢?

    “彥王殿下的事,師傅也不必過於掛心,”月明好不容易放緩了聲音,“彥王確實打了勝仗,繞道而來,許是為陛下見見師傅是否安好也未可知。”

    “本候不擔心他,”方溯擺手道:“隻不過迎來送往的太麻煩,懶得招待罷了。”

    她在侯府能天天板著臉,不說一句話,彥王來了,她還能露著一張棺材板臉,陰陽怪氣的沒好話嗎?

    “師傅要是嫌麻煩,不如就稱病如何?”月明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和什麽似的,“以前不也有侯爺身體不適,令長史代為接待的嗎?”

    方溯笑著搖頭,道:“你是真敢想。你沒遇到過那種事情,見人見鬼的都要笑,處處都是場麵話,要是把我寶貝徒弟臉笑僵了怎麽辦?那不就不好看了?”

    “而且,”方溯眯著眼睛道:“本候身體好的像頭牛似的,病得下不來床了?誰信?”

    眼下西邊太平,她能病,卻沒人信她病。

    “牛?”月明嗤笑道:“省省吧,您。”

    方溯沒得到附和,道:“我說你出去一趟,就對師傅不敬了是嗎?”

    “我隻是說實話。”月明辯解道。

    “實話難聽,以後不許說。”

    “是,”月明畢恭畢敬道:“對啊,師傅您說的對,您壯得像頭牛似的,怎麽會有病呢?”

    不是她說,方溯簡直是一把病骨,被捅過的刀子比別人一輩子見的還多,又不愛調理,總覺得自己使勁糟蹋也能活幾百歲還活蹦亂跳的。

    這不是做白日夢呢嗎?

    “本候十七那年,”方溯見她不服不忿的,拿出自己的光榮曆史全作引經據典,“寒冬臘月隻一身單衣迎敵,三進三出,尚斬下敵將首級,眼下又算什麽?”

    “所以您一到天寒的時候就覺得骨頭縫都疼,”方溯可能不知道她說這話隻能讓月明更加堅定她身體不好,“藥浴您每日還泡嗎?”

    “本候有那個功夫?”

    月明剛要開口,就聽院外有人道:“侯爺,酒和菜都備好了。”

    “端上來吧。”方溯道:“本候做的,就當為你接風。”

    侍從先把酒拿出來倒上。

    “本候第一次做,自然不如外麵做的好,長史大人多擔待,將就將就。”方溯戲謔道。

    “能吃到師傅做的菜,是我的……”

    舌燦蓮花的月明長史在見到菜之後硬生生把榮幸和著唾沫一起咽了下去。

    她艱澀道:“榮幸。”

    月明在見到菜之前想,無論方溯做成什麽樣子,她都會說好吃,侯府奇珍海味無數,方溯做的再不好,也都是人吃的東西,頂多是太鹹太淡,或是焦糊,她可麵不改色的咽下去,再由衷的、發自內心的讚美她一番。

    隻是……

    “這是?”

    方溯指著一團又紅又黑又黃的、像是煤塊的東西說:“西湖醋魚。”

    不,師傅我吃過西湖醋魚,它不是這樣子的。

    “那……這個呢?”

    “獅子頭。”

    她隻能看出是個球。

    之後,方溯又給她介紹了一大堆月明吃過的、沒吃過的,絕對不是原樣的、麵目全非的菜。

    如果說前麵的她尚可接受,那麽最後端上來的東西讓她差點哭出來。

    “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綠色的血?

    確實是綠色的,也確實散發著一股血腥味,這似乎是湯的東西還很燙,不停的冒著泡泡。

    味道難聞得像是一根針紮進了鼻子裏。

    “不是。是魚翅湯。”

    “魚……魚翅呢?”

    方溯拿筷子挑了一下,道:“可能化在湯裏了。”

    方溯這種毫無自知的人已經選擇性地忽視了院子裏彌漫著的味道,道:“先喝一碗湯?”

    月明不願掃她的興,一咬牙道:“好。”

    總歸都是人吃的東西,廚房裏沒有化骨散,也無鶴頂紅,這玩意難道還能毒死她不成?

    月明端著這越窯瓷碗,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感,道:“師傅。我以湯代酒,敬師傅一碗。謝師傅多年養育之恩,教養之情。”

    方溯怎麽聽這話怎麽奇怪,就是吃個飯,為何弄得和訣別一樣?

    “師傅,你會想我的吧。”

    “自然……不是,這都哪跟哪?”

    月明一咬牙一閉眼,壯士斷腕般地舉起碗,剛要一飲而盡,突聽外麵報,“侯爺,彥王殿下到了。”

    月明瞬間就放鬆了,放下碗,道:“師傅要去看看嗎?”

    方溯對這一桌子菜沒人吃了很不滿意,表情不好地點頭道:“去。”

    “送侯爺。”

    “菜別撤,等我們回來繼續吃。”

    月明無言地按了按眉心。

    蕭藴走的是水路,遠遠望去船上燈火連片,黑旗森森,竟有種舳艫千裏,旌旗蔽空之感。

    蕭藴所在的船已到了,方溯帶著月明走近時,正從船上下來一個青年男子,和方溯年紀相仿,容顏俊逸,風度翩翩。

    “彥王殿下。”方溯微微頷首道。

    五位軍侯皆有不跪之權,方溯可不會上趕著見禮降身份。

    “方侯爺。”

    相較於方溯的冷淡,蕭藴笑得那叫一個春風拂麵。

    其他人沒有方溯這樣的特權,正要下拜,蕭藴揚手道:“不必多禮。”

    其餘幾位都是眼熟的,隻有一位是生麵孔,蕭藴笑道:“這位莫非是侯爺的徒弟?”隻隨意掃了一眼,“這雙眼睛居然比琉璃還亮。”

    方溯雖然喜歡別人誇她,也喜歡別人誇她身邊的人,卻不代表她喜歡有人對她的人評頭論足,道:“王爺一路舟車勞頓,辛苦。”

    話也不接,麵上雖然帶著笑,情緒卻已經很明顯了。

    “是我失言,請侯爺勿怪。”

    這位王爺倒是溫文爾雅的好脾氣。

    “哪裏。”方溯回道:“塹州久無貴客,驛館鮮少收拾。不知侯爺打算在何處下榻?若是不嫌棄,侯府尚有餘間。”

    這時候,一個正常人,一個聽說過方溯聲名的正常人,一個不僅聽說過還親眼看過的男人,應該果斷拒絕,然後道謝。

    沒想到蕭藴道:“那就麻煩侯爺了。”

    知道麻煩還答應?

    方溯心道。

    “侯爺請。”她道。

    蕭藴跟著她,走到月明麵前時許是想停一下,但又忍住了。

    “王爺用過晚膳了嗎?”

    “還未。”

    “如是王爺不嫌棄,”方溯這些車軲轆話把自己都要繞煩了,“不如一起。”

    “也好。”

    於是三人回到府上,一同去了方溯的院子。

    飯菜還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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