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網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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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哥……想當年人家要收購我那個礦,我開了三個億的加碼,經過幾輪談判,對方卻隻願出兩億六!僵持不下時我急了,喊了句:將來你就算再多出三個億,也買不了我的礦!當時我隻是情緒上來了,隨口說說。哪兒想到兩三年後,竟然成了真!”這人坐在昊哥身邊,談起過去的事情時表情眉飛色舞神采奕奕,仿佛為自己當時沒有賣掉礦慶幸不已。

    誠然,那時候伴隨著煤價上漲,黑煤窯遍地開花,礦難也頻頻發生。煤都當時不停頒布措施關停非法煤礦,抬高開采門檻。減產的結果是供不應求,煤價進一步上漲。一輪又一輪的如此循環中,幾年之後,昊哥覺得難以用語言描述那時的瘋狂躁動。

    股票、期貨、外匯、黃金的波動是十五秒一次!

    當煤價的波動達到小時計的時候,那種瘋狂是金融市場所不能比擬的!

    前一小時和後一小時的價格都不一樣。足以讓身為在這場財富的狂歡盛宴中多搶一杯羹。

    “昊哥,當年走那麽忙於組織各種酒局疏通關係。當時組一桌酒席,單是酒水就要花掉**萬。我從年輕時就厭惡這一套,覺得推杯換盞間說的全是言不由衷的場麵話。但我一邊覺得荒唐,可還得一邊還得努力張羅。行業裏人人如此,不做就得出局。當時的社會風氣就這副樣子。說能怎麽辦,不隨波逐流怎麽辦?

    昊哥微微點了點頭,凝神看著窗外的情況歎道:“最瘋狂的那段時候,我銀行戶頭上的數字以每天幾百萬的速度往上跳,半年的收入超過了之前十幾年的總和。雖然一次性償清了所有債務,可反倒開始失眠了,命運的突變讓我感到恐懼,覺得自己像是大海中的一隻小船,輕飄飄的,被巨浪瞬間甩到了高處。潮水會在何時退去,會把自己甩向哪裏,心裏沒數呐!”

    說完這話,昊哥扭頭看了身邊這人一眼苦澀一笑說道:“現如今呢?手裏拿著錢反而在琢磨怎麽才能讓資金動起來。這種落差的感覺真太難受了。那李炎過來說借殼上市運作項目什麽的,其實我挺感興趣的。隻是稍微聽了下他說的收益也就沒什麽興趣了。”

    “昊哥,命運的震蕩不比咱想象的還要劇烈嗎?煤的價格快速增長的時候,什麽敲詐、自殺、轉讓、逃離還不是接踵而至。比起那個時候的身不由己。現在踏實多了!”

    其實,煤老板因時代的潮水生發,也因時代的潮水消亡。轟轟烈烈的煤炭重組過後,煤老板作為一個群體性概念,已然不複存在。但作為個體的人生還在繼續,煤老板們手握巨額財富,開始走進人生的下半場。

    李炎皺著眉頭歎口氣,坐在吳知霖對麵端起茶杯灌了口茶。

    “把畢佩琳送走了?”吳知霖手裏把玩著茗香杯,低頭輕輕嗅了嗅杯中的味道之後,抬頭衝著李炎問了一句。

    頭皮微微有些發麻,李炎看了眼吳知霖小聲嘀咕道:“我怎麽覺得好像有點酸?”

    吳知霖楞了一下,似乎並沒聽清楚李炎在說什麽。皺著眉頭味道:“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李炎哪兒敢承認?隨後連忙轉移話題道:“我今天去了一個高爾夫球俱樂部。”

    “你和畢佩琳兩個人?”吳知霖有些好奇的把手中的茗香杯放在了桌麵上,清脆的聲音如磬。

    李炎看而來眼吳知霖,苦笑著說道:“過去了,見了一票曾經的煤老板。能感覺的出來他們手裏攥著錢,也能覺得出來他們想投資。但是我去了之後,效果不是很好,戒備心很明顯!”

    吳知霖聽了這話,微微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煤老板這些人我也接觸過,有人早一步告別了煤炭生意,也更早一步開始嚐試轉型。我認識的幾個人都是帶著無奈來到京城的。他們離開煤炭生意之後再京城論起商業邏輯,粗糙到幾乎讓你無法理解。”

    說完這話,吳知霖嗬嗬笑了笑接著說道:“前些年那些朋友跟我說:他覺得京城的規則簡單透明,富有秩序,遍地都是充滿jī qíng與想法的人,似乎隻要有才識人人都有機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與之相比,在煤都做煤炭,是生活在一個血腥複雜的叢林社會裏。”

    李炎點了點頭,他確實認可這種說法。誰不想跟上時代的風潮,做一些“更高級的生意”。

    吳知霖抬手抓了一把瓜子,優雅的磕著瓜子道:“現在人們很少討論傳統實業,熱衷的都是互聯網項目。比如咱們做的互聯網金融。當然也有很多實體燒錢的項目,比如美團、快手、暴風影音等公司都誕生在幾十平米的民宅裏,臥室休息,客廳辦公。這種環境下隻要有天使輪的投資,一輪一輪的資金注入,後麵的事兒你也應該都知道了不是嗎?”

    李炎點點頭,自己能感受到這樣的變化。想了想說道:“可是那些煤老板們能做這樣的投資嗎?他們……”

    話沒說完,這時候就聽吳知霖笑著說道:“我那些朋友告別煤炭之後,進入京城他們能做的其實就是買房子投資。他們接連買下房產,有時也會叫上我去幫忙參謀。有一次,一個陳姓煤老板喊我去看朝陽遠洋的房子。他說自己對小戶型不感興趣,隻看三百八十平米4室3廳3衛的大房子!我過去是過過眼癮,可他們看了之後伸手一劃,要了所有同層的房子然後直接xiàn jīn付款。當時對我的衝擊還是蠻大的。”

    “臥槽,那現在賺翻了吧?”李炎瞠目解釋的問了一句。

    這種情況在李炎想來,好像都是流傳的段子。沒想到真的有人這麽買房。

    吳知霖笑著說道:“可不是嗎。比咱們辛辛苦苦做一個項目,做莊運作兩年賺的還多。”

    “這就是傳說中的失業那啥,炒房興邦?”李炎吐槽了一句的同時,就聽吳知霖說道:“其實這還隻是個開始呢!陳老板馬不停蹄地又買下十幾套房子。為了打理自己和其他煤老板朋友們的房產,他後來甚至專門開了一家房屋中介公司!”

    李炎聽了這些話之後,半是吃驚,半是理解。他覺得這是內心壓抑太久後的一種報複性釋放。說白了就是這些老板們過去有的是錢,但其實沒什麽尊嚴。雖然尋常人覺得他們已經很牛叉了,但卻並不知道他們都是跪著掙錢,九死一生過來的。現在解脫了,估計就想站著把錢都花了!

    吳知霖看了眼李炎之後,徐徐說道:“初到京城,我那些煤老板的朋友除了買房無所事事,不是喝酒聊天,就是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的休閑一下。時間久了也就流露出對新環境的焦慮與不適。在京城這座巨大的城市裏,其實他們骨子裏還是缺乏自信,甚至有些自卑,不甘於無所事事,卻又欠缺開啟新生意的決心。說白了就是大生意看不懂,沒勇氣嚐試。而小買賣又看不起,覺得來錢太慢,你知道他們過去資金增長的速度有多快嗎?”

    點了點頭,李炎有些了然道:“所以他們門就隻好一套接一套地買房了?”

    “有種情況就是當人的心智發展跟不上財富增長的速度時,錢對人反而構成了困擾,甚至會引發災禍。這種情況說發生在拆遷的人身上或許還不準確,煤老板們對這種滋味或許體會的更深。很多人都不願看到自己的命運在他們的朋友們身上重演。所以有人生出一個想法,想把煤老板的錢聚攏起來做些事。好像煤都有個代表人物叫昊哥……”

    吳知霖說道這裏,突然那就聽李炎噗的一聲,一口把嘴裏的茶水都噴了出來。

    皺了皺眉頭,吳知霖沒說話。隻見李炎咳嗽了幾聲擦擦嘴衝自己苦笑練練。

    “怎麽了?”吳知霖衝著李炎問了一句。

    “我今天見的就是昊哥!”李炎苦笑著回應了一句。

    “哎……”吳知霖歎口氣,隨後衝著李炎說道:“據我了解,那些煤老板們對於投資方向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必須得能很快賺錢。聽我朋友說他們本來是想在京城投資那時候最火的烤魚店的,不過就在啟動前,他們不知道怎麽又搞了一個團購網站,活血就是因為他們也想在互聯網裏試試水吧?團購的業務模式,讓很多人堅信這個項目能夠激發股東們的熱情,然後每成交一單!隻要成交一單就能收一單錢,簡單直接,或許他們覺得這跟賣煤很像!”

    李炎皺著眉頭楞了楞之後,衝吳知霖問道:“然後呢?”

    “他們覺得團購涉及實體貿易,與煤炭生意有類似之處。而且他們也有資金優勢。”說完這話之後,吳知霖忽然想到了什麽扭頭看了眼李炎補充了一句:“在他們準備啟動的時候。美團已經上線了。而且其他類似項目也紛紛上馬。後來他們才上線的那個什麽團網站。”

    聽著吳知霖的描述,李炎原本著急想融資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在吳知霖的話語中,他似乎又感悟到了一些什麽別的內容。

    吳知霖此時接著說道:“起初他們那個什麽團的網站起步順風順水。陳老板他們當時的判斷是網站不缺線下拓展能力,也不缺錢,唯一的短板是技術。在中關村隻要開得起高薪,招程序猿也從來不是問題。與潛規則密布、凡事都要依賴關係的煤炭行業相比,這一切讓他們覺得簡單、透明,富有效率!”

    “後來如何了?”李炎心情平靜的問了一句。

    吳知霖想了想說道:“他們的團購網站好像一度占據上風,經常將對手已經談成的訂單搶過來。他們甚至說這是做過煤炭帶來的優勢。更有人說幹這件事他們信心爆棚了。在線下談生意簽訂單這種事情,應該沒人和搞過煤炭的人能媲美了。因為他們吃得特別透。gōng guān能力、溝通能力、談判能力,誰也沒他們強!”

    李炎明白了什麽似的點點頭,接著說道:“後來應該是不錯了一陣子吧?”

    “嗯,他們的團購網站我是看著從小區居民樓裏搬進了咱們不遠處的海龍。然後整個團隊就沉浸在樂觀的情緒裏。我記得當時聚美優品也在那邊。隻不過隻偏居一偶,三四間辦公室,但是他們的團購網站已經一層樓了。因為我那個朋友把這層樓買下來了!”

    “臥槽,這才是最大的保障吧。網站虧了或許不算什麽,過兩年發現這買賣做的最好的實際是買了樓?”李炎苦笑了一下。

    吳知霖笑了笑,說道:“上線半年後就有家傳媒公司想以三千萬的價格將他們的團購網站整體收購。可他們的回應竟然是:我們難道缺這點錢嗎?”

    李炎歎口氣,明白這就是操作模式,可是他們泛起了。也是放棄了離開的機會!

    吳知霖說道:“後來,新玩家紛至遝來,媒體上開始頻繁出現“百團大戰”的字眼。陳老板他們起初很是興奮,感受到與煤炭風口來臨時類似的快感。但後來,他意識到自己當時不懂互聯網競爭的邏輯:煤炭的競爭隻是賺多賺少的區別,而互聯網卻是非生即死。玩家越多,競爭越慘烈。沒過多久,價格戰來了。陳老板以為這是搶占市場份額的短期行為,不會太持久。但對手們的攻勢比他想象的要凶狠得多。有一次他談定了一筆單價78元的合同,準備原價上線,不賺錢,隻走量。但臨上線時商家突然撤單,過了幾天,他看到別家以56元上線。”

    李炎感慨道:“簡直神經病。賣一單倒貼20多塊錢,這不是自殺嗎?”

    “陳老板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跟進。超過一萬元的支出都由他簽字批準,簽一筆,賠一筆。每天對著成摞的申請單,他感到握筆的手指有點發軟。沒關係,兄弟們有錢,玩得起。找本站搜索"cm" 或輸入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