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王壯家中落腳，見到了他的兒子王虎，小夥子已經長得不錯，虎頭虎腦，看上去很有氣力。阿桑蒼老了許多，雖然不過三十來歲，可畢竟是農村婦女，勞作極大的損耗了她的容顏。見了郭鬆，阿桑亦很高興，趕緊忙活著給他做好吃的。

    討了一點羊奶，喂給小白喝下。這貨頭一回喝到羊奶，極為興奮，一下子喝光了一碗，把肚子吃地圓滾滾。

    王壯驚訝道：“夫子，這是一頭狼崽，不是狗，可不要養錯了。”

    郭鬆微笑道：“無妨，它懂人性，正好可以助我。”

    倒了一壺仙水給王壯家，他追隨自己多年，也不求名不求利，這點回報是他應得的。喝下仙水，王壯一家卻並沒有立刻出現什麽變化，比起那些剛喝完就立刻雄起的動物來說，人類似乎受到的影響更小。

    王壯掀開側室的簾子，指著幾個櫃子說：“夫子當日叮囑我看好書院，收好書籍，我就都收在這兒了。”

    郭鬆大為驚訝，他還以為西柏亭的一切都被火燒了。萬萬沒想到居然都被王壯保存的下來。急忙拿起幾卷翻了翻。除了緯編因為時間而自然老舊之外，竹簡保存的非常好，可見十分用心。

    “俺過年回村，想著怕大雪天壞了書，就提前搬到家裏來。沒想到躲過了火災，真是老天有眼。”

    “好！好！這是你大功一件！”郭鬆實在是高興，他是教師，書籍對他而言是最為珍貴的財富。這些書大都是他的注釋，頗有學術價值。他心理上已經五十歲了，活到這個歲數，是要在學問上幹出點成績了。

    在基礎教育階段，哪怕是老教師的備課本，也是非常珍貴的財富。他當年剛剛拿到教師資格證時，就多虧了一位教育局的老領導把自己的備課本給他，算是提攜後輩，這對他展開教學工作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王壯高興道：“那日學堂失火，都說夫子死了，俺就不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嘛。夫子連骨灰都沒有，怎麽可能死了呢？隻是夫子幾年不出現，俺也不得不信啦。現在夫子回來了，可知俺當年說的不錯。這些書可算是物歸原主。”

    幸虧你沒要看骨灰！郭鬆暗自慶幸，如果當初趙易也提出要見屍體和骨灰，自己沒死的事情隻怕早就露餡了。不過王大眼居然能夠瞞過趙易，也不容易，這當中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無論原因如何，都不妨礙郭鬆執行自己的複仇計劃。

    他有計劃嗎？沒有。報仇這種事情，一路拳頭揍過去算球！

    “我晚上看會書，你幫我點盞油燈即可。”久違的書香氣，郭鬆食指大動，立刻拿起書，挑燈夜讀。愛讀書是個毛病，他基本沒啥藥可醫。

    王壯了解他好讀書，便不打擾，把燈油、燈芯備好便自己休息去了。

    讀了一晚上書，郭鬆時不時的會發出笑聲，閱讀的樂趣是止不住的。雖然他讀的都是儒家的政治學，但光是詞句便足夠優美了。又看到自己幾年前的注釋，發現不妥處，又立刻提筆修改。

    人的性格或許至死不變，但學術意見是會隨時變化的。不斷學習新的知識，不斷思考新的可能，不斷推翻舊有的理論，想要當個好老師，不下苦功夫是不成的。

    原計劃第二天出發去找王大眼的茬子，結果因為靈感來了，在書院呆了五天，把自己的注釋上上下下都整了一遍，刪刪改改，才算完事。和鑽研學術比起來，報仇啥子都可以往後稍稍。

    王壯一家三口喝仙水的效果體現出來了，夫妻倆明顯年輕了很多，尤其是阿桑，變得皮膚白皙紅嫩，年輕十歲不止。王虎還小，除了肌肉更加結實之外，沒有其他變化。

    “開始起效的時間大約是一炷香，過程會持續三個時辰。大約三百毫升的劑量便足夠，再多喝也隻是消去疲勞，沒有其他附加功效。”

    這和郭鬆自身的實際體驗是一致的，仙水有優化體質的效果，可以祛病療傷，王壯身上十幾年的老疤痕都消失不見。但這種優化，並不會超出人類自身的體質。非要比喻的話，就是把肥宅強化到奧運冠軍的程度。

    奧運冠軍再強，也隻是肉體凡胎的人類。

    “九尾狐是繁殖之神，膜拜他的人大都是求子。人類的生育條件是極為苛刻的，要孕育健康強壯的後裔，對父體、母體都有極高的要求。所以這種仙水，實際上是讓人類擁有最佳的生育體魄？”

    人類和其他動物完全不同，子女從父母那裏繼承來的東西，是隨機性的。天才會生出蠢材，健兒會生出病患，俊男會生出醜兒。還擁有近親結婚、遺傳疾病等一係列負麵效果，幼兒也需要長達十幾年的成長期，二十幾年才能達到巔峰，這個時間跨度，幾乎是很多生物的自然壽命上限。能繁衍出如此龐大的數量，真是多虧了“大腦”，沒了這玩意，人類早滅了。

    可偏偏這仙水，對智力的提升為“零”。王壯變得年輕健壯，戰鬥力重回巔峰，可腦子還是那個腦子。

    “大概，在九尾狐看來，完成生育過程，隻需要健壯的父母就行。畢竟再蠢的人，也能生兒育女，甚至生出極為聰明的後裔。難怪那些動物都要這個仙水，對它們而言，強健有力的後裔就是生存的最佳保障。”

    郭鬆把自己總結的結論告訴他們，鼓勵他們多生娃娃。阿桑羞澀道：“有虎子就夠了，他以後可以多生點。”

    “哈。”

    傍晚，郭鬆在屋內看書，王壯夫妻倆在準備晚飯。

    阿桑對王壯說，“你看夫子，讀起書來就廢寢忘食的。你不要擔心啦。”

    王壯撓撓頭，傻笑道：“夫子不要讀成了書呆子，讓人欺負了就不好了。”

    “你就是笨。”阿桑訓了一句，誇讚道：“夫子是天星下凡，哪裏是凡夫俗子能比的？夫子的武藝比你們都要高嘞。”

    王壯道：“你哪裏懂什麽星宿。”

    阿桑道：“我不懂，還不會看嘛。自打夫子回來，天狼星就閃閃發亮，都快蓋過紫微星了。”

    王壯自然不懂星宿，他也看不懂那些星星的區別，嘟囔道：“搞這些牛鬼蛇神，夫子知道了要不高興的。”

    阿桑理直氣壯道：“就是夫子教我數星星的，這叫天文學。”

    王壯道：“夫子那是科學。科學，講究以理服人。你這牛鬼蛇神，沒個準頭。”

    阿桑罵道：“你個榆木腦袋，不跟你說了。”

    王壯嘟囔道：“不說就不說。”

    兩口子的拌嘴，也不必擔心傷感情，日常生活吵吵也能調劑心情。郭鬆沒墨了，出來跟他們說了一聲，便往湖邊走。

    王虎在門口劈柴，他才十一歲，卻也要承擔起一些農活，為父母分憂。郭鬆看了一會，道：“虎子，你這斧子不是這麽用的。”

    郭鬆也是農村娃，上山伐樹，下河抓魚，都是老本行。人類是很奇怪的生物，越是小時候學會的生存技能，越是久久不忘。反倒是成年時學會的那些技巧，一段時間不用就生疏了。拿起斧頭，立起一塊木頭，比劃著說：“你看，木頭是有紋路的，斧頭的刃是有切角的。你得這麽劈，才能省力。”

    “啪。”一聲脆響，木頭應聲破裂。郭鬆將斧子還給他，道：“劈柴也是有知識的，要學習。”

    “好。”王虎繼承了他父親的憨厚，本本正正的。拿起斧子，依照郭鬆的方法劈砍，第一根還有點偏差，第二根就好多了，到第五根，已經能夠很好的利用技巧了。

    郭鬆尋思著，他在這方麵似乎很有天賦，或許可以培養一下。這亂世，能有一技之長也能糊口飯吃。雖然，他是王壯的獨子，郭鬆說什麽都會照顧他。

    “虎子，你可想學武藝？”

    王虎擦了擦額頭的汗滴，又劈開一根木頭，似乎很享受劈柴的樂趣。回答道：“俺爹教了一些，趙雲哥上次也教了我幾招。”

    “回頭我教你盾斧的用法。”王壯的功夫，也是郭鬆指點的。雖然當時他還是個小孩子，可他有足夠的物理學理論。所謂的武藝，就是消去敵方力量，輸出己方力量的物理過程。王壯從隻會直愣愣的劈斧子，到熟練運用盾斧結合戰鬥，沒有理論指導是不行的。

    王虎道：“俺爹要我多讀書。”

    郭鬆微笑道：“你跟夫子說實話，你喜歡讀書嗎？”

    “不喜歡，讀書就頭疼。俺喜歡練武，渾身是勁。”王虎確實誠實，老老實實的說了。這種信任感，是郭鬆在以往的教育中積累起來的。很多老師之所以問不出學生的真心話，是因為他們背叛了學生的信任，小孩子，被背叛一次，就不再重蹈覆轍了。這是人類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之一，幾乎是無意識的發動著。

    “那也要識字，能看懂書信。”郭鬆拍拍他的肩膀，道：“喜歡練武，就好好學，學好了也是有前程的。”

    王虎得到鼓勵，很高興，“好！”

    “你繼續劈柴吧。”郭鬆走到湖邊，此時湖麵上已經結了一層冰，太行山的冬天是漫長的，萬物沉睡。

    脫去衣物，掛在木架上。身上還穿著緊身軟甲，別看著它好像很堅固，實際上根本感覺不到，非常舒適。心裏默念，“收。”軟甲猶如活體一般迅速收縮，變為乒乓球大小的一個八邊形貼在頸窩與心窩的正中間位置，上麵還有一個狐尾的雲紋。

    在北風呼嘯的冰麵上漫步，背靠太行山，麵對華北平原，環顧著稀稀落落的茅草屋，望著遠處的炊煙嫋嫋，心中無比寧靜，天地間都隻剩下他一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