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兄弟！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莫要太見外了！”周掌櫃變得熟稔了許多。

    “肖掌櫃既是青牛鎮人，這又是從何而來啊？”蕭青麟隨口問道。

    隻當是遇到個沒見過世麵的山裏的少年，周掌櫃餘悸過後，恢複了他生意人的本色，變得健談起來。

    原來此去向北，通向楚玉國。

    要說這楚玉國，範圍倒是不大，卻是多山脈，以出產玉石為名，楚玉之名，聞名天下，不少的達官顯貴，都喜歡收藏。故此，各國的玉器珠寶商人，都是從楚玉國進貨為多。這周掌櫃在青牛鎮也開了家玉器鋪子，由於青牛鎮地處大周變邊荒，臨近楚玉國，借著地利，加工的玉器銷往商國各地，生意還算不錯。

    此次楚玉國出產了不少的玉石，周掌櫃不放心，便親身前往楚玉國，選了幾塊上等的玉石精料，運回大周。隻待請了玉匠雕鑿一番後出售，應有一番不小的收益。不料才過楚玉，進入大周，就遇上劫匪。好在遇到蕭青麟出手相助，替他免去了這場不虞之災。

    聽了對方所述前後，蕭青麟心中暗訝。自己在大山裏隻顧埋頭跑路，卻來到兩國交界處，要說這臥虎山也真是大的可怕。此處距離青牛鎮還有兩百裏路呢。也就是說，他跑過頭了。

    歇息了一刻鍾，馬車又上路了，蕭青麟受周掌櫃的邀請，坐在馬車上。

    幾十裏過去，天色暗了下來，山路兩旁地勢也漸漸明朗起來。

    馬車駛出樹林，前方是一片空地，一旁錯落著幾塊大石。

    周掌櫃跳下馬車，神情帶著疲憊，卻不失和氣的對蕭青麟說道：“出了這山林小道便是大路了。此處距青牛鎮還有百多裏遠，也就一天的路程，如今天色已晚，就此歇息，也好明早趕路。”

    趕車的老頭忙著安頓馬車。馬虎與王二雖身上有傷，卻無大礙，便也找些枯草幹柴，燃起了一堆篝火，席地而臥。山間夜濕，有了篝火也可趨避蚊蟲。幾人都是疲倦不堪的模樣，圍在一起，吃著幹糧。

    蕭青麟跳下馬車，自去找了一處幹爽處，背靠大石，盤腿而坐。趕車的老頭伺候牲口，給他送了幾塊肉脯與一袋清水。

    周掌櫃早早的躺下來，扯起了呼嚕。趕車的老頭偎在馬車旁打著瞌睡，不遠處的馬兒還在默默嚼食草料。馬虎與王二，一人靠著大樹，一人坐在火堆旁，懷裏抱著把刀，帶著警伺模樣。守夜乃是二人本分之事，隻能輪流歇息。

    蕭青麟雙眼微閉，盤腿靜坐，神識有意無意間向周圍散開。

    兩三年來，他習慣了打坐，卻很少再躺下睡覺。入定後，靈台清明，經脈靈氣自行運轉一夜後，那種神清氣爽、力氣百倍的感覺很好。

    不過在這荒郊野外，蕭青麟不敢大意，靈氣在體內周天運轉兩次後，就似睡非睡的獨自坐著。

    暮色四合，夜色深沉起來。

    山野間蟲鳴起伏，空地上卻是靜悄悄的，隻有篝火不時燃起“劈啪”聲響。

    蕭青麟正閉目養神時，眉頭忽然一動。

    大地隱約有一絲顫動，不一會兒，漸隱漸明的“轟隆”聲傳來。

    懷裏抱刀的不知是馬虎還是王二，偏轉著腦袋仿佛在聆聽什麽，少頃，他臉色突變，忙推醒一旁躺倒的同伴。

    “馬虎，快起！”原來睡到的是馬虎，守更之人應是王二。馬虎哼唧一聲，似是沒醒過來，整個人愣怔了一下，又忽地一骨碌爬了起來，將刀擒在手裏。

    此時地麵抖動愈烈，趕車老頭也揉了揉眼睛，茫然向四處張望。

    幾聲馬嘶，陣陣急劇的馬蹄碎響，衝過黑夜，帶起一片塵霧，席卷而來。

    周掌櫃終於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醒，卻不及爬起來，他臥在地上，一臉的惶然。

    ……

    地上的篝火明滅不休，馬影幢幢，人影如魅。

    “噓律律——”一陣激昂的馬嘶過後，十幾匹馬次第湧現。

    馬上眾人威勢凜凜，神情冷峻。一個個目光如刀般，審視著地上幾個驚慌之人。

    周掌櫃等人不明所以，惴惴不安。

    馬上之人私語片刻後，隨即有人吩咐了一聲，眾人下馬。各自收攏馬匹去一旁照料，有人手持兵器四下搜索，還有幾人向篝火走來。

    周掌櫃忙起身，有點手足無措。馬虎與王二也麵麵相覷起來。

    來人之中，一赤袍長須的老者越出一步，對周掌櫃幾人拱了拱手，說道：“天色已晚，行路不便！借此處歇息，相擾了！”這老者聲音蒼老，卻中氣十足。

    周掌櫃麵色趨緩，心裏鬆了口氣，忙拱手回禮：“同是出門在外，相逢便是有緣！老先生請自便！”

    老者頷首，帶著幾人圍著篝火坐下之際，眼角微抬，眸中精光一閃，掃過周掌櫃等人。他見馬虎王二手持兵器，也不以為意。

    “老先生！在下這裏有飲水幹糧，不知……？”周掌櫃麵帶笑容，討好的說道。

    老者並不應腔，隻是微微搖了搖頭，身邊隨行已然送上了水袋和幹糧。

    “嗬嗬！那就好！那就好！”周掌櫃幹笑了幾聲，自討沒趣的退後了幾步，遠離了篝火幾步才訕訕坐下。馬虎與王二也悄悄往後挪了挪。趕車的老頭自是守著自己的馬車，不敢吭聲。

    “馬老！都收拾妥當了！”一個響亮的聲音響起，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有兩人隨他一起朝篝火走來，還有兩人自己找尋地方去了。

    年輕人麵呈桐色，直鼻方口，一雙豹眼炯炯有神，相貌威武。他大大咧咧的說完，一屁股坐在老者身旁，伸手扯開衣衫，敞著胸脯，挽起了袖子，接過同伴遞來的水袋，昂起頭來，水漬四濺。喝完了水，又伸手抹了下嘴巴，直呼痛快。

    “二師兄！嚐嚐這個，這肉脯被火烤過更香脆！”旁邊一個長相白淨的男子遞過一串肉脯。

    這位二師兄不客氣接過大口嚼了起來，點頭嗯哼：“不錯！蠻好吃的，有酒就更美了！”

    “嘿嘿！二師兄！回去後再喝不遲的。”白淨男子十七八歲的年紀，很精明的模樣。他偷偷看了一眼赤袍老者後，笑著對二師兄說道。

    二師兄哈哈一笑，剛想說話，身後傳來一聲喝罵。

    “哪來的臭乞丐！滾一邊去！”

    眾人不由得循聲望去。隻見兩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正立在遠離篝火的一塊大石前，對地上坐著的一個鄉下少年指手劃腳。那少年衣著破舊，看不清楚神情，隻是默默站起，也不分辨反駁，慢慢走向另一無人處坐下。

    二師兄幾人見了，見怪不怪的搖頭笑笑，轉過身來繼續吃喝不停。

    蕭青麟尋了一處遠離眾人的空地，麵無表情的盤腿坐下。剛才被趕走的鄉下少年自然就是他。

    這夥人在八十丈外時，便被他察覺。一直到這夥人來到近前，連同周掌櫃幾人的驚慌失措，都被看在眼裏，隻是故作不知罷了。

    一共十七匹馬，十七人皆身懷武功，裏麵隻有一人麵熟。就是在青牛鎮時，被明少輝稱作馬老的赤袍老者。幾個四下守護之人，都是二十多歲的精壯漢子，腳步輕快，手腳利索，輕車熟路的樣子，隱在夜色中不做聲響。餘下也都是一二十歲的年輕人，三五一夥圍坐在空地上，各自飲水啃著幹糧。這些人除了那赤衣老者空手，身上都攜有兵器，也惟有那老者，呼吸綿長有力，神精內斂，內功不俗，在這些人裏麵，武功最高。

    蕭青麟本來坐在大石下，處於陰暗中，眾人乍到，沒人去在意他。他如今內息自成天地，坐在那裏就如塊石頭，連那老者也沒察覺這鄉下少年的異常。

    第二天，天還未亮，那夥騎馬的人便已離開。蕭青麟與周掌櫃一路，也緊跟著後麵啟程。午時，幾人停下歇息了一會，又繼續趕路。直過了未時，周掌櫃麵露喜色，帶著歡快的口氣說道：“還有十餘裏的路程，就可到青牛鎮了。此行平安回轉，各位都辛苦了，回頭另有紅包奉上，哈哈！”

    “那就多謝周掌櫃了！”趕車的老頭與馬虎二人也很興奮。

    十餘裏的路很近，也不過盞茶的工夫，馬車走得飛快，很快青牛鎮便出現在眼前。

    與周掌櫃一夥人告辭後，蕭青麟循著記憶，來到了鎮上的一家打鐵鋪門前。

    “喲，這位客官，想要打造點什麽？我們這裏可以打造常用的農具，甚至於鐵劍、短刀等兵器。”一個青年鐵匠見來了客人，連忙上前招呼。

    “嘿，李大哥，這兩三年未見，莫不是認不得我了？”蕭青麟搖了搖頭，打趣道。

    “你，你是青麟，哈哈，太好了，咱們可是有兩年多沒見麵了，走，爹要知道了，定會高興。”青年認出了蕭青麟，高興的拉著他，直往打鐵鋪的後院走去。

    晚間，老李親自下廚，給蕭青麟烤了個山羊腿，眉間帶著喜色：“青麟啊，咱們爺倆可是有一年多沒見了，你怎麽下山了？來，今晚咱們暢飲。”

    “李大叔，我替師父守了三年，今日下山，就是想告訴您一聲，明天起，我就要去雲遊了。”喝著酒，蕭青麟故作輕鬆的說道。

    “唉，大叔知你非常人，隻是不想，這剛見麵，就要離去，你若在外麵混不下去，就回青牛鎮。”老李興致低轉，不由歎息。

    蕭青麟默默低下頭，對於老李叔，他虧欠的太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