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一三三章 新婚燕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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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宋》/春溪笛曉

    第一三三章

    城西司馬宅中也是一番熱鬧景象, 司馬光嫁女, 司馬旦這個長兄自然要到。作為司馬琰的親伯父,司馬旦這次得充當送親使,一早起來就問了妻子好幾回:我衣著端不端正?我這樣出去有沒有問題?

    沒辦法, 司馬光和他說起過王雱鬧騰的能力, 迎親肯定搞得聲勢浩大, 司馬旦怕自己出岔子丟了司馬家臉麵。

    平時沒顯出來,這一嫁女,司馬家那邊便來了不少司馬琰的堂兄弟姐妹, 再加上張氏娘家的表兄弟姐妹, 裏裏外外熱鬧得很。司馬琰平素人緣也好,畫得一手好丹青,又會調理身體, 交好的人不少,以龐家小娘子為首的一批官宦子女也齊齊來給司馬琰說話。

    張家那邊乃是武將之家, 小娘子們帶著一批嘴皮子利索的丫鬟,再使喚兄弟堵在在外頭, 發誓要好好為難為難新郎一行人, 若不作出十首八首上得了台麵的催妝詩,那是決計不會讓他們把人接走的!

    司馬琰這個當事人因著平日裏性格溫吞平和, 其他人怕她心軟, 反倒不給她發話的機會, 自顧自地商量著出什麽題刁難王雱一行人, 留司馬琰和好友們坐在妝鏡前做準備。

    王雱一行人行至司馬光家, 到正門便被攔了一道,要他當場作一首應景的詩才讓進。王雱一心惦念著他阿琰妹妹,一聽要作詩,那是根本顧不得什麽平平無奇王小雱,張口就是一首喜氣洋洋的迎親詩,句裏句外都是“今天我要成親啦”的喜悅之情,順便大方地散了喜錢,輕輕鬆鬆地過了第一關。

    到院門外,那又是第二關了,張家與司馬家的人又堵在門口不讓進。這回難度增加了,裏頭的姊妹們出一個題,他們這邊寫催妝詩一首,還不能讓王雱專美於前,得讓蘇軾他們輪流派人上,寫好之後還得高聲念出來催妝。

    後頭的樂師樂女們還瞎湊熱鬧,奏起了歡快的催妝樂。好歹是差點包圓了嘉祐二年科舉的進士團,寫起這種命題作文來壓根不是事,蘇軾最先捋起袖子上,而後一行人扯著嗓子往裏頭念催妝詩。

    屋裏的人聽到外麵的動靜,都含笑看向司馬琰:“看來他們很快要進來了。”

    兩家女眷拿足了喜錢,也出夠了難題,這才放他們入內。最後一關房門倒是沒人阻擾,不過王雱反倒停了下來,叫人拿筆墨過來,當場寫了一篇“夫妻協議”,裏頭都是丈夫對妻子應盡的義務,他刷刷刷揮筆寫就,文采優美,行文流暢。

    後頭的蘇軾等人看他寫一條,便高聲朝裏頭喊一條,什麽堅決不和媳婦兒吵架媳婦兒說什麽都對啦什麽婚後一心一意不離不棄一生一世一雙人啦!

    反正喊得一幹已嫁的未嫁的小娘子們麵紅耳赤,心裏既覺得這王小狀元著實不要臉、這都敢寫下來,又覺得司馬琰當真是幸運,能找著個這麽好的夫婿。

    王雱一氣嗬成地寫完,還主動簽字畫押,簽下了這不平等條約,叫人送去給司馬琰身邊的婢子收好。

    這下沒人再阻攔他,都笑著讓開一條道,讓他看到冠帔加身,端坐房中的司馬琰。

    司馬琰的蓋頭隻是一重紅色輕紗,隔著薄紗依稀可以看到她今日花勝華重、妝容昳麗。她抬眸看向一臉歡快的王雱,平日裏不大愛簪花的狀元郎,今兒罕有地由著別人折騰,往他禮帽上簪了兩支花,一左一右很是對稱。

    這對稱,必然是王雱自己要求的。

    司馬琰心裏想著,臉上免不了染上笑意。

    許是因為千纏萬纏才纏來這婚期,王雱心裏一瞬間湧出莫大的歡喜,腦中竟全無禮數與章程,上前一直抓住了司馬琰的手,隻美滋滋地想直接把他媳婦兒給帶回家。

    司馬琰也是頭一回經曆這種事,耳根雖是一紅,卻也乖乖被王雱牽著起了身。...兩人就這麽旁若無人地牽起了手,如珠似玉的少年夫妻站在一起極其般配,沒人會覺得他們手牽著手有什麽不對,連旁邊的媒人與克擇官都是一呆,差點忘了報時辰。

    到眾人回過神來,克擇官才依著章程一步一步指引得意忘形的新郎與新娘子出了門。

    王雱親自將司馬琰扶上掛滿彩幔的婚車,又給車夫塞了喜錢,這才屁顛屁顛地上了馬,帶著娶到手的媳婦兒領著迎親隊伍、送嫁隊伍踏上回程。

    一路上,劉高明他們又沿途給他們放喜炮,整條街一段一段地想起熱鬧的炮仗聲,看熱鬧的百姓堵滿了道路兩旁,府衙那邊不得不派了大半差役過來盯著。

    行到王家宅院前,克擇官最先停下來,朝四周拋灑一些銅錢、果子、穀子、豆子等等東西,口裏念著喜詞,四周的小孩們早等著了,都一哄而上,爭相爭搶。這一遭叫“撒穀豆”,據傳是用來鎮殺神的。

    司馬琰下了婚車後,便見路上鋪著青布,有一人捧鏡倒行引她入內。王雱在旁一副躍躍欲試、又要上前牽司馬琰手的模樣,可惜蘇軾他們把他給攔住了,用口型教育他“你急什麽”。

    王雱當然急啊,這可是他媳婦兒哎,好不容易才娶上的!

    可惜雙拳難敵四手,王雱再急也隻能乖乖目送司馬琰斯斯文文地跨過地上擺著的、寓意“一世安穩”的馬鞍,被人扶進門。而後新娘子被送進新房坐定,剩下的就全是王雱的活了,送走送嫁隊伍、招待兩家客人,認遍兩家長輩,接受眾人道賀,還被灌了幾杯小酒。

    幸虧那燒刀子還沒走私成風,要不然王雱可就要喝醉了!

    待招待所有賓客都入座喝過三杯後,王雱才得以去新房尋司馬琰,行那牽巾、合髻、交杯之禮。牽巾指的是雙方各出一彩緞綰成同心結,一人執一端行拜禮,一旁的克擇官從開始一直指引到夫妻對拜結束,倒沒出什麽岔子;而後便是由已婚婦人們往床上撒些彩果之類的,送兩人到喜床上分坐左右,一人去了一縷發合在一起,是謂“合髻”。

    此時竇媒人送上兩杯由彩帶合係在一起的酒,提示兩人互飲一杯,將酒杯輕擲於地。

    王雱兩人被折騰到這會兒,心中又難得地有點緊張,已沒了多少自己的想法,一一照辦了。兩杯一落地,正巧一仰一扣,竇媒人歡喜叫道:“大吉!”說罷待眾人道完喜便掩上床帳,讓人將新郎拉去外頭繼續招待客人。

    王雱覺得自己怪可憐的,連和媳婦兒說句話都沒機會!他死賴著不肯出去,結果被蘇軾等人直接連拉帶抱帶走了。身為新郎居然想缺席喜宴,像樣嗎!

    好在知道自己真的見不著媳婦了之後,王雱撿回了一點點理智,開開心心地出去招待自己請來的賓客們。酒過三巡,外頭有人進來傳報,說宮中賜了東西下來。

    王安石與王雱迎了上去,隻見一行內侍手端著托盤魚貫而入,為首的人一一報賞,都是些寓意好的器物,有些是官家賜給王雱的,有的則是曹皇後賞給司馬琰的,今兒日子特殊,不必拘束,收下賞賜便好。眾人不知是該羨還是該妒,隻覺王雱還真是簡在帝心,連官家都惦記著他的婚期!

    王雱也很是感動,與蘇軾他們感慨:“我還是中秋見到陛下時給他送了喜帖,沒想到官家到現在還記著!”他又補上他那句由衷的馬屁,“官家,實乃仁愛之君啊!”

    蘇軾等人一陣無語,給官家派喜帖這種事一般人根本幹不出來吧?

    王雱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對,他還想著等將來生了娃,滿月請帖也給官家送一份。怎麽說都是添丁進口的大喜事,到時官家也得表示表示的不是嗎?

    前頭熱熱鬧鬧地鬧完了,王雱才得以回新房。饒是時下的酒度數不高,灌得多了還是讓他有點微醺。見司馬琰還坐在床邊等著自己,王雱心中...一暖,溜達過去坐司馬琰身邊盯著她看。

    司馬琰見他有了點醉意,抬手幫他把禮帽給取了。

    借著燭火,兩人都能看清彼此近在咫尺的臉,司馬琰已經將臉上的妝容洗去了,十六七歲的年紀,不施脂粉肌膚也嫩得出水。

    王雱湊近,嗅見了司馬琰呼吸時輕暖的氣息。在兩人的唇快要觸到一塊時,他忽地站了起來,去尋茶水漱口。

    司馬琰:“……”

    司馬琰的緊張全沒了。

    有時候王雱這人真的越活越像小孩。

    王雱去漱完口,感覺嘴裏的酒味淡了,才屁顛屁顛地跑回去拉著司馬琰說:“阿琰妹妹,我們來親一個!”

    司馬琰往窗外看了一眼,給王雱使了個眼神。

    王雱頓時心領神會。好哇,居然還有人趕來聽他的牆腳!他和自家媳婦兒做的事,能是他們能聽的嗎?

    王雱氣勢洶洶地衝到窗邊,凶狠地把窗戶打開,朝窗外的人怒道:“都不許聽了,你們不睡,我們還要睡!明兒我們還得五更天起來!”

    一幹閑雜人等一哄而散。

    王雱把門窗關好,又氣勢洶洶地回到床邊。見司馬琰還是好好兒地坐在床沿,王雱心裏美滋滋的,上去拉著司馬琰的手對天發誓:“我今兒寫的話一句不假。”

    既然成了親,他就會認認真真經營他們的家,一生一世一雙人就夠了;要是他們有了孩子,他會好好教他們,好好帶他們玩,不會過於嚴格也不會過於放縱。總之,雖然才剛成了親,但他已經把以後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條啦!

    司馬琰回握王雱的手,表示自己也一樣。

    王雱湊過去,輕輕地親上司馬琰的唇,軟軟的,甜甜的。他先淺嚐輒止地親完了,覺著滋味很好,又跟貓兒似的得寸進尺地舔一舔,舔得司馬琰伸手推他,他就凶凶地把人抵在床上親了個夠。

    這家夥臉皮相當厚,占完便宜了還反將一軍:“你說,你是不是往唇上擦了蜜,親起來甜滋滋的。你太壞了,勾著我親你!我跟你說,下次你再這樣幹,我還得親!”

    司馬琰推他起來脫喜服:“……少貧,該睡了!”

    雖然還是兩個人頭一次睡在一塊,但感覺似乎沒什麽不適應,冬天天氣冷,司馬琰手腳有點涼,王雱還拉著她進被窩幫她捂暖。折騰了一天,兩個人都累了,很快便沉沉地進入夢鄉。

    第二日一早,才到五更天,王雱就得起來領著司馬琰到中堂行拜禮,見過諸位尊長,交換禮品。見過王家的長輩,王雱又馬不停蹄地帶著禮物去拜見嶽父嶽母,這叫“複麵拜門”。

    各種禮數來來回回跑了七天。

    到上元節這日,天一早就放晴了,司馬光家按照慣例派車來接司馬琰回家相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