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一四三章 宣傳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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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宋》/春溪笛曉

    第一四三章

    實驗一時半會不可能出結果,王雱得趕早會洛陽去。他們離京沒幾天, 遭遇可怕瘟疫的百姓緩過神來了, 紛紛去醫館或太醫局拜地感謝救命之恩, 還表示要立長生牌位感激救自己命的人。

    太醫正忙於找人捉泥鰍之餘, 也知曉了“玉圭客”在這場緊急防疫行動之中起的作用。同時, 他還知道玉圭客其實是女兒身, 乃是司馬光的女兒、王小狀元的新婦。

    痊愈百姓之中感謝玉圭客的人最多, 太醫正從他們口中聽到了不少關於這位玉圭客在疫情蔓延時所作的事, 即便是病得再重的患者她也願意上前看診,絲毫沒有因為畏懼染病而退卻。即便有時候因為女子身份受到同行者以及患者、患者家屬的質疑,她亦不曾抱怨半句,隻用敬業而專業的治療回報願意信任她的患者。

    漸漸地,她的鎮定和認真感染了所有人,患者們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甚至有不少人開始主動請她替自己診治。

    這樣溫和卻有堅持的性情,能讓麵對她的患者極有安全感, 行醫實在再適合不過了!

    可惜, 她是女兒身啊。

    太醫正猶豫許久, 想到自己進入隔離區的兩個弟子歸來後對玉圭客也從最開始的懷疑到後來的認可, 想了想,寫了封折子上書言明玉圭客所做的事。

    他同樣是《醫學問答錄》的忠實讀者,最開始知曉玉圭客是女孩兒的時候他也不敢置信, 後來再回頭去看玉圭客在每次討論問題時細膩的思路、全麵的考量, 便越看越覺得這合該是女子才有的思維。

    更重要的是, 她才十六歲!十六歲就展露出這樣的天賦,便是女兒身又如何?天底下多少男的窮盡一生也無法達到這樣的高度!

    這就是太醫正寫這封奏表的原因。若是不能讓肯定玉圭客的功勞,《醫學問答錄》怕是會因為玉圭客這重身份而被質疑或被摒棄!

    同為男性,太醫正太了解許多同性的劣性根了:一旦聽到某個在自己所做行當中十分出色的人是女子,他們不會去了解這女子如何出色,隻會先想“這是個女子”“女子怎麽可能做到這種程度”“她必然用了什麽旁門左道的手段”,然後抗拒去承認這女子比自己優秀。

    隻有玉圭客得到了足夠權威的肯定,他們才願意相信事實,繼續接受《醫學問答錄》這個平台。

    太醫正的亡妻也曾是個優秀的女醫,他甚至覺得妻子的天賦比他更出色。

    可惜隻因為她是女兒身,出診時便經常受到各方質疑,甚至連一些同為女性的患者與家屬對她也表現極大的不信任。

    他花了大半生才坐上這個位置,不能替亡妻爭取什麽已是憾事,若是還眼睜睜看著一個好苗子和一個好平台就此夭折,死後有何顏麵去見妻子!

    太醫正目光堅定地將請功奏表寫完,親自送了上去。

    官家批閱奏章時看到太醫正的折子,心道難道泥鰍實驗已經做完了?太醫正怎地直接給送上來了?等將太醫正寫的折子看完了,官家長舒一口氣,驀然想到王雱那天張口閉口“我媳婦兒可厲害了”。

    原以為王雱隻是懼內才這麽說,不曾想王雱娶的新婦果真這麽了不得,竟是連太醫正都讚許和愛惜的“玉圭客”。王雱在他麵前一向口沒遮攔,他早知道王雱口裏的媳婦兒叫“阿琰”。

    琰,美玉也。

    古有圭名琰圭,上尖銳,有鋒芒,以除慝,以易行。

    玉圭客這名兒裏的“玉圭”,取的應該除障礙、掃煩苛之意。官家覺得這主意應該是王雱出的,先讓他家阿琰通過與曹老的對談以玉圭客身份出現在《醫學問答錄》上,靜待可以正式出現在人前的時機。

    這樣一個出色的奇女子,與他的...狀元郎正相配。

    他的狀元郎真是個貼心又實誠的孩子啊,明明他家阿琰在這次疫情中做了這麽多事,他的狀元郎在他麵前卻隻字未提,絲毫沒有邀功的意思!

    官家這樣想著,對奏表中提到的事與王雱所說的“泥鰍試藥”都更為信任。他思量片刻,心中有了決斷,召來他的宰執班子與他們商量封賞之事。

    既是封賞,自然有封有賞,賞還好說,左右是費些財務,比較難辦的是如何“封”。官家原想直接給司馬琰封個郡君,可惜遭到了韓琦等人一致反對。

    關於外命婦的封贈朝廷自有一套章程,一般來說朝官以上母親可封為縣太君、妻子可封為縣君。所謂的朝官,指的是官居五品以上、可以參加朔望朝會的官員。而等到官至翰林學士等職以上時方可封母親和妻子為郡君。

    本來王雱才剛踏入仕途不久,區區六品小官還是考了狀元才有的,封他妻子為縣君就已經算是越級了,你還要直接封為郡君,豈不是亂了套!

    想想吧,他爹王安石和他嶽父司馬光年近四十才讓妻母被封為縣君,你才十六歲妻子就成郡君了算什麽事?難道兒媳的封號直接越過兩位母親去?

    聽宰執一致反對,官家才讓人擬了道旨意,讓人將封賜旨意送到洛陽去。這道旨意是封司馬琰為宜人,賜縣君冠帔,並命人告知河南府那邊往王雱那邊送上旌表。

    之所以這樣大張旗鼓,官家是考慮到王雱上回提到的女子學院。事已至此,官家已知曉王雱肯定會讓他家阿琰起那“帶頭作用”,既是這樣,他就幫他的狀元郎一把,利用這次封賞將司馬琰樹立為典範。

    這時候官家這道旨意還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畢竟隻是一個縣君而已,哪怕越級封賜有些逾矩,但那也是因為人家在這次疫情之中做了了不得的事。

    誰要是不服,就想一想那個時候誰願意主動踏入隔離區半步?

    可王安石這一家子,王安石自己去了,親家司馬光去了,兒媳司馬琰也去了。王小狀元雖然沒進去,卻也在外麵忙碌奔走,自家有麻煩時他可能還帶著人過來幫忙調解過!

    所以哪怕許多人對司馬琰身為文官家眷卻在隔離區“拋頭露臉”的事頗有微詞,但也覺得封一個縣君不算過分。

    另一邊,王雱帶著齊齊整整的醫療隊回到洛陽,與《醫學問答錄》編輯部以及西京的醫官們舉行了一次聚餐,慶祝這一次所有人都全首全尾地歸來。酒到酣處,才有人提及他們之中有幾個人期間都染了病,不過症狀很輕,喝過藥,休息了兩天便好了,又重新投入到診療工作之中。

    王雱一一給他們敬了杯酒,哪怕酒的度數不高,回去時也喝得有些微醺。回到房中一帶上門,王雱便伸手抱住司馬琰,腦袋一動不動地擱在司馬琰頸窩不挪開。

    司馬琰被王雱滾燙的氣息弄得耳根發紅,輕輕推了推他:“怎麽了?”

    王雱道:“剛才他們說染病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往你這邊看。”

    有的時候王雱也挺痛恨自己的敏銳,別人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在他眼裏都像慢動作一樣清晰,他可以輕易判斷出對方沒有用言語表達出來的意思。

    他知道幹一線醫療工作的醫生沒有不危險的,她們接觸的是最可怕的、未知的魔鬼,醫術再高明也不可能完全防範住病魔的侵襲。

    可,這是他的媳婦兒啊!

    這是他給個親親都還很羞澀的媳婦兒,他怎麽能放心她天天遊走在生死邊緣?

    王雱沒把話說出口,司馬琰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哪怕答應幫她瞞下不提,其他人提起醫療隊有人險些病倒時還是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轉到她身上,以王雱的觀察力自然能一下子想明白事實:當時染病的人裏有她一個。

    司馬琰道:“當時已經...討論出藥方,不嚴重,喝了藥就好了。”

    王雱不是需要寬慰的人,很多事他自己就能想明白和調節好。他耍賴般多抱了司馬琰好一會兒,又和司馬琰討了個親親,才拉著她一起去洗漱。

    兩個人躺到床上時,王雱又伸手去環住司馬琰的腰,把人給圈到自己懷裏,小聲嘀咕自己剛才把人緊摟在懷裏的感受:“媳婦啊,平時你胸前看著平平無奇,沒想到已經發育了哎,還發育得挺好。”

    司馬琰抬眼瞪他。

    要是十六歲都還沒發育,那不得開始擔心了!

    王雱最喜歡看他媳婦瞪眼,覺得能撩得平日裏文靜斯文的媳婦兒瞪自己是莫大的成就,頓時喜滋滋地往司馬琰唇上親了一下:“睡覺睡覺。”

    接下來幾日,王雱要去重新撿起府衙的活兒,司馬琰也得接著審稿子,時不時帶個實驗。自從玉圭客是女兒身的消息傳出去,編輯部收到了不少質疑的聲音,甚至還有叫囂著讓玉圭客退出《醫學問答錄》編輯部的家夥。

    曹老看了這種信眼皮都沒抬一下,直接扔廢紙簍裏。真正有能耐的人不會因為這種事跳腳,跳腳的人寫的稿子大多連《醫學問答錄》的邊兒都夠不上,著實沒必要理會他們的蹦躂。

    王雱積極地籌備著女子學院的招生工作。由於官宦子弟大多去了國子監,新校區那邊主要麵向寒門招生,生源以農家子和富家子弟為主,又有不少免收束脩政策和由富戶冠名提供的助學金,如今每個學段的生員都已經招收得滿滿當當。

    當然,因為農業生產離不開勞動力,所以還達不到義務教育的普及程度,不少農戶的諸多兒子之中隻能挑選一個來念書,剩下的要麽得早早參與耕作,要麽得去服勞役、服兵役。

    寒門女子那也是不可能閑著的,她們在出嫁前大多忙著養禽織布做女紅,甚至進城去賣雞賣蛋賣花。

    至於官員家眷這些士大夫層次的女眷,大多都是養在深閨,隻在一些特殊的節慶日出門遊玩,或者由父母丈夫帶著外出、搞搞女眷外交之類的。

    韓琦的考慮其實很有道理,別的不說,光是讓女孩兒自己願意上學就是個大問題。她們從小接受的教育早已浸透在思想與思維之中,很難輕易改變。

    但是這在王雱這兒並不算大問題,因為他早就做了些鋪墊:從前他就在講堂那邊開過女子專場,包括“七天包你學會全新的繪畫技巧,讓你的女紅圖樣更入時”“名廚教你掌握十道拿手菜”“你所必須知道的母嬰知識”“十五歲女孩必須知道的事”等等,全程女先生對女學生,禁絕男士入內,效果非常好,很多人都願意過來聽。

    畢竟這些女紅技藝和廚藝很多都是家傳的,等閑根本學不到!誰不想掌握一門手藝?不管是去當女使還是去做些小生意,甚至單單是想嫁個好婆家,這都是得學的!

    學到手藝的人,回去後免不了會和家人、鄰裏炫耀一番,口口相傳之下知曉的人便越來越多。

    講座成功開設幾次之後,後頭幾乎不必大肆宣傳,這類女子專場已經場場爆滿,還有人自己帶著板凳過來旁聽的!

    王雱隻要先打出“已設立女子專用講堂,請移步西京女子學院”的告示,很快便能引來一批職業技術培訓班的女子生員。到時潛移默化地對她們進行洗腦教育,讓她們意識到要是能識字懂算數學習起來會更輕鬆、更高效,再推出麵向女童的基礎教育讓她們把女兒侄女外甥女之類的送來,一切就水到渠成地辦成了!

    王雱沒有猶豫,當即去和自己從開封那邊討來的女官和女醫商量講座課題,順便把以前開過女子專場講座的女先生也塞了進去讓她們提前磨合一番。

    王雱正式對外宣傳的當天,來自開封的及時雨也到了——

    其一,司馬琰被越級封為縣君!

    ...    其二,再晚個幾天,王拱辰這個河南府知府還會親自給她送個大大的牌匾以嘉獎她在這次開封疫情中的突出表現!

    王雱毫不猶豫地把將要張貼出去的宣傳布告換了一張,相當不要臉地趁著這股東風換上他媳婦能輕鬆勝任的醫學講座海報:《你知道嗎?這些行為可能會讓你生病!》《有備無患,每個人都應該學點家常醫術!》《男性止步,隻有女子能聽的醫學知識!》……(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