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大漠黃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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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葉世安披紅掛綠凱旋而歸,走在張燈結彩的洛陽城時,那頭的方聖哲正忙不迭倒出一把藥丸,囫圇吞下勉強止住了咳嗽。

    河西走廊風沙漫漫,酷暑烈日,到了晚上卻是冰霜刺骨,更甚冬日,行軍本就艱難,他每日還要勞心勞力保護那些貨物,終是體力不支,舊疾複發。

    “阿哲,去馬車裏休息一下吧,今兒你什麽都別管了。”拓跋雲行打馬而來,走到正靠著貨車喘息的方聖哲身邊。

    “咳……我沒事……緩一下就好。”他勉強抬頭,咧嘴笑笑,腳步不移。

    “真要我用身份命令你嗎?”雲行不悅,朝後擺了擺手,一個小兵立刻牽了馬來將他扶上。

    太子之令,他不敢不從,難舍地看了眼那堆未清點的貨物,趁著雲行轉身之隙連忙示意旁人繼續清點。

    “好了你不要操心了,病成這樣逞什麽能,若再這樣惹惱我,本太子立刻派人把你送回去。”雲行更加不悅,抬手捏住他的腦袋,將他整個人掰了過來。

    聽到要趕他走,他驚慌失措,張口要解釋些什麽,不料氣急攻心,又是一輪猛烈咳嗽……

    “來人啊!還不快把方將軍請去馬車裏休憩!”雲行長歎一聲,將他扶住,再也容不得他作踐自己的身子。

    當快把心吐出來的時候,他終於平息了咳嗽,滿臉虛汗朝剛過來的士兵擺了擺手,幹啞著聲音道:“太子殿下,快到鷹絕穀了,那裏馬賊眾多,幫派林立,我們目標巨大不得不小心行事。”

    拓跋雲行隨著他目光看去,隻見前方的黃沙裏多了許多亂石峭壁,被風化的石壁上橫生著斷木枯枝,有些上麵還掛著風幹了的鳥獸屍身,遠遠看去猙獰可怖,像是一隻怪獸張開嗜血的巨口,準備吞噬一切生靈。

    “全軍戒備!小心行事!”拓跋雲行話音剛落,便是一陣陣武器出鞘之聲。

    即便再小心謹慎,該來的總是要來,當箭雨迎麵而來的時候,拓跋雲行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些……習以為常……

    “保護太子殿下!”

    “保護方將軍!”

    兩人同時喊出,並互相當起了對方的肉盾,撞了個滿懷相繼跌下馬去,倒正好碰巧躲過了流矢。

    四周傳來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山崖上滾下一堆灰頭土臉的人,各種各樣的武器在陽光下刺目。

    “巽風軍迎敵!”方聖哲拔出腰間的承宇劍,指向天空,雙腳一蹬衝向貨車的方向。

    “阿哲!”雲行看著他的背影著急跺腳,他拔出佩劍亂揮幾下大吼道:“盾牌!還不去保護方將軍!!”

    重甲兵聽令而上,有序朝方聖哲的方位挪去。

    自絲綢之路開通起,鷹絕穀裏就應運而生了流寇,他們專營打劫上百年,自是經驗豐富,且分工完美,作戰武器先進,來來回回間竟與皇家軍隊不相上下。

    貨車笨重,目標明顯,很快他們就朝那兒攻去,一時間血雨腥風。

    方聖哲吸引了眾多敵人,橫劍攔在貨車前麵,殺退了一批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又一批,流矢迎麵而來,他一劍砍斷,點地飛起,淩空而落一招出雲式將敵軍的長/槍踩斷,又腳尖一挑將那斷槍踢向正在舉刀進攻的流寇身上,解了一名士兵的圍。

    地上突然攻來了倒馬刺,倒鉤尖刺鉤倒了不少士兵,他們捂著腳踝在地上痛苦尖叫,見此方聖哲回旋騰空,趁著它們攻來的瞬間將承宇劍從上劃過,一下斬斷了許多,又將一個正巧攻來的流寇扯住衣領提起,凝力將他扔到旁邊的一座土丘上,遭到了重擊的土丘立刻鬆散,嘩啦啦倒下,將那些操控倒刺之人埋葬。

    “阿哲!後麵!!”雲行砍殺掉麵前幾個雜兵,著急火燎往他的方向衝去,在他的眼眸中,那明晃晃的大刀離方聖哲的腦袋越來越近……

    方聖哲旋即回身,見那大刀隻在自己額頭兩寸處,立刻後彎下身子,可已經為時晚矣,他閉上眼,耳邊是雲行絕望大吼……

    腥熱的血噴灑到臉上,死亡沒有預料般來臨,他睜開眼睛見那執刀之人倒地痛苦扭動了幾下便咽了氣。

    伊艾接住飛回的匕首,得意笑了笑,殺入戰場。因為伊艾的加入,戰局快速明朗,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該死的全部死幹淨了。

    “阿哲,你沒事吧。”雲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他的身邊詢問。

    “小傷而已。”他摸了摸左肩,那兒正流著血,他不以為然搖搖頭,轉身看向伊艾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

    “沒什麽。”伊艾答道,隨後將自己的衣服整了整,清了清嗓子道:“太華山弟子伊艾,見過太子殿下,見過方將軍!”

    太華山是早在大魏建國之前就成立的武林門派,一直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文化,但在前朝那個八王之亂,五胡亂華的亂世裏飽受淩虐,幾近滅門,後多虧拓跋氏安定江山,實行漢化政策,融合多元文化,寬鬆宗教政策,這才讓太華山重回往日之巔,所以,門下弟子全部都是拓跋氏的崇拜者,也十分忠誠於朝廷。

    “原是太華山人,見過道長。”方聖哲頷首回禮。

    “方將軍折煞了,伊艾可不是什麽道長,隻是一個修行完成,下山求仕之人。”說這話時,他眼珠子已經落在了拓跋雲行身上,滿滿的暗示。

    “求仕?你想求什麽仕途?”雲行頗有興趣走到他麵前,將他仔細打量起來,他濃眉大眼,棱角分明,典型江湖人的長相,身上是一件普通深藍布衣,上麵印著太華山的標誌,身後背著一個籃子,裏麵插著把掛著白色穗子的寶劍,腰上掛著水囊,旁邊是插在羊皮革裏的匕首,一雙布靴上早已被黃沙泥土沾滿,看不出本來顏色。

    “回太子殿下,伊艾曾聞春秋秦穆公時有孫陽一人,以善相馬著稱,其看中之馬皆為良品,稱千裏馬,後人將他與天神伯樂齊名,稱讚他的目光獨到……”

    “好了你少繞彎子了,竟敢在本座麵前引經論道,含沙射影的!看在你救了方將軍一命,本座懶得與你計較,若要求仕就跟緊車隊,與本座一同前往烏孫。”雲行丟下話後便轉身扶著方聖哲離去,留伊艾一人偷笑。

    大軍原地整理了一下,清點了傷亡,複又朝西行去,伊艾自告奮勇當上了傷病看護員,獨門的道家治療手法讓大家少吃了不少苦頭。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阿哲,躺好,我來替你上藥。”雲行找來剪刀,藥粉與紗布,將他的身子放平在馬車裏。

    “……”他微垂著的眼簾裏,數不盡的落寞。

    “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雲行剪開他的衣衫,露出他肩上翻卷著皮肉,可怖的傷口。

    藥粉灑在傷口上,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見雲行屈尊著自己的太子之身像一個藥僮般跪著為他上藥,他愧疚別過臉小聲道:“我總是最無能的那個,總是你們的拖累……”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想!”雲行一氣,手上也重了些,聽他悶哼一聲這才斂氣道:“別再說這些了,你是我的兄弟,無關身份地位這些身外之物!”

    方聖哲果然沒有再說話,一直用感激的眼神看著他,咬著有些蒼白的唇。

    “今天你就在這裏養傷,那兒也不許去!”雲行處理好他的傷口命令道,又生怕他又要說什麽,幹脆自己也坐在馬車一旁不出去了。

    方聖哲還想說什麽,卻突然湧上一陣陣困意,他的身子早就不允許他如此負荷勞累,再加上剛才的大戰,他最後繃緊的弦終於斷去,本能般地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雲行守著他安詳睡容心緒複雜,風一陣陣掀起淡金色的窗簾,將窗外戈壁黃沙時不時送入他的餘光中,此刻日頭已經偏西,流動著的黃沙海洋中,猶有流光呈血染之色,融在遠方蒸騰著的暑氣中,好一幅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之景……

    少年呼吸平緩,眉目安詳,溫柔平和,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麵,可隻有親近之人才知他往昔是如何被風霜摧打,雨雪蹂/躪……

    一場蝗災讓他離開了家鄉,與父母一同西行,至洛陽郊外與父母走散,餓暈在荒郊野嶺,命懸一線間,被還是清貧人家的雲曦微撿到,保住了命卻落下了疾,就這麽在大病小病裏搖搖晃晃長大。

    當年,還是宣王的宣明帝一心發展自己在京城的勢力,其親信葉赫鳴首當其衝潛入洛陽,路過京郊一院時聽見裏麵的對話。那時雲無心還是個看管倉庫的小兵,與尋上門找兒子的方蕪相談許久,針砭時弊,痛斥當今皇上昏庸,太子無德,憂大魏萬民未來之勢。茅屋難掩鴻鵠之誌,葉赫鳴擺明身份,招攬二人至宣王麾下,幾年經營終鴻鵠展翅,建功立業,官拜將軍與太傅。

    拓跋雲行想到第一次看見方聖哲的場景,他一副麵黃肌瘦的樣子,穿著粗布薄衣,腳踩破了洞的布鞋,戰戰兢兢朝他走來,滿口的家鄉土話。那副樣子實在太不起眼,他連理都沒有理他,正巧葉世安上躥下跳地來喊他,他應了一聲,直接繞過他與葉世安玩去了,臨了還拍了拍自己的衣擺,生怕沾了他身上的土氣。

    馬車晃動,窗外夕陽更濃,有涼風起了,吹去了一天的燥熱,雲行頭點了幾下,也慢慢合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憐的病嬌阿哲啊……

    最近幾章主要寫阿哲和雲行的基(訂正:友)情,順帶男四出場!

    ————————《澈月之林》分割線——————————

    在《義父的愛》那個章節裏,方茂行告訴韓風澈,他送給他的承宇劍是他哥哥的佩劍,把韓風澈感動滴稀裏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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