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與黛芙妮對視一眼，齊齊看向了那陰風陣陣的幽深地道。

    “那難道就是……那個什麽誰？”

    “海伍德大人！”夏洛特大聲打斷了黛芙妮那有些失禮的言語，又湊近公主耳側，在後者嫌惡著躲避的表情中，忍著不快偷偷解釋道，“小心點！那家夥是陸斯恩的老師！”

    黛芙妮身為構之主佐伊的弟子，自然是聽過陸斯恩的大名的。她先是詫異地瞪大了淡金色的雙瞳，又疑惑滿滿地上下打量了夏洛特幾眼。很顯然，心思敏捷的公主殿下對夏洛特那句‘我勉強也算是他的弟子’起了疑心。

    一想到接下來要麵對那位傳說中的瘋巫妖，夏洛特就覺得腦殼隱隱作疼。不過幸運的是，黛芙妮身為佐伊的弟子，勉強也算得上圈內人士。夏洛特那陸斯恩轉世的身份，在佐伊那裏也根本不能算是秘密。

    “情況複雜。”夏洛特卻不想過多解釋，“總之，我們先下去看看吧。雖然海伍德大人應該對我沒有惡意，但拜托大小姐你還是多點敬意，否則我可沒把握保住你。”

    “我應該說謝謝嗎？渾身是迷的夏洛特伯爵大人。”黛芙妮以優雅的姿態結束話題，但緊跟在兩人身後的薇薇安卻能看出，這位群星公主眼中燁燁的好奇。

    幾人依次走入漆黑的暗道中，薇薇安善解人意地釋放了光亮術的戲法。柔和的白光下，能夠從暗道中看到斑駁石壁上的抽象壁畫。

    說抽象那還是含蓄的說法，如果真要不客氣地據實評論的話……

    “簡直就像三歲小鬼的塗鴉一樣可笑！”藝術家黛芙妮是如此評價的，很顯然，受過精靈藝術熏陶的任性公主將夏洛特的建議拋在了腦後。

    “但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卻顯然不少。”夏洛特指向了其中一麵壁畫，那上麵有十來個小人在伏案疾書，另一個稍大的火柴人則舉著教鞭口若懸河。

    再下一張壁畫中，小火柴人隻剩下了兩個，他們手中各自有著烏黑的墨跡，大火柴人站在一邊，似乎在觀看他們的戰鬥。

    壁畫一張張循序漸進，到了暗道深處，兩個小人變成了大火柴人，他們一左一右侍立在開始那個形似老師的火柴人身後。上空用一團墨跡繪出簡單的烏雲，一個比例極大的火柴人侍立在雲端。

    黛芙妮若有所悟地眨了眨淡金色雙瞳，“那兩個小人是……陸斯恩與艾麗妮陛下？”

    “不知道。”夏洛特聳了聳肩，“但壁畫很有可能描繪的是他們與海伍德大人的事跡。換言之，這是失落紀元的史詩——法師與神明的全麵戰爭！”

    一直低頭前衝，貌似在生著悶氣的泰克林終於忍不住好奇，他尷尬地回過頭，故意板著臉以示‘我很生氣’。

    “那是什麽？什麽陸斯恩與艾麗妮？什麽陛下？為什麽你們說的我都聽不懂？”

    “那是因為你孤陋寡聞！”夏洛特毫不客氣地踩上一腳，他現在同樣餘怒未消。

    “因為你隻是個矮人！”看似高雅，實則性格惡劣的黛芙妮追加攻擊。她雖然與泰克林是兒時好友，但精靈與矮人之間卻互相看不起對方。

    精靈認為矮人邋遢且固執，矮人則認為精靈做作且同樣固執到不行。

    “因為你不學無術！”這樣的好事當然少不了洛麗塔。

    “因為你是個變態！”最後的攻擊來自於艾兒。

    一行人每說一句，泰克林的臉色就難看一分，他看向最後沒發表言論的薇薇安，似乎想從這位法師小姐身上找到安慰。

    薇薇安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不忍心追加打擊，隻是安慰性地笑了笑，附和道，“沒錯！”

    殊不知這樣的表現才讓泰克林真正絕望，他張了張嘴，氣得麵色通紅，“夠了！你們這是在搞人身攻擊！在搞種族歧視！”

    沒人理會他的憤怒，夏洛特與黛芙妮討論著那段失落的紀元，而薇薇安與洛麗塔則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可、可惡！”泰克林憤怒地一踢石壁，蠻力驚人的矮人讓整個暗道抖了三抖。

    灰塵簌簌地從穹頂落下，剝落的石殼紛紛從牆壁掉落，被泰克林踹擊的石壁缺了個小洞，寬約2公分的網狀裂縫將幾塊壁畫毀了個幹淨。

    幾人身上鋪上了薄薄一層黑灰色的灰塵，愛美的幾女各施神通清潔衣物。尤其是黛芙妮，驕傲的精靈公主美目一瞪就要發飆。

    情知惹禍的泰克林拔腳就跑，他那粗短的小短腿如同旋風般擺動，天知道這個體力將盡的矮人是如何超越自身極限的。

    “算你跑得快！”不打算刻意去追的黛芙妮冷哼一聲，但心底已經暗暗記下了這筆仇恨。

    群星公主從來不是什麽心胸寬廣的大家閨秀，相反，她可是瑕疵必報的追命遊俠。

    然而已經用不著黛芙妮報複了，暗道深處突然傳來了泰克林的哀嚎聲，聲音淒厲恐懼，簡直就像看到索命厲鬼的小孩般歇斯底裏。快要崩潰般的哀嚎在暗道不斷回蕩，前一刻還與同伴們鬧別扭的矮人現在卻在向夏洛特求救。

    “夏、夏洛特兄弟！快！快來救救我啊！”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夏洛特與黛芙妮對視一眼，一前一後朝暗道深處衝了過去。

    大約進入數十米後，泰克林的慘狀便曆曆在目。隻見這個剛剛還滿腹怒氣的矮人此刻卻被糾纏盤亙的森森白骨牢牢製住四肢，在他身邊，一名披著黑袍的高瘦神秘人正從兜帽下瞪視著他，那神秘人伸出右手，從衣袍下露出的是腐朽斑駁的鬆弛肌膚。

    泰克林看著對方那伸出的右手，整張臉都快漲成綠色，他掙紮著將腦袋後仰，但蠻力驚人的矮人此刻卻拿那牢牢鉗製住他的白骨毫無辦法。

    “陸斯恩，你的朋友可不夠友好。”幹巴巴不帶抑揚頓挫的聲音從黑袍人兜帽下傳來，“也許我有必要教會他，什麽叫做珍惜藝術。”

    黛芙妮咕詰一聲笑出聲來，這位藝術成就不凡的公主對於黑袍人口中的藝術顯然不夠認同。

    “哦？高傲的精靈似乎覺得我的話很搞笑？”黑袍人轉過頭瞪向黛芙妮，兜帽下，那雙閃爍著幽藍魂火的凹陷眼眶顯得額外滲人，“原本以為現在冷冰冰的艾麗妮就已經夠令人難以忍受了，沒想到更讓人難以忍受的女人還在這裏。”

    黑袍人說著，他將伸出的右手對準了黛芙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