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曾言，人馬過萬，無邊無岸。別看熔鐵堡出動的軍隊不多，但接近一萬的精銳戰士已經屬於斯泰厄世界中一流的勢力。哪怕是全盛時期的聖洛倫索帝國，其能夠動員的真正精銳也就不到二十萬。而且其中絕大多數還是各懷心思、不願全力以赴的貴族私兵。

    與符文法師共同組成戰爭法師團的夏洛特心情激蕩，若真論起來，這還是夏洛特真正意義上的初陣。

    雖說在無盡回廊中，他經曆過比這層次更加高端、規模更加恢弘的戰爭，但那一次他卻是繞開主力戰場破解封印。從某種意義上，以他那時的微薄之力投入波及整個多元宇宙的湮滅戰爭中，就純粹隻是個打醬油的。

    熔鐵堡以矮人堅盾手方陣為先驅，火槍手為遠程力量，符文法師與機械軍團為中堅朝北方推進。一路上，大軍的行進簡直出乎意料的順利，弗塔拉齊城對於矮人大軍推進的反應顯得額外遲緩，這也讓熔鐵堡高層喜上眉梢。

    看來那場叛亂無論最終結果為何，都已經給弗塔拉齊城造成了很大的混亂。從卓爾精靈的表現來看，隻怕菲利克斯已經不足以掌控那個龐大的都市。

    直到熔鐵堡大軍行進到貝爾博深淵長廊時，弗塔拉齊城才慢吞吞地做出像樣的狙擊。對於後者而言，貝爾博深淵長廊地勢險要，無論是對於熔鐵堡還是弗塔拉齊城都是必守的險地，如果不在此做出狙擊，那直到弗塔拉齊城時都是一馬平川。

    然而卓爾精靈很顯然小瞧了矮人們的智慧。

    早在貝爾博深淵長廊修建之初，矮人的先輩們就考慮到這樣的情況，他們除非是吃飽喝撐了才會給自己添堵。

    戰役一開始時，卓爾精靈與她們的附庸軍團還能借助地利給予矮人迎頭痛擊，但當一名矮人老者從長廊內轉動隱秘的機括，一切就徹底改變。

    長廊頂部險峻的懸崖巨石滾滾而落，如同雷神怒吼般發泄怒火。最小也有三米直徑的人工圓石從峭壁上滾落，如同絞肉機般以沛然之勢衝入在出口平台上結陣的卓爾軍團。

    即便暗影牧師如何施法也無用，貝爾博山脊號稱直衝地表的最險峻山峰，滾落巨石蓄起的勢能何其可怕！別說是一群平均等級在三、四環之間的牧師了，哪怕是現在的夏洛特，麵對這種自然的可怕威勢，也隻有掉頭就跑這個選項。

    於是乎，在矮人先輩們陰險的設計下，卓爾狙擊軍隊的下場不言而喻。數百圓石帶著巨大的勢能滾滾而下，它們無堅不摧、無物不破，所過之處留下汩汩血河、糜爛碎肉。

    整整持續了十分鍾的落石讓貝爾博深淵如同經曆山崩地裂，響徹深淵的悶響震耳欲聾，煙塵散盡後，剩下的是血流成河、屍塊破碎的戰場，與惶惶撤退的卓爾殘軍。

    黑色的岩石被徹底染成了血色，糜爛的肉塊在深淵平台處散落一地。薇薇安與洛麗塔也算是上過戰場的法師，但一見這如同煉獄般的光景，她們仍克製不住胃裏翻湧的惡心感，趴在牆角吐到胃酸都要流出的程度。

    別說是兩個女弟子了，哪怕是夏洛特也臉色蒼白、大大咧咧的幼女也兩腿打顫，在與食人魔的對抗中曆經惡戰的黛芙妮也不忍地撇過了頭。幾人中，唯一能夠保持平靜的大概也隻剩下希爾維亞。

    但如果此時的夏洛特還有自習觀察的餘裕的話，大概也能看到希爾維亞緊捏裙角的五指有些泛白。

    如果是在以前，希爾維亞大概永遠都不會出現這樣的情緒……

    在那場狙擊戰後，弗塔拉齊城再也沒做出有效的反擊。探子回報，卓爾精靈開始收縮力量，大概想憑借堅城與熔鐵堡決一死戰。

    這對於卓爾也是無奈之舉，畢竟在貝爾博深淵長廊之後幾乎無險可守。經曆叛亂與慘敗的卓爾軍團士氣大降，倒不如憑借城市之堅一具破壞熔鐵堡的進攻。

    十日後，大軍終於抵達弗塔拉齊城。

    依然懸掛著弗塔拉齊家族圖紋的城市昭示著城市之主的家名，城頭上人頭簇動，修建成立體陣型的數百箭塔內站滿了卓爾弓箭手，一旦矮人發動進攻，他們就能全方位朝攻擊者進行覆蓋打擊。

    大戰前的氛圍顯得十分死寂，隻剩下貫穿地底的風聲吹過旗幟的獵獵之音。熔鐵堡之王勞艾德.雷鳴下令大軍紮營休整，一夜過後，緊鑼密鼓的工匠便將可怕的戰爭機械組裝完畢。

    二十餘量巨大的、用牛皮與木頭組裝而成戰爭機械坐落於陣前。它們後半部是類似於車廂般的寬敞主體，下部用彈簧、精鐵與橡膠打造成方便行動的輪胎。

    前半部分則是巨大的折疊式木板，木板拚接處用軸承打造，兩側用精鐵蒙麵。這個木板好似防禦良好的盾牌，當機械師操縱戰爭怪獸前進時，木板便可將居高臨下的射擊一一抵擋。

    而矮人先鋒戰士們則跟隨在戰爭機械之後緩緩向城頭推進，巨大機械很好地防禦了來自城內箭塔的射擊，卓爾精靈270°的箭塔防禦被廢了一大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機械接近城牆。

    在那之後，戰爭機械的機括轉動，原本折疊式的木板沿著軸承轉動，它們中最前方的一截牢牢固定在弗塔拉齊城城頭，從後方湧上的矮人戰士順著木板向城頭發起進攻。

    頃刻間，戰場便進入到白熱化的階段！

    卓爾精靈們驅使附庸軍團用撬棍、鐵水、火焰破壞機械，牛頭人戰士站立城頭前排抵禦登城大軍，而矮人戰士們則嗷嗷叫著從攻城床下一擁而上。最前排手持鋼盾，中間間或夾雜矮人火槍手向城頭反擊。

    以夏洛特的視角看去，整個戰場上喊殺聲傳遍四野，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在死亡。卓爾附庸戰士擁擠在城頭防禦，他們奮力將每一個登上城頭的矮人們劈下城市。卓爾精銳組成機動隊，每當出現險情便會第一時間堵上漏洞。

    間或有攻城床被卓爾破壞，每當這個時候燃燒的機械便會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轟然倒塌。這時候對熔鐵堡矮人的打擊無疑十分巨大，試圖依靠攻城床登城的矮人們一個個撲騰著雙手，像是鴨子般墜下機械，倒塌的機械又帶來第二次傷害，足以讓那輛機床上的所有人就此喪命。

    “這就是真正的戰爭嗎……”

    站在法師團中，看著這一切的夏洛特忍不住心底的恐慌與震撼。與以前的冒險不同，戰場上隻有殺戮這唯一的主旋律，交戰的雙方為了各自的種族與國家賭上性命，他們將刀劍殺死每一個敵人，無論曾經是否認識、無論彼此有無怨恨都無所謂，隻有不停地殺戮才能看到那一抹曙光。

    不像冒險者，何時何地都會給自己留下退路，而在戰場上，哪怕你神武無敵，也隻有前進的道路。

    後退就意味著失敗，甚至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符文法師團！”一名騎著躍鹿的矮人戰士來到戰場上最安靜的區域，“國王有令，命令機械軍團出征！”

    法師團的領袖，一名白發蒼蒼的年邁矮人接受了命令。下一秒，那以六管機炮為手的機械軍團雙瞳中便亮起了幽藍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