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殺了自己能夠讓時空重置、重返弗塔拉齊城的時刻的話，那就殺了我吧！

    夏洛特秉持著本心、抱著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期待插足四大強者之間的交流。

    但他心裏卻明白，即便死亡，時空也不可能重置到弗塔拉齊城，因為多次的經驗告訴他，自己作死的話，時間也隻會回到作死之前。

    那根本毫無意義，不是嗎？

    但還是忍不住大聲反駁，因為他無法忍受自己與艾文的命運被這些高高在上的家夥操縱！

    “你的意誌並不能代表另一個陸斯恩。”魔女的笑容十分明媚，像是快要得到洋娃娃的小女孩般發自內心的期待，“我會用我的眼睛與心去判斷一切。”

    “海伍德老師，這裏已經被設下了隱匿與反傳送法術，如果想要離開的話，就隻能靠自己的雙腿了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所以，為了感謝你給我的幫助，我決定大度地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發誓不幫助那個劣等品，我就可以讓你平安地離開這裏。當然，要等到劣等品授首之後。”

    “你想把他作為祭祀的養料嗎？”海伍德指了指夏洛特。

    魔女笑容不變，卻不作回答。

    “哼！你在小看我呢，艾麗妮。”海伍德空洞雙瞳中魂火大盛，他右手指骨一翻，捏緊手中的金色錢幣，“我可還沒老到連我弟子都保不住的地步！”

    “海伍德老師！”

    魔能澎湃，在幾乎化為實質的魔能之火後，夏洛特心情激蕩地看著眼前的瘋巫妖。

    他是自己的老師！

    盡管相處的時光不多，盡管他不再是夢境中那睿智而白發蒼蒼的模樣，盡管現在的他總是瘋瘋癲癲、做事顛三倒四。但關鍵的時候，他明明有機會明哲保身，卻為了夏洛特選擇與三大強者為敵。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你也拒絕了我呢，海伍德。”

    不再稱其為‘老師’，災厄魔女斂去笑容，雙眼冰冷如霜。

    一旁阿爾薇拉舔舐著嘴唇問道，“艾麗妮，保險起見我先問上一句。如果我不小心殺了你家老師，你大概不會怪我吧？”

    魔女瞥了她一眼，冷冷道，“隨便你！”

    話不多言，除了南希未在第一時間出手外，三名強者不約而同地釋放力量。

    海伍德的魔能帶著呈銀灰之色，其中帶著腐朽與深邃的氣息；災厄魔女的魔能幽藍中帶著黑氣，仿佛萬華鏡般變幻不定；阿爾薇拉的神力則黑中帶金，既充滿邪惡與恐懼，又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感。

    三名強者的魔能帶著各自的意誌在議事大廳中各據一方，仿佛化為了某種玄妙的領域。

    災厄魔女與阿爾薇拉的力量領域不斷擠壓侵蝕著海伍德撐起的一方領域，盡管身為巫妖的海伍德看上去並無絲毫異常，但從他指骨中捏著命運錢幣的用力程度來看，以一敵二的他似乎頗為吃力。

    “南希！？”

    當魔女朝身後的幻之森南希詰問時，南希神色變幻一陣後，終於加入戰團。至此，海伍德再也無法支撐自身的魔能領域，原本還能占據大廳三分之一的魔能領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壓縮。

    夏洛特曾聽希爾維亞說過，踏入傳奇之後，隨著對於萬物本質的理解愈深，頂尖傳奇的戰鬥手段反而不像以前那般變化繁複。

    不，這樣的解釋過於片麵。真正論起來的話，是那些超凡者對於能量的運用更加靈活，因此不必拘束於特定的法術模型。簡而言之，是類似於返璞歸真的道理。

    例如黛瑪的飛彈風暴——哪怕這位冰風堡首席還遠遠算不上頂尖傳奇，但她使用的飛彈風暴威能卻遠超夏洛特改良後的無盡風暴。哪怕後者拿著某個法術卷軸施展傳奇法術，也不見得能超過黛瑪的飛彈風暴。

    究其根本，就是因為傳奇對於世界與力量本質理解更深，使用的每個法術中都蘊含了一絲規則之力。這與夏洛特使用的火球術必定遠超薇薇安與洛麗塔的火球術是同樣的道理。

    而此刻，四大強者使用的魔能領域就是自身對於萬物本質理解的一種具象展現。若能一舉擊潰對方的領域，就能瞬間令對方失去抵抗之力。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頂尖傳奇之所以是頂尖傳奇，就是因為他們對於宇宙本質與根源的理解已經達到一定深度。一般而言，哪怕實力有強弱之分，也很難徹底擊潰一名頂尖傳奇的領域，除非那名強者對自己堅持與理解本質已經產生了動搖。

    這就好比兩名享譽世界又理論衝突的科學家互相辯論，也許某人的理論能夠得到更加廣泛的認同，但除非對手陷入自我懷疑，否則你永遠也無法將自己的理論強加給對手。

    話歸正題，當海伍德意識到自己不可能與三人分庭抗禮後，他立刻改變方式。原本占據大廳一角的領域主動收縮，僅僅包裹住一行人所在的區域。海伍德的主動示弱雖讓他躲開了三大強者對自己造成的精神打擊，但卻也讓自己接下來的施法受到了三人的壓製。

    這在高等級的戰鬥中，無疑是極為不利的局麵。

    四大領域之間的衝突讓領域相接的邊緣地帶地麵龜裂、牆壁開裂，即便是附魔的議事大廳也無法承受多元宇宙有數的強者之間的衝突。

    海伍德魂火大盛，用手一指側後方的窗戶，被法術保護的玻璃應聲而裂。

    “快走，這裏有我。”

    “可是老師——”

    “蠢徒弟，你忘了我是巫妖嗎？命匣不滅，巫妖不死。快走！”

    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中卻含著不容辯駁的威嚴與焦躁，夏洛特不再猶豫，他與同伴們依次從窗戶中逃生。在撐在窗沿的那刻，夏洛特忍不住回頭看向海伍德。

    隻見狂亂的魔能風暴中，海伍德朝前伸出了手。一隻堪比威克裏夫的巨大骨掌浮現在海伍德身前，以他為圓心，無數腐朽的手掌撐起他周圍的空間。漫天飛舞的鬼蝶、神出鬼沒的九頭蛇鞭、炫目至極的七彩虹光就是夏洛特眼前的一切。

    光是看一眼，就能從心底升騰起不可名狀的恐懼。

    夏洛特咬著牙，轉頭不再關注大廳內的一切。他跟在夥伴的身後朝前奔跑，指甲陷入肉掌，卻對疼痛渾然不覺。

    轟——

    強勁的衝擊波以議事大廳為圓心朝四麵八方震蕩，大廳的所有玻璃窗都化為碎片向四周激射，附魔的城堡卻頑強地佇立在寂靜的深淵之中。

    衝擊波過後，眼前所見的一切——包括落葉、石子、碎玻璃都詭異地懸浮在半空，那是無形無質的魔能因四大強者的交鋒狂躁不安，才會引發如此詭異的一幕。

    宛如慢電影般，一行人抱頭撞入懸浮的物質中，朝著遠處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