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翅為美人、半翅為鬼麵的鬼蝶翩然而起，原本被海伍德突圍時的攻擊吹散的迷霧再度以魔女為圓心彌漫。霧氣中現出種種幻象，看似豔麗實則危險的巨大花朵、盤根糾結的奇形植物、狀似抱臂的怪異根須……仿佛幻想中的世界映射現實。

    但如果將它們當成虛幻的假象，那可真會追悔莫及。這樣的能力，某種程度上類似於夏洛特兒時使用的心象世界。不過，虛實相間的各類幻想卻比心象世界要高出不止一籌。

    阿爾薇拉姣好的臉蛋帶著足稱放蕩的笑容，可金色的神性瞳孔卻如蛇類般殘虐冰冷。九頭蛇鞭在空中炸響，幽影的能量化為極致的黑暗，如活過來般在她身邊張牙舞爪。中間夾雜著幽影魔怪歡愉的嘶吼，似迫不及待享受饕餮盛宴。

    ——真不知道區區一具骨頭架子究竟有什麽好吃的。

    海伍德腦中閃過亂七八糟的想法。他頷骨開合，哢哢怪笑道。

    “跟巫妖打人海戰術？你們怕不是瘋了吧。”

    從瘋巫妖海伍德嘴裏說出這話簡直就是天大的嘲諷，南希麵部肌肉抽搐了一陣，剛打算出手，就聽魔女冷冷道。

    “南希，這裏交給我們，你先把夏洛特拿住。”

    “還有那個奧菲利斯家的小精靈。”笑得浪蕩的是阿爾薇拉的聲音。

    “想走？先問問我的亡靈大軍同不同意。”

    雖然不像魂之座或是別的什麽亡靈法師那樣孜孜不倦地打造不死軍團，但海伍德在鑽研公式之餘倒也隨手製造過一些不死生物，久而久之，倒也勉強能稱得上軍團二字。

    大地在咆哮震動，無數的骸骨從森林廢墟中翻滾而出。遠遠看去，仿佛不斷翻湧的白色浪花，以海伍德為圓心朝四麵八方湧動。

    無形無質的幽魂環繞海伍德嗚嗚的哀嚎、堅硬如鐵的僵屍怪異嘶吼、跨著夢魘的黑騎士頭盔下噴出死亡的霧氣、如腐爛肉塊隨意縫製而成的巨大憎惡身纏綠煙，當然，最多的是那卡啦卡啦響動的骸骨兵團。

    除此之外，翻滾的骨海在海伍德足下快速組建，仿佛無形大手在精確拚湊出某種怪物。巨大的肋骨和顱骨依次接駁在彎曲的嶙峋脊柱上，眨眼間，海伍德已立於氣勢驚人的骨龍之上。

    骨龍伸展嶙峋雙翅，遮天蔽日籠罩萬方。頷骨大開，雖無聲帶，卻傳出直入人心的可怕嘶吼。龍威不減，從它那驚人的氣勢來看，這無疑是傳奇級別的骨龍。

    交鋒再起，不死軍團無恐無懼，邁著堅定的步伐迎向敵人。它們是真正的天災，將死亡傳播生者的世界。前排的骷髏兵被幽影怪物與奇花異草絞殺，但大軍卻毫不動搖，仿佛浪潮般衝擊著魔女與阿爾薇拉的陣地。

    花草被撕裂、魔怪被刺穿，但幻想無境、幽影無邊。不死軍團無論怎麽衝擊，都無法徹底擊破幻境與幽影。

    三人各施神通，死亡的力量與幽影幻境糾纏，一會按照三方的意識化為巨蟒搖頭擺尾，一會分散成無數飛彈相對衝鋒。頂尖傳奇的戰鬥恍若脫離了法術模型的束縛，介於半能量半實體之間的法術舉手投足間成型。

    失去約束的力量肆意飛揚，哪怕是戰鬥的餘波都能令大地龜裂、山河盡碎。受到魔法保護的魔女之堡尚能勉力支持，但靠近城堡的貝爾博深淵峭壁卻再也堅持不住，成積億萬年的石壁被餘波掃蕩，巨大的石塊崩落、頑強的樹木連根拔起滾落澗底，貝爾博深淵在顫抖。人力引發天災，哪怕無心，至強者的戰鬥餘波也對世界本身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說句題外話，這也是為何神袛和大惡魔難以讓真身進入斯泰厄世界的原因，斯泰厄世界作為多元宇宙的核心區域之一，本身就具備有強大的自我保護機製。世界壁能分辨出原住民與外來客的差別，力量過於強大的外來者會被世界壁排斥在外。

    哪怕是斯泰厄世界的原住民，但一旦成就神袛，就會被打上上層界的標簽，被斯泰厄保護機製排斥。

    外來客要想進入斯泰厄世界，要麽內部有人聯手偷渡，如神降、如召喚；要麽製造分身與投影降低保護機製的排斥。但這兩種方式都有缺點，前者久而久之必定被斯泰厄世界察覺，後者能夠灌輸的力量極其有限，而且同樣可能被排斥。

    要想一勞永逸，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破壞斯泰厄世界的自我保護機製。當然，此時無論是四大強者，還是夏洛特等人，都沒有料想到未來會有保護機製被徹底破壞的那天。

    話歸原題，海伍德以一敵二已頗為吃力，想要攔住一心想走的南希又何談容易。一個疏忽，南希便越過轟鳴陣陣的戰場，堵住想要逃往城堡的幾人。

    凱思琳也不遠不近地吊在逃跑的隊伍之後，盡管傲嬌大小姐說著再也不想看到夏洛特的話，但她除非是傻了，才會在戰鬥核心地帶站著等死。

    “是乖乖地束手就擒？還是想要多吃一點苦頭？哼！看來是想要多吃一點苦頭呢！”看到一行人嚴陣以待地模樣，法袍一角被割裂的南希冷哼一聲。

    後方硝煙彌漫，地殼震動；前方頂尖傳奇攔住去路，哪怕這支隊伍的每個人都是意誌堅定之人，此刻也不由心生絕望。

    “南希大人！您非得要趕盡殺絕嗎？”夏洛特絕望地喊道，“請您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她，她難道會是艾麗妮嗎？我問您，真正的艾麗妮可曾稱您為‘忠犬’！？根本就不會吧！真正的艾麗妮應該是善良、獨立、自信的女性，而不是像她那樣，像是貪得無厭的惡鬼！！！”

    “住口——！”

    一步踏出、單手仿佛砸碎蛋殼般將夏洛特的法術護盾打破。南希擰住夏洛特的衣領，原本線條溫和的臉蛋卻顯得額外猙獰。

    “你知道什麽！？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災星！”

    她另一隻手伸出，那手上閃耀出七彩的虹光。

    凱思琳神色變幻不定，她恍然想起了夏洛特對她說過的話。

    ——真正的法師永遠都隻會遵循自己的本心、相信自己思考而出的結論。

    ——難道要讓老師繼續錯誤下去嗎？憑什麽我憧憬的老師要被那個家夥視為忠犬！

    閃爍的黑色眼褚化為堅定，凱思琳終於一咬牙越過眾人衝向南希。

    “老師！！！”凱思琳握住了南希的胳膊，“這、這個家夥雖然可惡，但他說得沒錯！您從小就告訴我，艾麗妮陛下雖然偶爾會做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但卻會真誠對待每一個人！她善良、開朗、熱情、自信、聰穎……我、我也一直將她和您視為我畢生的偶像。可、可……”

    她鼓起勇氣，“可這樣的幻之主，我絕不承認！”

    啪——！癱倒在地上的凱思琳捂住了側臉。

    南希甩開夏洛特，哆嗦著唇看著被她掌摑在地的凱思琳。

    “連你也想要背叛陛下嘛!”

    “凱思琳！”

    “笨蛋！你還有擔心別人師徒的餘裕嘛！”

    摔倒在地的夏洛特被黛芙妮與泰克林一左一右架著往城堡主樓跑去，南希身形一動，卻又猶豫著站在了原地。

    她臉上露出不忍之色，“乖，凱思琳。別鬧小孩子脾氣了，這中間的事十分複雜，有機會我會跟你解釋的，好嗎？現在和我一起去抓住他們……”

    她看著捂著臉，半響不出聲的凱思琳，跺腳喊道，“聽話！！我已經保住了你一次，別逼我親手解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