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鎮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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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匹旅行馬停在一間燈火明亮的旅館前,幾人推開旅館那木製的格柵門,點了兩隻烤雞、一份蔬果盤、四份牛排和羅宋湯後,便聽到了酒館的人們談論的事。

    據說今日淩晨,三名霍森特的隨軍法師與兩名暴政神殿的牧師被發現死在一處宅邸中。

    服侍他們的仆人看到會客室徹夜通明,誤以為這些人在聊些機密問題,便也不敢貿然打擾。哪知道清早早餐之時,卻發現五個在泰勒城也算得上響當當的人物居然全都慘死在廳內。

    軍隊很快就接手了一切,從裏麵的布置來看,現場沒有什麽爭鬥的痕跡,隻是五人或多或少都有移動方位,據後來接手的城衛係統分析,這些人多少進行過一點反抗。

    他們實力不弱,平均三至四環的水平在洛森特這塊地兒也算得上一方豪強。可就是這麽五人,居然連施法都來不及,全部被一鍋端了。

    至於現場沒有留下任何凶手的痕跡這點,與死者們渾身血液都不翼而飛的情況一比,便也算不上什麽稀奇事了。

    這個小鎮雖然算不上多麽繁華,但到底離泰勒城不遠,以至於小道消息早就蔓延到了這個小鎮。

    夏洛特入住的這間旅店算不上多麽豪華,但在這小鎮也算得上最頂尖。幾人剛進入小鎮時便發現鎮裏早早的就熄了燈,好不容易逮到個行人詢問住宿的地方,那人也頗為警惕地不想多談,而是疏遠地指了指這間旅館的方位。

    等夏洛特師徒循著路找到這間據說最是高檔的旅館,才看到那三層樓的獨棟木製房屋燃著點點燭火,站在門外將旅行馬交給穿著舊麻衣衫的馬童時,幾人偶爾從旅館大堂的酒廳裏能聽到一些喧嘩聲。

    這聲音與和平年代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的份,看得出來,在旅館喝酒的人多少心裏有些不安。

    接下來踩在進入旅館的木質階梯上時,階梯隻有輕微的嘎吱聲,倒是側麵佐證了這家旅館還算不錯的情報。但當多手多腳的洛麗塔手撐在階梯扶手上時,卻發現階梯扶手上落上了一層薄薄的灰。

    為此,洛麗塔還抱怨了一句‘這家店看著不錯,但實際管理卻不怎麽樣’這樣的話。可這話一出口,她大約也就意識到不對,吐了吐舌頭閉嘴不言。

    蓋因戰爭年代,任誰都沒有以前的那份經營心情。

    值得一提的是,當幾人進入旅館大廳的酒堂時,原本還竊竊私語的酒客瞬間停下了交談,用滿含警惕與排斥的眼神盯梢著這四個不速之客。

    除去相貌,夏洛特與弟子們穿著棕色袍子的模樣原本便很有些不起眼的架勢,再加上幾人跟著貪吃的艾兒後頭,便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三人是穿著藍白洋服的銀發幼女的侍衛。

    至於之後,艾兒抱怨蔬菜裏盡是蟲眼、這烤雞未免也太瘦了點、羅宋湯的番茄一點兒都不入味之類的話,更是坐實了酒客們的猜測。

    對於她的抱怨,那個尚能看出年輕時風韻的老板娘隻是在吧台默默地忙著手上的活計,既不反駁、也不解釋。隻是心事重重地擦著盤子,已經出現魚尾紋的眼角時不時仿佛期待、又似乎擔憂地瞥向吧門,然後又很快低下頭,再次專心致誌地擦拭著那塊快要被擦破釉麵的餐盤。

    酒客中有人高聲詢問老板娘對今天發生的事情的看法,但老板娘卻隻是笑著搖頭,那笑容在吧台後的陰影中頗有些晦暗不明。如是反複幾次,酒客們便再也沒人詢問老板娘相關的話題。

    “老師。”餐桌上,薇薇安借著舀湯的當頭,小聲說出自己的想法,“這個老板娘似乎有些……不對?”

    心思慎密的薇薇安多少看出了點端倪,洛麗塔緊隨其後也反應了過來。從酒客們不時詢問老板娘意見這點來看,那個在吧台後忙碌的中年女人多少還有些能量。

    “要去問問她嗎?”洛麗塔覺得與人打交道這點算得上自己的特長,她打算打探下洛森特現在的局勢,“隻需要給我一個金幣!”

    短發的女法師戳了戳手,露出小虎牙的燦爛笑容卻多少有了一些後世奸商的風範。打探情報遠遠用不著一個金幣,剩下的不消說,絕對是進了她的口袋。

    夏洛特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搖頭否定了她的計劃,“不要輕舉妄動,那老板娘似乎不簡單,而我們已經夠顯眼的了。”

    “這日子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

    接下來,一個牙齒泛黃、麵目晦暗的齙牙男就著劣質麥酒,大聲說著酒話。卻在快要引起酒客們共鳴前,被總是忙碌著什麽的老板娘抬頭打斷這點,更是佐證了夏洛特心底的猜測。

    那個總是諱莫如深、不斷忙碌的老板娘在酒客們附和時突然將托盤砸在吧台上,發出框地一聲。然後橫眉倒豎、一手叉腰,頗有些街頭巷尾的潑婦姿態。

    那一瞬間,先前那勤勤懇懇、低眉善目的形象不翼而飛,牙尖嘴利的市井氣息躍然紙上。

    “齙牙!你賒下的酒錢到底什麽時候還!整日裏像個娘們一樣嘴長嘴短,辛辛苦苦賺下的工錢還沒來得及捂熱就扔在了鎮西的賭場!莫非還想打一輩子光棍不成?!東邊的瘸子都討了媳婦...”

    接下來無非是一些說黃牙酒客不務正業、遊手好閑的閑話,看上去老板娘比那黃牙酒客也大不了幾分,但偏偏這一番連損帶罵卻讓黃牙酒客臉色慘白、還嘴不能。

    那人哪還有臉在這裏待下去,故作豪爽地將口袋裏的十來枚銅幣拍在桌上,忍著心疼打量了一眼汗漬累累的錢幣,不去想它是不是足以還清欠下的酒債,推開門格柵門就逃也似的離開了旅店。

    一場對戰爭與征服者的抱怨就此消弭無形,老板娘一席話罵得大堂的酒客們抬不起頭來,由此也可見她平時在小鎮中頗有話語權。末了,她又很是隱蔽的瞥了夏洛特一眼。

    當注意夏洛特用那隱含笑意的褚紅眼瞳看著她時,她便攏了攏鬢角垂下的發絲,重新埋頭於吧台的工作。

    這是巧合嗎?夏洛特覺得這個老板娘有些不簡單。

    另一邊,被打擊得無地自容的黃牙酒客氣衝衝地走下旅館的木質階梯。迎麵便撞上一人,但還沒來得及呼痛就被那人一把撥開。

    黃牙憤怒的抬起頭來,卻在見到那鎧甲明亮的隊伍後惶恐地低下了頭。領頭的軍官正眼也不瞧上酒客一眼,粗魯地推開了旅館的格柵門。

    伴隨著嘎吱一聲不堪其擾的門軸聲,大堂內的所有人都將注意力傾注到來者身上。旅館老板娘抬起頭來,似有驚慌、卻又像是鬆了口氣,表情變幻一陣後便泰然地看向了霍特森士兵。

    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