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洛特與伯倫特這對表兄弟用彼此的方式試圖和好時，另一邊，內爾也找到了薇薇安試圖解釋與道別。

    “好吧，我知道你想找誰！”打開房門時，洛麗塔一副‘等你好久了’的模樣，朝房門內努了努嘴，“不過說實話，我真沒想到你會做出那樣的事。”

    “不是那樣的！”內爾慌張擺手。

    一想起白天親手製造的地獄，他就渾身發抖、臉色蒼白。他、試圖解釋，但很快，就像一個在法庭上承認犯罪的嫌疑人般，如霜打的茄子般低下了頭。

    “得了吧，老兄。”洛麗塔嗤笑一聲，大力拍著對方肩膀道，“難道你擺出這份表情是想要我安慰你嗎？我覺得你來這，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

    內爾愣了愣，感激地朝洛麗塔點了點頭，繞過癟著嘴的元氣少女走向了房內。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略有些慌張無措的薇薇安。後者正抓著一張羊皮紙，雙手疊放在身後，黑色眼褚左右亂看。

    “你、你還好嗎？薇薇安。”不過內爾明顯比薇薇安更加慌張，他結結巴巴地、自顧自地將心底的想法像是倒豆子般吐出，“我知道我白天做了件……殘忍的事，我想我一定讓你失望了，對吧？”

    薇薇安明顯鬆了口氣，原本緊張的情緒也化為鎮定與自信。她將沒寫完的羊皮信當著內爾的麵疊入自己的小包，一如所料，內爾完全沒有詢問的意思。而是像一個煩了錯的小男孩，在等待著老師的審判。

    “內爾。”薇薇安開口時，才發現自己心中的怨氣早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即將別離的惆悵，“我無法認同今天看到的一切，我覺得你像是在製造地獄。但我並不……不！應該說現在已經不生氣了。因為你隻是個執行者，發布命令的並不是你，對嗎？”

    內爾沉默地點點頭，又搖搖頭。他說，“都一樣，因為我是肯瑞瓦子爵，是萊斯利的一員。”

    “噗嗤……”他的坦誠與難過反而讓薇薇安捂嘴而笑，“這可真像你會說的話。”

    內爾撓了撓後腦，不知如何是好。這一對含蓄的少年男女再次沉默下來。

    “我明天……”

    “我昨天……”

    突然，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你先說！”再異口同聲，又嘻嘻而笑。

    “好吧。”薇薇安紅著臉，剛剛的小小默契讓女孩兒心如鹿撞，“我明天就要離開這了。”

    “我知道……”內爾情緒有些低落，“我可以偶爾和你寫信嗎？”

    “當然！”薇薇安低著頭聲音羞怯，“而且過不了多久，我就能晉升五環了，到那時我還可以向老師申請進行遊學……”

    “千萬不要！”內爾脫口而出，又在薇薇安詫異的表情中慌忙擺手解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現在這世界可不怎麽太平。還是寫信吧，等我們把霍森特徹底趕出家園，我就去冰風堡找你……”

    “什麽！？”薇薇安瞪大了雙眼，看上去既驚訝、又害羞。

    “我是說……”內爾同樣很是慌張，他左顧右盼、小指無意識地撓著臉頰，“昨天我和伯倫特哥哥談過了，他本來打算直接和夏洛特表哥提起那事的，但後來想想，還是等局勢穩定點，我們倆親自前往冰風堡提這件事比較好……”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蒸汽鍋爐的話，薇薇安的臉蛋就差不多是鍋爐過熱的模樣。

    黑長直發的少女捂著臉，無意識地坐倒在床上，看上去就像壞掉的人偶、或是不願麵對現實的膽小鬼，將小腦袋埋進了枕頭。

    “……你在說些什麽話呀！”

    枕頭下傳來悶聲悶氣的聲音。

    內爾慌慌張張地紅著臉，同樣不知如何是好。身後卻猛地被人一推，嘿嘿直笑的洛麗塔全程偷聽了二者的談話，將內爾一把推向了薇薇安。

    後者撐著床沿瞧著身下臉色紅潤、瞳孔慌亂的黑發少女，一時間看癡了眼。

    “混賬啊！”洛麗塔這個始作俑者卻一把提起內爾的衣領，憤怒呲牙，“你想對溫柔可愛的薇薇安做什麽？你這禽獸！”

    “可、可明明……”

    “明明什麽！？”

    好吧，內爾識時務地站到了一邊。與洛麗塔爭辯，那大概是世上最不明智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在第二日分別時，夏洛特皺著眉，發現內爾與薇薇安之間的感情似乎又進了一步。

    在他與伯倫特、伊迪談話道別的過程中，那三個少年少女正同樣念念不舍地話別。特別是內爾與薇薇安，兩人甚至在公開場合牽起了手。

    ——喂喂！這有點過分了吧！你家老師我還沒戀愛呢！

    “好了，別管他們了，他們的事我到時候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伯倫特拍了拍兀自憤憤的夏洛特肩膀。

    夏洛特翻了個白眼，這才斂容道，“我走了，你們小心。”

    “放心吧，倒是你，自己路上珍重！”伯倫特點頭告別。

    “北進之路已被霍特森攻占，現在最好的路線是從西邊走索倫王國越海往北前往埃羅薩。”伊迪給出自己的建議，“當然，你也可以從東進入帝國中部，再從那前往卡維爾大峽穀，在我走之前，卡爾維峽穀已被埃羅薩占據。不過說實話，單就安全性考慮，我可不推薦這條路線。”

    “可我還是想往東行。”夏洛特瞧了伯倫特一眼，“我想親眼看看這個帝國，想要印證一些事情。”

    伊迪若有所覺地看了伯倫特一眼。

    “不過還是很感謝你的建議，伊迪。那我就先走了，不久後讓我們在埃羅薩再見。”夏洛特拍了拍伊迪的肩，這些天發生的事讓法師多少有些無措。

    “如果是你的話，這兩條路倒沒有多大的差別。”伊迪點點頭，“嗯，那麽等我把這邊的事處理完了，埃羅薩見。”

    “珍重！”、“再見！”、“好好照顧自己！”……

    諸如此類的聲音此起彼伏，三個青年、三個少年在秋季的晨風中互相告別。

    當彼此分開時，他們不得不承認。短短的時間內，有一些東西或多或少、但卻悄無聲息地改變了。

    師徒三人加上幼女艾兒，繼續往著東邊而行。他們將前往帝國的中心區域，據說那兒同樣戰火連天。

    但夏洛特不想逃避，他想要親眼看看這個世界，想要認證心中升騰的小小懷疑與想法。

    是雄獅的話，就必須得漠視群羊嗎？（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