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舊事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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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那黑衣人看著他們往南跑去,興許會來南邊兒搜尋,因此瑞青出了南城牆,直接往東,繞進郊地的小林中。
恰巧林中有一破舊小廟,看似已荒廢許久,瑞青抱著半夏進入破廟,尋了一擋風處將她放下。
半夏背靠牆,終於鬆了一口氣,她曉得有瑞青在自己身邊,沒了緊張,反倒十分安心,自己撕開傷口處的衣服,用力壓著還在不斷淌血的刀口,逼出許多黑色血水來。
瑞青正將懷中傷藥取出,卻忽然頓了片刻,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轉瞬即逝。
他拉下半夏的手,借著月光仔細查看傷口,見毒性甚重,不免有些怒氣道:“這哪裏是沒有大礙!”
半夏因為疼痛有些氣弱:“…抱歉”
他倒不好再生氣,反而有些挫敗,軟了語氣道:“是我不好,你忍一下,我幫你把毒吸出來”
吸出來?她還未反應過來,他已屈身向前,溫熱的雙唇貼上傷口處,以口吮出毒血。
“瑞青!”她被他的動作驚的大喊:“你不必如此!”
雙手撐在瑞青胸口處想推開他,卻被他抬頭瞪了一眼。
半夏一愣,被他眼中的嚴厲嚇到,一時忘了作聲。
瑞青含了毒血暫時不方便開口說話,雙手從她肩上下滑,更為用力的壓住她的臂膀,吐出一口血後繼續附上來為她吸出毒液。
傷口被暗器的倒刺勾的外翻,本就十分疼痛,他的唇卻異常柔軟,觸碰上她的肌膚隻惹來莫名心癢。
半夏頭一次自上往下的看著瑞青,側眼便能清晰的看到他束起的墨色發絲正垂落下來掃過她的手腕,他微闔的雙眼讓他的睫毛更顯密長....
看著看著便無端端的移不開視線,隻覺自己麵上滾燙,他每一次的靠近都隱隱帶來熟悉的中藥味道,鼻息間滿是他的氣息,讓她不由自主的心悸,瞬停後再像瘋了一般砰砰直跳幾乎是要失了律,好似多年前的懷春心緒被撩撥了開,暈蕩開波波漣漪。
“唔....!”傷口的疼痛卻也正在迅速蔓延,疼的她直吸一口涼氣,倒是讓她清醒了不少。
她在幹什麽?瑞青是醫者,他在療傷,而她卻胡思亂想,這種時候,自己居然還有閑心想些有的沒的麽?
半夏趕忙收斂起心神,瞥過腦袋不再看他。
瑞青吐出最後一口毒血,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看了一眼正緊閉雙眼、雙頰微紅卻眉頭緊鎖的半夏,他麵上無甚表情,手上鬆開力道,打開藥瓶,在她傷口處撒上金瘡藥。
突來的藥粉刺的她一哆嗦,她一邊承受著疼痛一邊提醒自己:身負血海深仇連敵人是誰都不知,手無縛雞之力一個飛鏢就讓自己如此狼狽,這般無能還不自知…嗬…江半夏,兒女情長是離你最遙遠的東西,這輩子都莫要想了…
她回轉了心思,想起黑衣人與瑞青的打鬥:“那人的武功路數你瞧出什麽了麽?”
瑞青沒有抬頭,他放下藥瓶,撕下衣擺內裏的幹淨布條為她包紮,方才淡淡道:“這幾天少用左手”
“……” 半夏微微頷首,有些遲疑:“瑞青?”
他看向她,深邃的眼眸裏讀不出情緒,他移開視線,起身拾起那枚暗器道:“那人應是養在巢會的殺手”
“…巢會”聞言,半夏沉下臉,想起大哥曾經與她說過,江湖上有個人人皆知的殺手組織叫做“巢會”,無論黑白、無視正邪,隻要給足錢,便指誰殺誰。
他們視任務難度定價,易則單人行動,難便多人合作,許多不能上台麵的事情都依托了他們才得以解決,但更多的慘案冤屈也出自他們之手。
“這是巢會的飛鏢”瑞青將那暗器上陰刻的“巢”字示給半夏看:“有人要在朝廷抓到琦暉之前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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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心焦,咬牙道:“到底,是誰…”
瑞青思慮片刻:“等天亮後,我們再回城”
破廟的殘燭堅持不了多久便泯滅成最後一縷細煙,幸得皓月當空,柔和的月光撒進這一方破廟。
兩人各自背靠一邊休息,瑞青一麵閉目養神一麵留心外頭聲響,而經過一夜折騰又負傷在身的半夏在夜蟲低語聲中沉沉睡去。
夢裏她再次回到了那一年的寒冬臘月,連日的飄雪讓地麵積了厚厚一層白霜,這在健康是很難得的場景。
半夏總帶了丫鬟芷兒到後院玩雪,芷兒不過比半夏大了半歲,小小年紀難免擔驚受怕:“小姐,咱們回去吧!夫人看見又得說我啦…”
半夏擺擺手,招呼小丫鬟先回房把暖爐熱起來:“我曉得,莫要擔心,我隨後就到”
卻在轉身後看見坐在長廊一隅的新客人,她記得,他叫瑞青。
他穿著薄薄幾件單色褒衣,也不在意幾乎要掃在地上的長袖,隻仰著頭看那翩然落下的雪花,微昂的脖頸弧線,墨色的長發垂肩,高挺的鼻梁、俊秀的側臉,猶如玉瓷的光潔臉龐卻被雪景映襯的越發蒼白,若不是他呼出的那一團團熱氣,這般飄逸出塵的模樣說他是天上的哪位神仙都不為過。
半夏不過多看了幾眼,這翩翩少年郎恰也轉過臉來看到了她。
墨黑瞳仁裏有著不符年紀的深沉,看起來心事重重,一股子清冷氣息倒像這冰天雪地讓人不敢多加靠近。
但彼時的半夏哪裏能讀懂這些,她澄澈的眸帶了笑意:“你也喜歡下雪麽?”
卻見他搖了搖頭,複又抬頭看向天,沒有再開口。
半夏好奇,抓起冬衣的裙擺從雪地裏跨進長廊,坐在瑞青的身旁,學著他的模樣也抬頭望天。
紛揚而下的細小雪花像是有生命的精靈,從厚重的雲層裏跳著優美的舞步輕盈落下,她被這纖塵不染的潔淨驚豔,發出開心的喟歎:“若是年年都下雪,那便年年都能看到這樣的美景了”
“你不喜歡麽?”她問道適才搖頭的瑞青:“下雪”
“太冷了”淡漠的嗓音伴隨著一聲輕歎。
夢中的半夏恍恍惚惚的憶起,這是瑞青與她說的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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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正濃,半夏卻過早的醒來,朦朧間見瑞青摩挲著那枚暗器沉思,心道他還未休息,躊躇了片刻開口道:“瑞青....”
他聽得這聲呼喚微弱,忙側轉頭:“傷口疼?”
“...沒有”半夏搖了搖手:“隻是,睡醒了”
“恩”
她微微坐正了些,背靠著牆仰頭,眼睛望向窗外那輪明月:“....瑞青”
“恩?”
“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塊看下雪麽?”
瑞青有些驚訝,沒有想到半夏會忽然問他這個,緩緩道:“記得”
他回憶起五年前的那場大雪,足足下了半個月,天寒地凍的湮沒一切,仿佛天地間隻剩下那刺眼的白,他差點被凍死在那場大雪裏,自然.....印象深刻。
“後來再也沒下過那麽大的雪了”半夏帶了感歎:“那好像是唯一一次”
“你喜歡下雪”瑞青記得她當時在雪地裏的欣喜模樣。
“但是你不喜歡”
“嗯”他淡淡的語調猶如她剛才夢中那樣帶了微不可聞的輕歎:“太冷了”
她忽然輕輕笑開:“那時候,你也是這麽說”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瑞青不記得了,他疲憊的閉上眼:“是麽?”
半夏心中回答:是呀,當年你也是這樣給人冷冷清清的樣子,其實......
“其實,我那時候以為你討厭我”
瑞青啞言,微微偏了頭問道:“為何?”
“因為,你不太理我,我送你梅花,你好像並不高興......”
........他一直都有好好收著呢
“大哥帶我們去看戲你也很不歡喜......”
......因為那戲並不好看
“我請爹爹做了裘衣給你你也不穿.......”
......那衣服太大,暫時穿不下
瑞青的眼角默默染上笑意:“你記得這麽清楚”
半夏輕笑道:“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偷偷跟著你和大哥二哥習武,被我二哥一把摔在了地上,你馬上就來扶我”
“琦輝出手沒輕重”瑞青說道:“你都哭了”
“其實,我那是裝的,誰讓二哥欺負我呢?”
瑞青笑意更深:“原來你這麽頑皮”
“當年若是能一直和你們習武下去就好了”半夏歎氣道:“現在也不會如此被動”
“...江大人自然不舍得你吃苦”
半夏沒有回答,想起往昔種種,真希望現在的一切磨難是黃粱夢一場,夢醒後自己又回到了父母身邊,有兩位哥哥與咿呀學語的小妹相伴.......
那該有......多好.......
瑞青聽到她輕微的啜泣聲,眼裏的笑意散去......
他一言不發,她卻感謝他的沉默,不會讓她更加的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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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兩人準備再次進城,卻不料城內竟然在戒嚴,遠遠望去,城門口足足多了七八位官兵,正嚴格搜查來往的行人,連挑夫身上的擔子都給翻了個底朝天。
兩人同時止了步伐,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
瑞青向一位剛從城中出來的路人大叔打聽情況,那大叔打量了他與身後的半夏一眼,說道:“聽說是貪官江佑的一雙兒女昨晚出現在江家舊宅打傷了人,官府後半夜就開始挨家挨戶的查,還讓女子脫衣呢!”
他無奈的搖頭離開,嘴中仍絮叨:“搞不懂,一天天的,誠心不讓人過日子唷”
看來那名殺手將昨晚的瑞青誤認為是江琦輝,兩人相視一眼,瑞青謹慎道:“先離開這裏”
“官府與巢會可能早就沆瀣一氣,我們想錯了”半夏邊往回走邊猜測道:“但為何會說“一雙兒女?”
“如此明目張膽與巢會勾結,我們的對手來頭不小”瑞青麵色沉鬱:“你的身份怕是被他知道了,林二伯是否可靠?”
半夏一愣,隨即思索道:“二伯知道你是誰,若是他通風報信,官府不會將你誤認成我二哥”
“那便是那巢會殺手胡亂猜測誤打誤撞......”瑞青腦中警鈴大作:“他們必定會去襄陽核實你的身份!”
“糟了!得趕緊回去通知羅府!”她心焦道:“熙兒有危險!”
“那邊的兩個人!站住!!”背後忽然傳來了喊叫,半夏下意識的轉身,見城門口的官兵竟然是直奔他們而來。
而路邊那個路人大叔正指著他們大喊:“就是他們!在城外問東問西卻不進城!你們要找的人一定是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新出場組織——巢會
小瑞青與小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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