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夜半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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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燭火下,瑞青撕開她被血染紅的衣物,她後背一條深長的刀痕,鮮血淋漓,皮肉外翻,簡直觸目驚心。

    習醫多年,此刻瑞青的雙手卻有些顫抖,他本就疲憊的臉色變得更為蒼白。

    真是胡來!

    半夏腦袋暈暈沉沉,側轉過來臉看到瑞青嚴肅的表情,曉得他的擔心與責備,心裏起了安慰的念頭,開頭卻談起了正事:“宣可乏....死了....!”

    瑞青一愣,隨即為她清理傷口:“你失血過多,先不要說話”

    她一邊忍著痛一邊繼續道:“我...去晚了!”

    他撒上止血藥粉,心中雖然閃過思緒萬千,卻不打算在此刻與半夏商量這些事。

    但半夏仍然繼續在說:“外頭定會有官兵搜查我,你簡單弄一下...我得立刻回白府...”

    猛地,瑞青將藥瓶重重放在案上,嚴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再不止血,會死在半路?!”

    “什...”半夏被他驚了一跳,還沒見過如此生氣的他,一時沒了聲兒。

    他確實生氣,氣她這時候還不為自己想想,更氣他自己!....沒能保護好她.....

    他剪了長長的白紗布,附在她傷口上,語氣難免有些硬,動作卻十分溫柔:“先留在這兒,天亮前我送你回去”

    半夏沉默,心尖的位置隱隱抽痛,感受到瑞青的雙手時不時觸碰在肌膚上,漸漸壓下了她紛亂的心緒。

    燭火搖曳,不甚明亮,屋內濃厚的藥味遮蓋掉絲絲血腥,留下無言的兩人剪影映在窗上。

    此處沒有女子衣衫,半夏隻能將就套上瑞青的中衣,衣服上滿是他的味道,她躺在床上看著他整理桌案的身影,莫名覺著安心,漸漸,她不敵疲憊與疼痛,闔上了雙眼。

    瑞青轉身,見半夏已沉沉睡去,他坐在床邊,指尖輕拂過她的臉頰,昏暗的光線投在她的臉上,細長的睫毛搖晃著深淺不一的影子,細膩的皮膚透著粉白的光暈,即是漸熱的溫度又是失血的蒼白.....若不是他這不爭氣的身子,今日又怎麽可能讓她受到如此傷害呢?瑞青心底那塊柔軟的地方仿佛被針紮般難受......

    他能陪她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他體內的毒允不允許?她背負的仇又允不允許?

    胸口那股寒氣又似厲害了些,滲透他的指間滿是冰涼,他握住她的手,同樣因為失血而寒冷的芊手,絲毫傳遞不了溫度....他們,能聚在一起,從此暖起來麽?

    半夏不知道,他與她其實何其相像,幫著她複仇就像是在幫著自己......

    ————————

    正在瑞青發怔時,半夏腰間滑出一卷卷軸來,他伸手取過打開,“建武五年會稽大水”幾個大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原來他翻遍府衙都找不到的卷宗,竟被半夏在宣府找到了!

    ......“建武五年,時八月,東南會稽垂河泛濫,發生大水,淹沒北部良田二千四百一十八畝,民房三百餘座,亡百姓二百九十三人,失蹤六百餘人......”

    ......“聖上開恩,撥款一百萬兩銀錠,以助會稽抗災,北部重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光祿大夫王寽,大理寺廷尉尹光奉命前來會稽疏通河流,抗禦天災——”

    再之後的卷宗卻被撕去,內容不全,全文中也沒再出現有關銀錠的描述。

    瑞青陷入沉思,比對他這幾個月在此地打探得來的消息,當時確實下派了官員,他們直接扒了府衙的田,疏通了河道,為此還差點和會稽太守鬧了不愉快,聽來很像尹光的作風,是個為百姓著想的人。

    隻是,想到先前林二伯所言,這人隻怕與汙蔑江佑脫不了幹係。

    此二人,且都是在京城健康....眼下,還是先查探清楚宣可乏死亡一事。

    另外....卷宗中並未提及任何太府寺與會稽相關之事,看來,牽扯的人很多啊.....

    ——————

    瑞青看了眼窗外,約莫還有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他正準備喚醒半夏,忽聞外頭喧嘩聲由遠及近,伴隨著多人雜亂的腳步,粗魯的撞門,他馬上意識到,官府來搜查了!

    他趕緊吹滅蠟燭,又迅速脫下外衣,躺在半夏身旁,手持佩劍藏於床鋪角落處。

    半夏驚醒,被瑞青的舉動嚇了一跳:“怎麽了?”

    他的長發垂下散入她的發中,兩人距離太近,本就對他情意暗投,又是在床榻之間,惹得她冰冷的身軀倒似熱了一些。

    “噓”他小聲道:“搜查你的人來了”

    話音剛落,門外便響起敲門聲,用力之大仿佛是在拿錘子敲打:“開門!!快快開門!!”

    不過才喊了一聲,那薄薄一扇木門,便被他們踢開,一群人舉著火把破門而入。

    他們能靠什麽搜查?無非是查人背後的那一道新傷!

    瑞青在他們進入屋內之前,馬上翻身覆在半夏身上:“忍一忍”

    半夏正緊張,五感異常敏感,即便床板上鋪了柔軟的被墊,仍然刺的背後一陣劇痛,又與瑞青耳鬢廝磨,呼吸交融,更是手足無措起來,更見他解開身上衣帶,她連害羞都來不及,房門終於被暴力的撞開——

    “耳朵聾是不是!!聽不見聲兒啊?!”

    來人粗劣的聲音貫穿黑夜,他們踏入屋內,忽見房中二人正是旖旎時刻,倒從粗魯變為了看好戲,隊伍裏有人打趣道:“喲,都啥時候了,倒是夠閑情雅致的啊!”

    半夏佯裝害怕,輕喊一聲,羞的避過臉去,更引的那些人猥瑣發笑,瑞青眼含怒意:“不知各位大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他做出要起身的樣子,倒被為首的人打斷:“不急,查出了連環殺人凶手,對大家都有好處!”

    說罷,便上前一把掀開被子的角,瑞青順勢坐起身,一手護住半夏,一手微微後移,靠近藏在角落裏的佩劍。

    而他先前被解開的中衣正好滑下,露出了大半光滑背部,為首之人眼睛一眯,隨後笑哈哈道:“好了好了,咱們打擾了人小夫妻的雅興,還是趕緊走吧!”

    那些五大三粗的爺們一邊哄笑著,一邊退了出去,喧嘩聲與火光漸漸引向別處。

    即便如此,兩人心中也不敢輕易鬆口氣,瑞青擔心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但半夏麵上隱著痛苦,輕哼出聲,他馬上下了床,扶著她側過身子,白色繃帶上有點點血跡,她咬牙忍著疼,氣弱道:“我找到宣可乏時,他就已經死了...但我被衙役發現,他們將我認成了殺人凶手...”

    因著溫暖離去,她下意識的拉住瑞青:“他們人多,我不慎受了傷,萬幸被師父所救”

    他穿好中衣,坐在床榻,任由她牽著:“柯大俠?”

    “這下師父定要懷疑我的身份”半夏抿了抿唇,忽然想到什麽:“匆忙之間,我在宣可乏身下發現了一份東西”

    說著她便探向腰間,卻聽瑞青說道:“先前我看到了,正是我們要找的官府卷宗。不過內容不全,有被撕毀的部分,具體的等之後再談,現在再過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了”

    半夏瞪大了眼,沒有回聲,隻閃過難堪的眼神,咬著下唇,過了好一會才開口:“剛才...”

    他被她跳躍的思維打亂,輕輕將她扶起身:“...抱歉,事出緊急,冒犯你了”

    半夏垂下臉,搖了搖頭:“看來官府隻在查男子,倒不用擔心他們去白家...且外頭被鬧的雞飛狗跳,等他們走遠一些,我再回去...”

    她的唇色蒼白,卻被貝齒咬的有些發紅,瑞青伸出指間觸碰上她的唇:“莫再咬了”

    半夏一愣,有些呆呆的看著他:“先前...你身上很冷...風寒還沒好麽?”

    他嘴角露了一絲笑意:“暫時還未好”

    “瑞青...”

    “恩?”

    半夏那雙桃花眼含了不自知的情意:“你笑起來...很好看”

    說了直白的話卻又不敢直視他,她微微前傾,輕靠在他了的肩上:“以後,多笑笑吧”

    瑞青有些驚訝,他從未考慮過笑不笑的問題,他撫過她的發絲,柔聲道:“好”

    兩人靜靜等著外頭的吵鬧聲慢慢隱去,她悶聲道:“如今...宣可乏死了,二哥音訊全無,命案也沒破,除了知道白家與宣可乏的關係,我父親的事卻毫無進展...”

    “四個月來,你救回半熙,再見林二伯,查探宣可乏,眼下不是還拿到卷宗了麽?”瑞青安慰道:“方才想著沒有時間所以未與你細說,上麵有提到會稽大水與尹光和王寽兩人有關。”

    半夏被晚上這一出又一出的事兒攪的差點忘了卷宗,連忙打開,細細看了一遍。

    瑞青言道:“至少我們現在可知,那一百萬兩銀錠,除了宣可乏,這二人或許也知其去向。”

    半夏回憶:“況且,林二伯曾言,當時朝堂上指正我父親的,除了有宣可乏還有就是這個尹光...我本以為他是出於大理寺廷尉的職責,原來...隻是...如何才能接觸到他...?”

    瑞青卻搖頭:“眼下,我們還得要知道,是誰,殺了宣可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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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水,夏蟲鳴聲,半夏後脊發涼,或許自己正漸漸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中...

    作者有話要說:  恩...餅畫了一大半,卻感覺真相還是離半夏很遠

    沒關係,後麵要開始一個個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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