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著樓梯，黃遠行忍不住再度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

    女子有一個很不像現代人的名字，叫陸九機，他覺得這個名字甚至不像女人，但女子確確實實生的極其好看，那種似水輕柔瞧著像是天上的仙女。

    女子沒有理會黃遠行，看著電梯上標示樓層的數字發呆，像是在想一些事情。

    電梯很快到達一樓。

    因為是夏天並且還是下午的緣故，小區裏見不到其他的行人。

    靠近樓房的四周種有綠樹，操場中央是一口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噴泉，噴泉隻在小區初建成以及每年的春節這段時間會有水湧出，烈日下的大理石看著隨時可能幹裂開。

    四棟位於小區中央，十二棟位於小區的南門，小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從五棟大門出發約摸五分鍾。

    “幾樓幾室？”陸九機問道。

    “605。”黃遠行連忙回答。

    很湊巧，電梯就停在一樓，陸九機一按按鈕，電梯門便緩緩打開。

    她偏過頭看了一眼黃遠行。

    世界上不存在偶然，所謂的偶然都是必然。

    上了樓，電梯門打開，映入眼的是黃色的警戒線。

    有身穿警服的人守在現場，防止不相關的人或者說凶手返回現場破壞、銷毀線索。

    看守現場的年輕人對著黃遠行行李，在兩人步入現場後，他疑惑地打量著女子，粉色的短袖以及近乎到了大腿根部的熱褲，這一身怎麽看都像個正在讀書的學生。

    陸九機敲了敲防盜門，問道:“這裏？”

    黃遠行從袋子裏掏出兩個口罩，將其中一個遞向身邊的女子，說道:“裏麵的氣味有些濃。”

    陸九機搖了搖頭，輕輕推開門。

    一股子濃厚的腥臭瞬間撲麵而來。

    即使帶上了口罩，這股氣味仍舊瘋狂地刺激著黃遠行的嗅覺，像是一隻手攥住了他消化食物的胃，作嘔之感極度強烈。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現場，當了幾十年刑警、見慣了各種駭人場景的他卻依舊無法忍受這種氣味。

    黃遠行轉頭看向女子。

    陸九機一臉平靜，恍若未曾聞到氣味，又或者......

    已經習慣了？

    五個字一出，黃遠行立刻壓下那些驚人的想法。

    來現場勘察的刑警們取走了一些看上去會是線索的可疑物件，除此外沒有移動任何一項物品。

    房間內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即便外頭驕陽似火，屋內卻是漆黑如夜，伸手隻能隱約看見五指的輪廓。

    黃遠行想要去開燈，被陸九機攔了下來。

    “有些東西，隻有在黑暗中才能看到。”

    陸九機沒有理睬準備為自己說明現場情況的黃遠行，沿著右手深入房間。

    她用食指撫過鞋架頂部，撫過桌台，走進廚房，撫過灶台......

    各個家具上都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這是屋內至少一月未曾有人活動過才可能出現的情景。

    她走近茶幾旁，緩緩蹲下。

    不久前，這張紅漆木雕的茶幾上還擺放著一麵銅製古鏡，暗黃色的鏡麵上放著一顆幾乎瘦到皮包骨頭的人頭，茶幾下的渾黑色的血塊表示著這裏曾經發生的一切。

    在黃遠行震驚的注視下，陸九機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撚起一點血塊，放到嘴裏抿了抿，開口說道:“死亡時間，八天前。”

    與法醫給出的時間差了幾乎一周！

    黃遠行正想辯問些什麽，驀然想起了驗完現場那天晚上，法醫對自己說的話。

    法醫姓李，叫李意雲，從事工作已經二十多個年頭了，在整個局裏都算是高輩分的老人了。

    那天晚上在廳裏商議結束後，李意雲留住了黃遠行。

    在其他所有人走後，李意雲對黃遠行說道:“黃局，我做了二十三年的法醫，第一次遇到這種怪事，關於茶幾底下那攤血塊的，一般成年男人身體內的血量是在四到五升左右，但我在現場所發現的血痂的濃厚程度，大概是十五升左右的模樣，正常成年男性的三倍，而經過化驗能確定全部都是死者的血液，怎麽說呢......”

    李意雲咽了口口水，思忖了一下語句，繼續說道:“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隻要在一定時間內不死，然後每隔一段時間放血、每隔一段時間放血，就能達到這種效果，而我也確實在血塊中化驗出了不同時間份的血痂，就像是......”

    “圈養？”

    “對。”李意雲點點頭，“凶手在折磨被害人。”

    按著李意雲的想法確實可以解釋通，但有一個點，始終是這件案子繞不開的，那就是這個凶手究竟存不存在。

    樓道裏的監控錄像以及隔壁604室主人的口供，都證明了死者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出門了，這期間，也不曾有客人來訪，若不是604室的人聞到異抽報案，恐怕至今都不會有人得知這裏死了人。

    在黃遠行腦海裏閃過一係列的想法之時，陸九機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

    陰暗的光線下黃遠行看不清她的臉，卻清晰地聽到了那句令他感到陣陣惡寒的話。

    “死者是自殺的。”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這個答案，可當這個答案真正的被人擺放到眼前時，他依舊不願相信。

    興許是因為恐懼的緣故，黃遠行聲音微微顫抖，“如果是自殺的話，那他的肢體呢？法醫搜遍了屋子，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找到。”

    陸九機嗓音清冷，回答道:“被吃了。”

    “被吃了？”三個字如同驚雷，在黃遠行的腦海中炸開。

    “被那麵鏡子吃了。”陸九機再度說出一句更為駭人的話。

    人是自殺的，軀幹四肢被鏡子吃了。

    這不就是警廳裏私下悄悄在議論的結論嗎？

    沒等黃遠行從不可相信的情感裏出來，陸九機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隔壁604室住有人？”

    黃遠行有些呆滯地點點頭。

    “我需要見一見戶主。”

    沒等黃遠行的回答，她便徑自走出凶案現場，按下隔壁住戶的門鈴。

    數分鍾過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陸九機又敲了敲門，依舊無人回應。

    終究是經曆過一些事情的人，黃遠行在幾分鍾內調整好了狀態，走出房間。

    “隔壁就發生了凶殺案，裏麵的住戶應該是搬出去住了。”黃遠行解釋道。

    陸九機說道:“聯係物業，要來聯係方式。”

    黃遠行掏出胸前的本子，依照要求聯係上了物業。

    “喂，您好，我是市刑警局的黃遠行，對於之前發生在12棟605室的凶殺案，我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隔壁的住戶，請把業主的聯係方式給我。”

    等待了幾分鍾後。

    電話那頭傳來回答:“啊您好，我們這邊經過查實，12棟604室並沒有住戶。”

    “沒有住戶？你是不是查錯了，之前報案的自稱就是604室的，而且我們還曾在他家門口對他錄過口供。”

    黃遠行的眉頭幾乎糾成了一團。

    “經過核查，604室確實沒有住戶。”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的配合。”

    掛掉電話，黃遠行看向陸九機，臉色很是難看，細細觀察的話，可以看出，難看中帶著絲絲的，驚恐。

    報案的人是個不存在的人？那麽報案的是誰？之前下頭人錄口供又錄的是誰的口供？

    “我要進去看看。”

    陸九機冰冷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在寂靜幽暗的樓道裏顯得，格外的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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