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父女相爭(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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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禾你等等,我……有話同你單獨說。”支開其他人,練凝瓊小小聲喊了一聲,叫住欲走的陸禾。

    “我們……四處走走吧,有些話我,我們邊走邊說。”

    陸禾心中有數,大抵明白她要同自己說些什麽,點點頭隨她一同散步。

    ……

    “爹,是我。”俞瑤輕扣門扉,聞得房裏一聲應答,遂推門入內。

    “瑤兒,過來。爹同你有些事要談談。”俞安見是愛女,和藹的麵目更是添上幾分可親,他放下手中筆,將剛寫好的信折好放入信封,隨意地放置在桌上。

    俞瑤內心不解,上前幾步,繞過桌子走至俞安身側,“爹,您這是?”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垂到信封上,那信封與尋常的大不相同,大紅底很是喜慶,金線鏤空出一朵並蒂蓮。她的心頭升上一陣惶恐,爹是要將她許配給別人麽?

    “瑤兒你也不小了,今年已滿雙十,到了明年你可就是大姑娘了。爹和娘為你尋了門親事,你看……”俞安寬厚的大掌落在她的發上,一如兒時一般,但俞瑤並未如兒時般歡笑。她扭開臉,躲過父親的手,振聲道:“我不嫁!”

    “瑤兒,聽話……平日裏咱們家三個孩子,就數你最懂事,怎麽在這件事上你總是不願意呢?”自己這個女兒千般好萬般好,就是這一點強得很,從她及笄開始,他們每年都會為她物色江湖上的青年才俊,但她始終不滿意。早些時候她說希望能在父母膝下多承歡幾年,他們也隨她去。隻是這兩年不知怎的,江湖中一些風言風語漸漸多了起來,道是他的掌上明珠身有隱疾。

    這是他俞安的第一個孩子,從小寵若至寶,他不許任何人詆毀他的女兒。夫妻倆心急,也就連忙加緊為俞瑤尋覓如意郎君,希望覓得郎君好打破江湖上那些虛假的流言。

    正巧眼下雲陌堡堡主有意與他們結為親家,且不說這雲陌穀家位列世家第二,單這穀家獨子——穀越問,也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穀家近年來大有想超越淮南劉家的意思,如今上門提親,自然是看中他們俞家的尖牙。風頭正盛的穀家若是有了俞家的船,更是如虎添翼,在江湖上的地位必然更上一層樓。

    他心裏清楚,與穀家結親,那麽以後俞家便不可能完全退出江湖,但是放眼江湖若說誰能配得上瑤兒,怕無人比穀越問更加合適。

    他老了,很多事已經力不從心。家中大權也已逐漸轉交到珩兒手中,他半生辛勞,見慣武林太多風雨。有人一夜暴斃,有人一日騰飛,這些腥風血雨他旁觀了半輩子,如今隻求子女順遂。曾幾何時,他也曾意氣風發,勢要奪得家主之位。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慮,不豫謀。”1

    直至今日,他仍記得浮生門的門訓,可這世間事又哪兒有那麽簡單?很多事他不思考、不謀劃,俞家便會如當年的浮生門一般,被各大派合力剿滅。

    俞安隻是前任家主一個外室的兒子,家主之位再怎麽排本也輪不上他。五歲那年,浮生門人自他家門前過,討要了一碗水。這碗水,成就了他的習武之夢,成就了他的家主之位。

    俞安乃浮生門人,這件事是個秘密,如今的武林再無人知曉。當日浮生門覆滅,他沒有勇氣站出來阻止,今日穀家提親,他亦沒有膽量拒絕。他不斷麻痹自己,認定穀越問是最佳人選,俞瑤非穀越問不嫁,方能獲得幸福。

    算起來,這門婚事哪兒有不應的理兒?穀家蠻橫,江湖人盡皆知;但同時穀家強大,除淮南劉家無人能出其左右。俞家自古便是世家最末,他接任後一直勉力支撐俞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實在勞累。若是能借得穀家庇佑,珩兒不至於過得同他一般辛勞。

    不過如果今日他應下這門親事,也就意味著在不久以後的盟主競選中,俞家站到了穀家一隊。

    “爹,婚姻之事女兒不想被你們操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操縱?你說我們在操縱你的婚事?”俞安怒極反笑,連日來應對穀家的逼親已是心力交瘁,如今又被最為疼愛的俞瑤如此說,他心頭火起,語氣重了許多,“你到外頭看看,有哪家女兒長到你這樣的年齡還未許人的?不說別的,你幾個堂姐表姐,有哪一個不是剛及笄便許給人家了?過門兒是一回事,但你總得應一門親事吧。你今年也滿二十了,你可還記得你那穎慧表妹,她比你小兩歲,現在孩子都已經會說話了!你呢?以前你說想在父母膝下承歡,好,我和你娘不逼你,當時立馬回絕了杜家和何家。”

    “想著女兒懂事啊,懂得孝敬父母,好啊先留幾年,我們也舍不得。但現在,我真後悔沒能早日把你嫁出去!你還真是懂事過了頭!”

    俞安運勁拍桌,桌上立刻凹下深深的五指印。俞瑤從未見過父親對她發如此大的脾氣,一時惶恐不安,她深知自己方才口不擇言,說錯了話惹得父親傷心。但她自小便是被俞安寵大的,在父母麵前任性慣了,心中雖然內疚卻不肯在婚事上妥協。

    “外頭那些瞎話,你不可能一丁點兒都沒聽見。他們說你是什麽?是老姑子!有隱疾!”俞安怒道。說這話時他心裏氣悶難消,“我俞安的女兒這麽好,哪兒有什麽隱疾!他們那些人都在放屁!但是外頭那些人不信呀,你可知道,近來向你提親的人已經是寥寥無幾。為什麽?還不是被那些流言給鬧的。”

    “你十歲的時候,在武林大會上吟出《宵小盡》,你可知為父有多歡喜?市集上有人問這首詩誰寫的,寫得真好。要不是你娘拉住,我當時便要衝上去跟他們說,‘是我俞安的女兒!’你打小就懂事,我和你娘最是疼你,可為何偏偏在婚事上……你就是不肯嫁呢?”

    俞安放緩了語氣,“是不是你心有所屬,所以不願我們替你安排?若有,你告訴爹,爹馬上跟他們提親!”

    “爹——”俞瑤哭笑不得,“都是男家向女方提親,哪兒有我們倒貼上趕著提親的道理。況且女兒並未有心儀之人,您又是去提的哪門子親?”

    “沒有心上人?那你怎麽就是不肯嫁呢?”

    “父親,女子便一定要嫁人麽?女兒不願意嫁,是尚未尋到那命定之人。”俞瑤直視父親的雙眼,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父親,是誰人規定,女子長大便要嫁人,便要相夫教子,女子便不能有自己的一番事業。女兒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荒唐!”俞安從前便知道自己的這個孩子有自己的想法,隻是他未曾想過她不願嫁竟是因著這個原因。事業?女子也想有事業?當真是笑話!女子應當輔助男子成就事業,而非自己想要有一番事業。

    但俞瑤終歸是他從小放在心尖上的孩子,他心中雖然不屑卻也不會將這些話說出口。“瑤兒,你是想……做俞家的家主麽?”他試探地問。

    俞瑤搖頭,“女兒並沒有這份心思。該是懷哲的,女兒半分都不會去肖想。俞家的家業以前是父親打理,現在是懷哲,以後也不會輪到我。女兒心裏很清楚這點,隻是希望父親大人莫要再幹預女兒的婚事,時辰到了或是遇上合適的人,女兒自會第一時間告知父親,不會讓父親擔心。”

    “你……”俞安無奈,自己這孩子平日裏看上去好說話,但實際上脾氣倔得很,也怪自己將她寵壞了。她吃定自己不會迫她做她不願之事,自己當真是拿這個女兒沒有一點辦法。“罷了,你長大了,很多事為父不能強迫你。但今日這門親,為父實難拒絕,不如你我二人各退一步。我先壓下這門親,你去同穀家公子認識認識,沒準兒那穀家公子便是你命定之人。”

    “穀家?”俞瑤緊抿下唇,“是那穀越問?”

    “正是此人。瑤兒,你識得他?”

    “隻是略有耳聞。”

    其實她曾見過穀越問……那時,她不是俞瑤。

    作者有話要說:  1語出《莊子·外篇·刻意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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