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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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製造了這麽一個圈套,想必這信封裏絕不是什麽老爺寄來的信,而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阿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在她麵前的隻有兩種選擇,要麽趁著她們過來的空檔將信處理了,要麽按兵不動,隨機應變。

    江氏她們已經看到了她,這時要是匆忙處理了信肯定要留下把柄,阿籮沒有細想,便躬身立在隨侍房門口。

    隻聽江氏溫和地對林榆開口:“老太太近日身體不爽,我們做小輩的也不好叨擾太久。很久沒帶柔姐兒來榆姐兒這兒來坐坐了,你倆姐妹也生疏了不少。今天趁著天氣還好,我們母女三人一起在蓼汀軒吃個早點,說說家常話,也是極好的。”

    還沒等林榆說話,林少柔插嘴道:“母親要說話去我的鍾秀堂就好了,來妹妹這蓼汀軒,又偏又靜,說話也不舒服!”

    這丫頭是被自己寵壞了,又有老太太庇護,這些年說話越發不知分寸。江氏歎口氣,訓斥說:“林少柔,我教你的規矩便是都忘了?還不快給你妹妹道歉!”

    林少柔被母親訓斥,撇了撇嘴,不再說話,卻也擰著頭不道歉。還是林榆適時開口:“母親莫氣,長姐說得有理。榆兒多年病著,也沒多少心思打理這院子,這蓼汀軒確實簡陋了。”

    “榆姐兒,你是個懂事的。我們母女三人說說體己話,哪裏要得多富麗堂皇的地方。”江氏笑眯眯地拍了拍林榆的手。

    林少柔瞪了母親身側的林榆一眼,心中氣悶,隻恨不得趕緊回了錦玉堂補覺。她生性懶散,每日在餘氏那請了安都要回房補一個時辰的晨覺。

    一行人說著話,不知不覺走近了蓼汀軒院門,見一丫鬟打扮姑娘立在門旁,手裏還拿著一封信件。

    江氏一笑,說道:“柔兒還說榆姐兒這兒偏遠,我們這樣說著話,可不就馬上到了。章嬤嬤,吩咐了丫鬟下去煮些清粥小菜來,我們就一起在榆姐兒這裏進食了。”

    林少柔有些不耐煩,心裏又隱隱覺得奇怪。母親和嬤嬤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非要帶著自己來這偏僻的蓼汀軒,她記得母親平日裏根本不理會自己這個庶妹,這會怎麽這麽上心起來。

    章嬤嬤應喏,見阿籮立在門口,笑道:“喲,這是榆小姐房裏新來的丫鬟吧,快帶我去你們灶房吧。”

    江氏聽了,也接過話說:“模樣倒是個可人兒。抬起頭來給我瞧瞧。”

    阿籮平靜地抬起頭。眾人抬眼看去,隻見一丫頭麵容清秀,風姿皎潔,穿著一件耦合色短襖,兩麵梳著發髻。尤其是一雙眼睛澄澈幹淨,此時靜立在人群之側,清秀爽麗,氣質大方。

    此等動人模樣,倒叫江氏暗暗吃驚。她皺了眉,這姑娘麵容沉靜,見到她們並沒有顯露出一絲慌亂。她和嬤嬤猜得沒錯,這看似破落的蓼汀軒,指不定還藏著什麽神佛鬼怪。也罷,就借今天的機會,清理了也好!

    林少柔也不由得多看了這丫頭兩眼,暗想自己當時怎麽沒注意到這人,反而選了個嬌憨的蘭兒,總是做錯事白惹自己生氣。

    章嬤嬤哪能不知主子的想法,她趕緊說:“好了,姑娘快隨我去小灶準備吃食吧。”她頓了頓,突然提高了聲音,疑問道:“咦,姑娘手裏怎麽有一封書信?”

    阿籮心下一沉,該來的還是來了,麵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她朝著江氏服了服,做出自然的樣子,恭敬地說:“回夫人、嬤嬤的話,就在你們來之前,江管家派了一名小哥兒來蓼汀軒送此信,說是三老爺寄來給小姐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林榆聽到此話,波瀾不驚的眼裏泛起光,直盯著阿籮手上的信,隻恨不得現在馬上接了信進了屋去拆。林少柔扭頭看著眼中亮晶晶的林榆,一顆心被嫉妒糾緊。她身為嫡女,本就是林府真正的掌上明珠金枝玉葉,父親對自己卻一直淡淡的,這麽多年從未寄過一封信給她不說,反倒是與這個姨娘生的庶妹經常有書信來往。叫她怎能不氣!

    章嬤嬤自然是把自家小姐的表情一收眼底,她暗暗一邊拍了拍林少柔的手,一邊和阿籮笑道:“哦?是老爺來的信嗎?奴婢怎麽看著不像呢?要說老爺遠在江南,寄來一封信最少也要半月有餘。可這信封,卻是全新的,好像剛套的一樣,真是奇怪了。”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阿籮手上的信。

    林榆這時候也是一愣。她剛才太高興了沒有注意,這時也覺得非常奇怪!父親以往寄來的信為了保存,都是用了牛皮包的,阿籮手裏的這封……

    阿籮斂了神,朝江氏和林榆跪了下來,雙手將信封遞上,深吸一口氣,說:“夫人、小姐,此信確實是由江管事手下的小哥以老爺的名義剛送來蓼汀軒的,當時蓼汀軒裏隻留奴婢一個守門,又是大清早的,奴婢不好多留小哥在此等候,才接了此信。這封信,奴婢必然是完好保留等小姐回來親自交於小姐拆封的,所以信中內容是什麽,奴婢並不知情。請夫人、小姐過目。”

    這丫頭果是個伶俐的,知道這信有貓膩,用這樣淡定坦然的態度和條理清晰的解釋把自己摘得一清二楚,毫無破綻。隻不過嘛,既是栽贓陷害,沒有破綻,就給她造個破綻出來!江氏拿眼示意章嬤嬤,章嬤嬤領意,走到阿籮身前,冷冷道:“林府嚴禁下人私傳信件,既不是老爺寄來的信,這信又是哪裏來的?”

    說著,抽走阿籮遞上的信,交到了江氏手裏。

    江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籮,抽了信看。看著看著,江氏露出驚愕地表情,看到末尾,她突然一把將信揉成團,向跪在地上的阿籮狠狠擲去,厲聲道:“好個丟份的東西!”

    眾人嚇了一跳,信裏到底寫了什麽,讓夫人生氣至此?那團信紙借著力滾了幾滾,最後停在阿籮麵前。阿籮平靜地從地上撿起信紙,把信紙攤平。

    信裏寫的是一首詩。

    微月透簾櫳,螢光度碧空。

    遙天初縹渺,低樹漸蔥蘢。

    戲調初微拒,柔情已暗通。

    眉黛羞頻聚,唇朱暖更融。

    留連時有限,繾綣意難終。

    阿籮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江氏。隻見江氏的臉緊緊繃著,做出憤怒的模樣。可她的嘴角卻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嘲諷,一分不屑。她沒有看自己,而是遠望著湖畔旁柳枝。

    阿籮在見到江氏和林少柔來的一刹那便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她選擇了裝作不知,坦然稟告,可若對方本就以誣陷為目的,如何的坦誠相告,白得還是會被說成是黑的。

    真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阿籮第一次生了懈怠之感。她穿梭千年時光,從異世而來,卻從來心懷敬畏和感恩,隻求安穩二字。阿籮看見遠處不知什麽時候回來的阿滿,她正滿臉焦急地看著自己,一隻小手緊緊握成拳,垂在身側。

    她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想庇護阿滿。第一次,阿籮痛恨自己的懦弱無爭!

    作者有話要說:  詩歌出自唐代元稹《會真詩三十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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