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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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芸本想靜靜地看會書,熟悉熟悉功課,可總是靜不下心來。

    她既擔心潤秋不願意平白惹這個麻煩,又害怕她也幫不上忙,不時地往外看,希望天能早點黑下來,雁鳴能早點去問個究竟。

    雁鳴似乎察覺了她的煩躁,幾次要出去,都被她攔住了,事情還沒有一點眉目,再惹人猜疑就不好了。

    好不容易挨過晚飯,雁鳴不敢耽擱,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要出去。

    腳才跨過門檻,沈芸又把人拉了回來。

    雁鳴還沒明白怎麽回事,沈芸已經將左手上的鐲子取了下來,用帕子包了,放在她的手上。

    “小姐,你這是?”雁鳴要把鐲子還給她。

    “拿著吧,前後這麽麻煩人家,總有些不好意思,就當是我謝她了。”沈芸攔著她的手,“除了這個鐲子,我也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了,你和潤秋說,不管她能不能幫上忙,之前的忠告,我都感激不盡。”

    她手上的一對鐲子,都是銀質的,除了上麵的花紋精美些,也許並不是很值錢,沈家的女孩出身時都有一副,如今其他姐妹早都換了,唯獨她還戴著。因為程姨娘本身沒有錢給她置辦,還要不時討好李媽媽等人,即便有些值錢的物件,也留不住。

    好在她身體瘦小,取下來倒也不是很費勁。

    求人幫忙總不好這麽空口白話的,猶豫再三,沈芸還是決定讓雁鳴將鐲子帶上,起碼表明自己是真心求助的。

    “這怎麽使得?小姐你快收好,潤秋是不會要的。”雁鳴像是拿著燙手似的,要往她手裏送。

    “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也許她也不稀罕,就當是我的一片心意吧。”沈芸邊說邊把她往外推,“你的一份我就先記著了,等東西要回來,我再謝你。”

    “什麽謝不謝的,我們才不是隻認得錢的,小姐你再這樣說,我……我……”雁鳴非但沒有感到高興,反而有些委屈。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能不知好歹嘛。”沈芸哄著這個比她還大兩歲的丫環,“快去吧,路上小心些,多替我說些好話啊。”

    沈芸把她推出了門,站在門口故意大聲囑咐了她幾句,隻說是有事要她去尋李媽媽過來。

    雁鳴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隻得收好鐲子,答應著出去了。

    天才剛黑不久,月色如水,院子裏樹影斑駁。

    沈芸看了看夏姨娘的住處,燈火通明,根據她這幾日的觀察,這會母子三人應該還在一處說話。

    看了看天色,想著早上二哥沈越答應送她的棗糕,到了此時也沒見動靜,沈芸覺得或許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這次雁鳴去的時間有些長,直等到沈越和沈蘭都從夏姨娘那裏出來了,還不見回來。

    不過她這會倒不怎麽擔心了,時間越長說明希望越大,張口拒絕可用不了這麽久。

    果然,又等了一會,雁鳴便帶著好消息回來了。

    潤秋不僅答應幫忙,還把計劃替她想得更周全了些。

    “潤秋嫌我笨,怕我跟小姐你說不清楚,她想親自和你商量商量。”雁鳴像是有些為難地說道,“她說這件事宜早不宜晚,聽說老爺還有三幾天就回府了,到時怕李媽媽狗急跳牆,去向老爺求情,老爺是極孝順的,念在老夫人的情麵上,怕是會網開一麵的。

    夫人向來治家嚴謹,也不喜歡隻一味奉承老夫人的李媽媽,所以隻要老爺沒回來,李媽媽是不敢鬧到夫人那裏去的。”

    “嗯,她說的有道理。”沈芸沒有想到潤秋做事竟然這麽周全,當下沒有絲毫的猶豫,“那她有說什麽時間、如何見麵嗎?”

    “嗯,她說夏姨娘不是個省事的,咱們這裏她是不能來的,若是小姐同意見她,明日中午用過飯後,可以去園子裏找她,她在紫藤蘿花架下等你。

    她還說小姐隻管放心,那時眾人都在休息,很好避開的,老爺快回來了,隻要不闖出什麽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夫人也不會放在心上。”

    “既是這樣,那我明日就去找她。”沈芸越發覺得這個幫手靠譜了。

    事情交代完之後,雁鳴才又從懷裏掏出兩樣東西,都放在沈芸麵前的桌子上。

    其中一件她認得,是她讓雁鳴轉交給潤秋的鐲子,還有一樣是油紙包著的,四四方方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難道潤秋不接受她的東西,反倒送了她一份?沈芸有些好奇。

    雁鳴先將鐲子拿了出來,重新替她戴上。

    “我說了潤秋不會要的,她說李媽媽之前也沒少欺負她,正好出一口惡氣,還能把我的月錢一並討回來,也不單單是幫小姐的忙。小姐的好意她心領了,若是當真收了反是要折壽的,要小姐切莫這般見外。”

    沈芸沒什麽好說的,隻得任由她戴上了。

    之後雁鳴又將另一件推到她眼前,故作神秘地道:“回來的時候我還得了這個,小姐你猜猜是什麽?”

    “這會兒我都聞到香味了,是棗糕吧?”

    “哪裏有,我怎麽沒有聞到?”見她信以為真,沈芸知道自己是猜中了。

    “騙你的,我猜的。”沈芸衝她笑了笑,“這油紙和形狀都和我之前吃的棗糕差不多。又是潤秋給你的?”

    “小姐真聰明,一猜就中。不過不是潤秋給我的,我剛回來的路上,見有人在院門外站著,見了我就把這個塞了過來,隻說是二公子給小姐你的,讓我收了,莫要聲張。”

    “哦。”沈芸將油紙打開,咬了一小口,覺得也不是那麽的膩了。

    分了一塊給雁鳴,見她像品著什麽山珍海味似的,沈芸心情好了許多。

    這一家人比她想象的要有意思多了。

    第二日照例給沈夫人請過安,用過早飯,沈芸就準時到學堂去了。

    鑒於她往日的表現,先生也沒有太過在意她,隨意給她說了一篇《論語》,就讓她一邊誦讀領悟去了。

    讀了半晌,沈芸便拿著紙和筆,湊到閉目養神的先生跟前,說自己的字寫得不得要領,想請他重新指教一下。

    先生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一番搖頭歎氣之後,提筆示範了一下大致的筆法,就讓她自己下去多加練習。

    沈芸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毛筆字,這會看先生一個筆畫筆勢就變了幾回,哪裏記得住,又怕先生不耐煩,隻得先回去了,臨走前很是謙恭地對先生表示,以後還會多多向他請教,以致先生的臉都拉長了不少。

    沈芸隻當沒看見,她就不信先生敢直接拒絕勤奮好學的學生,沒有耐心無所謂,看她不煩死他。

    又練了半晌字,得來沈菱的一頓譏笑,看在沈夫人的麵子上,她這會懶得和她計較,無論她說什麽都隻當聽不見,沈菱白得個沒趣,又兀自生氣去了。

    回去用過午飯,見院子裏走動的人少了,她就一個人往院子裏去了。

    憑著印象一路找過去,果然在一架紫藤蘿下麵見著一個人。身形頗高挑,身著丫環穿的蔥綠色衣衫。

    看見她便衝她招手,自然就是約自己見麵的潤秋了。

    她走過去,潤秋向她行了個禮,就拉著她鑽到花架下麵去了。

    紫藤蘿十分茂盛,爬滿了整個花架,花架下可容納五六個人,此時花蕾尚有多半未開,人站在花架下麵,可以透過縫隙看到外麵的情形,從外往裏看,卻已經被枝蔓和花蕾遮的嚴嚴實實了。

    按照沈芸之前的計劃,是要抓住李媽媽偷拿主子東西做賭資,來逼李媽媽就範。

    要想拿到李媽媽偷東西的證據,就要找到她典當東西的當鋪,將李媽媽的典當明細拿到手,這個一般人肯定是做不到的,可身為知州家裏的人,想來當鋪的老板也不會太不通情理。

    有了證據,再加上雁鳴的證明,她就不信李媽媽一把年紀,當真想去坐大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隻是她原本是想托潤秋去當鋪走一趟的,沒想到潤秋竟托了一個在府衙裏當差的捕快,事情就穩妥多了。

    兩人都不宜在外多停留,約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後,就先後離開了。

    由始至終,兩人都沒有察覺到,她們的對話無意中全被別人聽去了。

    她們站的紫藤蘿花架之後,是一片高大茂密的芭蕉林,林下有山石製成的石凳,紫藤蘿和芭蕉樹將那裏遮的密不透風,在綠蔭下歇息、讀書,別有一番情趣。

    在花園院子裏暫住的國公府公子,當時就在蕉林下讀書,旁邊還跟著當日發現沈芸的小廝。

    當聽到沈芸的聲音時,兩人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聽出來她就是當日闖進院子的人,礙於被發現後的尷尬,不管主仆二人願不願意,都隻能靜靜地等著她們二人離開。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中間隻隔了一日,雁鳴就將當票明細拿了回來。

    沈芸讓她去把李媽媽喊過來之後,將門關了,讓她在門口守著。

    李媽媽見了這陣勢,拿不準沈芸想做什麽,嘴裏說著有急事就要開門出去。

    沈芸也不和她來虛的,讓她坐下後,直接將她在當鋪裏明細的副本給了她,怕她不認得,還耐心地替她讀了一遍。上麵何年何月何日,當的什麽東西,得了多少錢都一清二楚。

    “這些是我從府衙的官差那裏得來的,每張後麵都有媽媽按的手印,媽媽不會不認吧?”見李媽媽聽完後,雙手在腿上來回搓著,一言不發,沈芸追問道。

    “官差?”李媽媽一哆嗦,忙抓緊椅子扶手。

    “不錯,他們說最近城裏聚眾賭錢猖獗,又有主家失竊告到府衙,查賊人銷贓的時候,竟發現李媽媽也是當鋪裏的常客,所以拿來讓我瞧瞧,這些按了手印死當的東西,有沒有不幹淨的。”沈芸說的不緊不慢,特意強調了賭錢、失竊、手印的事。

    話音剛落,李媽媽身形不穩,撲通一聲,從椅子上滑跪到地上。低著頭,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一看,還真有不少我眼熟的,這鳳頭釵、金鑲玉步搖、鎏金梅花簪可都是我姨娘的心愛之物,自打她過世,我便再也不曾見過,不知道媽媽當日是得了誰的話拿去的,得來的錢又派了什麽用途?”沈芸步步緊逼,“媽媽最好盡快想明白了回我,我也好和外麵的官差有個交代。”

    “是……都是程姨娘……”

    “住口!”李媽媽剛吞吞吐吐地開口,沈芸就厲聲打斷了她的話。

    “程姨娘讓你當的?姨娘的這些首飾,都是她去世後當的,我竟一點也不知道。前幾日媽媽還指天發誓說沒見過,難道是姨娘托夢給你的不成?”

    “我……”

    “我想起來,媽媽前幾日還當著我的麵,說向您要東西沒有,要命一條,讓我給您安排個去處,今日正好,若是媽媽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恐怕下半輩子都要在府衙牢房裏過了,這個去處您老可還滿意?”

    “我……我冤枉,我要等老爺回來替我做主。”李媽媽掙紮道。

    “我爹既然將權利暫時交給了陳通判,他自然有權做主,這麽點小事,哪裏拖得?”沈芸內心難道,果然被潤秋給說中了。

    “我原還顧念您往日的辛勞,想替您脫身。既然您自認清白,那我就回了衙差,讓您去大堂上說去吧。反正您一個人無牽無掛,倘若真的身陷囹圄,也不怕會連累子孫。”沈芸說完便欲起身將門打開。

    “別別,我招我招。”見沈芸當真要把她交出去的樣子,李媽媽的底氣徹底沒了,跪坐在地上,愁眉苦臉地道,“都是我拿了去的,還求小姐高抬貴手,饒過我這一回,日後我必定改過自新。”

    見她服軟了,沈芸就放心了,接下來她隻想把當票明細上的那些東西要回來,至於李媽媽是不是會洗心革麵,她還真的不關心。

    都是死當,原物多半是拿不回來了,還有雁鳴之前積攢的月錢,隻能讓李媽媽折成銀錢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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