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逛街，本不稀奇。

    四個男人結伴逛街，也沒什麽大不了。

    四個美男子結伴逛街，那就是正大光明地招蜂引蝶了。

    這一路尤其以女性為多，中間也夾雜著一些男性，均是用一種炙熱的眼光對著他們行注目禮。被這種強烈的視線緊盯，四人懷抱不同心思。

    玄王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若無其事地走在眾人最前麵。對他來說，這種熱忱的視線他早就習慣了。

    夜羽對這些視線的感覺處於“勉強能夠接受”的程度。雖然幽冥界住人一致認為人族不過如同毛蟲一樣，是下等種族，但他的歧視心理相較同族來說並非那麽嚴重。就好像人類對待路邊的野貓一樣，隻要對方不主動招惹，他並不覺得討厭就是了。

    扁鵲雖然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其實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心裏一定在想著如何肢解這些人的身體，好研究內部的構造——被這樣的視線盯著，大大刺激了這家夥的好奇心。

    扁鵲的性格和外表截然相反，不了解他的人，被他那和藹親近的態度和外表所蒙蔽，往往會吃大虧。幽冥一族的人一般也就損失些財產什麽的，人族嘛……就不好說了。不過現在的他嚴格遵從著玄王的命令，即便心裏有什麽想法，也不會實施。

    光秀很單純，一看就懂。就像一隻被眾多猛虎圍堵，無路可退的小白兔一樣，被這些人有如刷子一樣的目光刷來刷去的，他很害怕，走路也變得畏畏縮縮的。

    注意到光秀，玄王配合著他的步調放慢了腳步，一手摟過他的肩，將他往自己這邊帶了帶。

    光秀倏地抬頭，注視著玄王棱角分明的側臉，又害羞地低下，臉紅的就像一顆熟了的蘋果。

    逛著逛著，沿街的商販和鋪子漸漸多了起來，也越發喧鬧了。商販們競相吆喝著，招攬著生意。

    “哎~！現磨的豆漿咧！剛出籠的肉包咧！咬上一口多餡兒咧！”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好吃的鯉魚培麵咧！”

    “咕嚕嚕……”光秀摸著餓癟的肚子，尷尬地咧了咧嘴。

    於是玄王駐足，煙杆指了指賣豆漿的攤子：“跟這先吃點好了。”

    “幾位客官請坐！想吃點什麽？現磨的豆漿，還熱乎著，要不要來一碗？”賣豆漿的眼尖，馬上堆著笑過來招呼。

    玄王道：“那便來四碗吧，還有你剛吆喝的肉包，也來兩籠。”

    “得咧客官！您請稍坐！”賣豆漿的殷勤的將本就幹淨的木桌又仔仔細細地抹了抹。擦完後手巾往肩膀上一搭，麻利地去盛了四碗豆漿，一一端過來。然後又從疊成塔狀的籠屜上取了兩籠肉包子，拿來小心放桌上。“幾位客官慢用！小心著燙。”說罷，便又去招攬其他客人去了。

    見光秀盯著豆漿碗卻不動嘴，知他是顧忌自己還沒動所以不敢僭越，玄王笑了笑，摸摸他的頭：“餓了吧！快吃吧。”

    獲得許可，光秀端起碗，抿了一口：“好甜啊……”溫度也剛剛好，他便安心喝了起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好吃的鯉魚培麵咧！”旁邊攤子的大嬸賣力地吆喝著。

    扁鵲瞅了瞅那邊，又看向玄王：“玄王大人，我還想嚐嚐那個。”

    ——你這家夥還是孩子嗎！夜羽忍不住在內心吐槽。

    玄王點了點頭：“也給光秀買一碗。”

    “啊，我、我就不用了！”光秀擺擺手。

    “你不想嚐嚐嗎？”玄王微微笑著，“看著還不錯。”

    “我怕我吃不了那麽多……”正因為知道銀子的重要性，所以光秀很怕自己浪費。

    扁鵲手快，已經買回來了。他將一碗放到光秀麵前。魚香彌漫，色澤棗紅的蘸汁大大刺激著食欲。

    “喔！這魚肉，軟嫩鮮香，麵也很勁道，真不錯啊！光秀你不吃嗎？這魚是甜的喔！”

    這碗鯉魚培麵已讓他心有所動，再一聽是甜的，光秀禁不住美食的誘惑，也開始“吸溜吸溜”吃了起來。

    “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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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真不錯啊這個！蓮姬，很棒啊！”

    看著這兩人，尤其是自己的部下吃得這麽津津有味，夜羽一臉懷疑：人界的食物真有那麽好吃嗎？低頭看看肉包，取出一個掰開，滿載的肉餡漏了出來，在掉到桌子上前他快手送入嘴裏，閉嘴咀嚼。

    （唔嗯……還、還說得過去吧……嗯，勉強……）

    一副死活不想承認的樣子。

    “啊，夜羽大人！包子要給我留著喔！”

    “你給我適可而止吧！”這可是在玄王大人禦前啊，這個蠢蛋部下！

    玄王優雅地喝著豆漿，恬靜的神情仿佛身處世外桃源一般，對部下們的玩鬧毫不介意。這副恬淡的神態竟讓旁邊幾桌的食客也為之深深著迷了。

    吃好結賬，幾人繼續漫無目的地溜達。沿街路過一個賣冰糖葫蘆的，知道光秀愛吃甜食，玄王便給他買了一串。

    “啊，謝謝你……玄王大人。”光秀害羞地致謝，從玄王手中接過冰糖葫蘆，指尖碰觸到玄王的皮膚，害光秀心中浮起陣陣燥熱。

    “玄王大人，我也可以要嗎？”扁鵲流著哈喇子，歪著頭看向玄王。

    “你還不給我閉嘴白癡！”

    扁鵲以頭頂長出一個包為代價，結束了對話。

    前方一家鋪子掛著個大大的“茶”字，夜羽指著那間店鋪說道：“就是這家，玄王大人，我們到了。”

    茶館分上下兩層，幾乎每張桌都坐滿了茶客。他們彼此閑聊著，很是熱鬧。一個背脊佝僂的老者過來迎話：“幾位客官，二樓還有位子，上麵有小二招呼著，幾位樓上請。”

    來到二樓，靠窗的幾個好位置都有人坐了，小二便引他們去了靠牆角的一桌。光線差了些，位置偏了些，但好過沒有。

    玄王三人注意到，自從他們來到這間茶館後，總有幾雙眼睛在盯著他們看。與方才街上那些犯花癡的眼神不同，那幾雙眼睛除了探尋，還有某種程度的警戒。

    夜羽瞪回去的時候，那幾位又像沒事人似的，各聊各的。

    “幾位客官，想喝點什麽茶？”

    夜羽收回目光，問道：“你們這最受歡迎的是什麽茶？”

    小二笑道：“喲，幾位客官是第一次來咱們蓮姬城吧？雖說咱們這天南海北的茶葉都有，但要說咱當地的好茶，那可就數鳳凰水仙啦！此茶具有獨特的天然花香，滋味濃醇鮮爽，有著怡情釋躁之功效。前兒個染料坊的張大掌櫃還誇來著，說……”

    “好好好，那就泡一壺這鳳凰水仙。”夜羽急忙打斷。再聽這小二呱噪下去，隻怕是耳朵要起繭子了！順便還點了一些瓜子、茶點什麽的。

    小二吱了一聲，便快步下樓，沒過一會兒，便托著茶盤回來了。茶具放好，又將瓜子盤、點心放在中間，拿了紫砂壺為四人添好茶，客套幾句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扁鵲手握茶杯，隻見水色橙黃明亮。細細品來，滋味醇爽回甘，密味顯現。果然是怡人得很。

    曾幾何時，幽冥界也興起過一段“品茗熱”。隻是後來瘴氣彌漫，茶葉無法種植，倒讓好多幽冥界人失了樂趣。

    比如扁鵲，就是其中之一。

    人界地處肥沃，種植出來的茶味道是真真的香。

    （可惜啊，如果能把人間界奪過來……）

    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一向表現得沒什麽緊張感的白癡扁鵲，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玄王對品茗沒什麽興趣。茶館內又不能抽煙，而且看光秀似乎也不太喜歡喝茶，茶水一口沒動，正在嗑著瓜子。玄王覺得沒趣，意興闌珊地問夜羽：“那麽，你推薦來這裏是……？”

    “是這樣的……”夜羽壓低了聲音，用手擋著說道，“其實喝茶是其次，主要還是想從茶客們的交談中獲取一些情報。”夜羽偷瞄著其他幾桌聊得起勁的茶客，“這茶館南來北往什麽樣的人都有，又都喜歡閑聊，說不準裏麵就有什麽有用的信息。”

    他們不熟悉蓮姬城，貿然打聽反倒容易引起懷疑。雖然派遣暗影侍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衛是一種有效的方法，而且他們可以潛藏在陰影中不會暴露，但是隻能監視特定人物。全城所有百姓都監聽的話有點不切實際，所以不如有效利用這間茶館。這些茶客們的閑話家常裏，很可能就包含著一些有用信息。那些個江湖浪子，初到一座城市時最愛往茶館、酒館鑽，多半如此。酒徒們在酒氣熏陶下，吐出的話往往半真半假，所以茶館最是可靠。

    玄王頷首，集中精神側耳傾聽。茶客們的交談聲，哪怕是細微如蚊鳴都盡收於他耳中。

    茶客甲：“聽說趙四爺家準備在乞巧節上放的焰火被人偷換成了炸.藥？”

    茶客乙：“可不是嘛！若不是那廚娘的兒子貪玩偷著點了，這到時候毀容的可就是趙家小姐了！趙四爺可氣的不輕，報了官府，可惜人現在都沒抓著。趙家這幾天可不太平。”

    茶客甲：“唉！喝茶喝茶！”

    玄王又將注意力轉向下一桌。

    茶客丙：“聽說了嗎？慶雲班的柳生跟著窮秀才張洪私奔啦。”

    茶客丁：“就是那個唱秦香蓮的青衣？”

    茶客丙：“可不是麽！現在慶雲班都亂套啦！班主說是要懸賞，誰找到他們就給兩百兩銀子。”

    茶客丁：“想那窮秀才帶著個戲子也跑不了多遠，隻可惜我沒這拿人的本事啊！唉！喝茶喝茶。”

    玄王又將注意力轉向下一桌。

    茶客戊：“前些日子姬路城領主一家五十四口滅門慘案，據說是妖所為。”

    茶客己：“官府不是說是強盜所為嗎？”

    茶客戊：“對外當然這麽說啦！我那小舅子是衙門裏當差的。他說京城的神捕史刀史捕頭已經去查了，那一家的死狀根本就不是人能幹出來的。我那小舅子說呀……”他將聲音壓低了些，“那領主直接被分成了肉醬。再狠的強盜也沒能力把人一下子分成肉醬吧？”

    茶客己：“這、這麽說，真是妖？”

    茶客戊：“錯不了，北山的太華派已經派弟子下山了。”

    茶客己：“就是那個修仙的門派？妙哉妙哉，這些個妖無惡不作，該殺該殺！”

    茶客戊：“哈哈！說得不錯。來來，喝茶喝茶。”

    玄王：“……”

    （北山的太華派？沒聽說過。跟昆侖山的仙道們有什麽關聯麽？）

    百年前仙人界與幽冥界的一戰，仙界慘敗。仙道之主玉清真人在與自己交戰中敗亡，座下弟子八仙如今僅存兩仙。雖然還尚存諸多散仙，但如今仙界已是一盤散沙，無力與幽冥界再戰。

    這個北山太華派構不成威脅。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得去查查。

    玄王看向兩名部下。

    夜羽和扁鵲瞟著那兩名茶客，表情明顯不快。

    玄王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他二人自然也能聽到。

    “夜羽，扁鵲。”

    “玄王大人，有蟲呢，要除掉嗎？”扁鵲轉向玄王時，已換回笑容，但是怎麽都不覺得他在笑。

    誰對玄王大人不敬，誰就得死！

    “不用管他們。倒是扁鵲，方才他們說的那個北山，去查查。”

    “屬下遵命。”

    “玄王大人……”光秀忽然拉了拉玄王的衣袖，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看著他。一盤子瓜子快被他一個人嗑完了，點心也吃抹得一點不剩，玄王他們談話他又聽不懂，也插不上，自己一個人好沒意思。

    被那楚楚可憐的小模樣瞧著，玄王的心也軟了很多：“嗯？……寂寞了？”是冷落他太久。

    “玄王大人，剛才那邊幾個人說，有人擺擂台比武招親呢。我……我能不能去看看？就看一小會兒……”一邊說著，一邊小幅度地拽著玄王的袖子。

    倒是第一次見他撒嬌。

    玄王嘴角一揚：“依你。”

    幾人起身，夜羽叫來小二結了賬，便出了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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