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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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秀聞言搖頭,很是傷感伶仃。目光飄向遠方,一雙星輝般的雙眸隱去了笑意就顯得空洞。

    “不想。阿娘說過,百無一用是書生。”

    “你娘那是婦人之見。你這般聰慧,若是到學堂深造,定能……”

    光秀打斷了他:“阿娘講話雖然粗俗,但從來都是有道理的。學富五車又有什麽用?到頭來什麽都保護不了。我寧願習武,像玄王大人那樣,有一身好武藝,關鍵時刻,救人救己。”

    “……光秀。”

    在他那兩道深鎖的濃眉中,也不知隱藏了多少無法向人訴說的愁苦、冤屈、悲傷。小小的背影,單薄得叫人心疼。

    “我們一族,都會識字。但沒一人想去當官。我們識字,隻是為了方便,並不是為了要去考取什麽功名,更不是為了向世人炫耀自己懂得多少學問的。”

    “光秀,我可以問問你嗎?……你們一族……你,為什麽會淪落為奴隸的?”

    夜羽之前雖然調查過光秀一族,但是他隻知道羌族覆滅,幸存者淪落為奴這一結果。羌族是因為什麽,又是被誰毀滅的,他無從得知。

    斑駁陸離的樹影裏,光秀的神色十分哀傷。

    夜羽開始後悔,他不該為一己好奇之心而牽動光秀傷心事。正欲道歉,光秀卻駐了足。

    那一抹淒愴的苦澀,就像烙印一樣融在夜羽心裏。

    夜羽知道光秀的心裏鐵定不是滋味,鐵定發著苦,卻分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人們對他們不了解的人,總是會生出一種特別強烈的好奇心,這份好奇心,往往又會引起許多種別的感情。

    夜羽瞧著光秀的背影,低垂了視線。這種時候,一句“對不起”完全訴說不了歉意。

    這時光秀飄渺的聲音傳來,仿佛遠在天際。

    “我們一族代代傳承著特殊之秘術。某處的統治者非常想得到我們一族的力量,為了躲避他們的搜捕,我們隱居在稷慎國北部的朗達山脈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偶爾會到山下的落葉鎮,以物換物。”

    夜羽靜靜聽著。

    “這樣平靜的生活,本來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我們一族,出現了一個‘異端’。”

    “異端?”

    “唔。”

    幾隻雀鳥自天空飛過,光秀舉目遙望,眼神甚是淒涼。

    “鎮子裏偶爾會有說書的先生。他講了太公望輔佐周武王伐紂的故事,當時我們一個族人聽了,無比神往。之後他便背著族人,偷偷下山了。我們不知道他的去向,直到兩年後,稷慎的軍隊大舉圍剿,我們才知道,原來那個昔日下山的族人真的中了舉,而稷慎皇帝的方士也正是從他那裏得知我們一族的隱匿之處。”

    光秀痛苦地閉上了眼。

    漫天的火光在腦海裏重現,羌族人怨恨、求饒的聲音不絕於耳。

    ——是你害的……

    ——都是因為你!

    ——你毀滅了我們一族!

    “……不、不是……不是的……”

    光秀捂住耳朵,但昔日族人們怨恨的聲音還是在耳邊不停縈繞,不斷折磨。

    “光秀!”

    矗於人群中的光秀,沒有注意到對麵走來的一個大漢,在大漢把他撞倒之前,夜羽趕忙摟著他,退到了一邊。

    懷中的他瑟瑟發抖,羸弱的仿佛隨時會消失一樣。

    夜羽將他擁得更緊,大手輕撫著他的背,輕柔地說著“沒事的”、“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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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往來的行人對他們投來詫異的目光。更有對他們指指點點的,有一個婦人抱著自己的孩童遠離他們。

    夜羽不在乎這些路人的目光,他隻想讓懷中的光秀鎮定下來。

    (……果然……不是玄王大人就不行嗎……)

    “夠了!光秀,不用去回想,不用再說了,我……”

    光秀仍然發著抖,但神智已清醒了些,他脫離夜羽的懷抱,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要緊……”他深吸了一口氣,他讓自己去想玄王的臉,那是他所有勇氣的源泉。“那個方士懼怕我們一族的力量。他擔心皇帝在知道我們的‘秘術’後,會撼動他的地位,所以他向皇帝進言,說我們一族是禍亂,要誅殺幹淨。”

    “……”

    “我爹為了讓我和阿娘逃走,抱住了士兵的腿,爭取時間。我眼睜睜看著爹被那些士兵刺了一刀又一刀,卻無能為力……阿娘抱著我逃下了山。跑著跑著,娘跑不動了,便把我藏在了樹洞裏,她自己去吸引追兵的注意力……”

    “光秀……”

    光秀漾出一抹笑,示意夜羽自己不要緊。

    笑容發著苦,讓夜羽的心揪著疼。

    “後來,是個獵戶發現了我,將我帶回了家。但是他還有妻子和三個孩子要撫養,食物本來就不夠了,他的妻子怎麽能容忍再多一張吃飯的嘴呢?於是她趁著獵戶上山打獵,便把我賣給了泰辛。後來我便跟著泰辛來到了北狄國,直至被玄王大人搭救。”

    “還有其他族人逃出來麽?我想應該不止你一個人生還才對,肯定還有人也幸存下來了。”在他先前的調查中,的確收到還有其他羌族人存活的情報。

    他以為當光秀知道還有其他族人在世時,他會高興一些。

    “我不知道……我想他們就算有命逃出來,也不會想要見到我的。”

    “為什麽?”

    “因為……那個昔日下山,為一族帶來禍患的‘異端’,正是我一母同胞、嫡親血緣的哥哥。”光秀垂下眼簾,“族人們認為,都是我家害他們的。”

    “混賬東西!即便是你的哥哥下山考取功名,卻也不是他帶著稷慎的軍隊來圍剿自己的族人的。而且,這又與你有什麽幹係?”

    光秀搖搖頭。

    “不怕!如果到時找到他們,他們敢對你說三道四,夜羽大哥定會幫你教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光秀又搖了搖頭。

    “那……你的哥哥……”

    光秀的眸色中閃過一絲淒厲,讓夜羽住了嘴。

    他無法原諒他的哥哥。

    如果他的哥哥已經死了,想必他心裏還能好受些。

    如果他的哥哥仍然在世……

    夜羽不知道,當光秀得到這一消息後,又會如何?

    夜羽的手輕輕搭在光秀頭上,學著玄王,撫著他安慰。

    “對不起,光秀,讓你想起不好的回憶。”

    “嗯——”光秀搖搖頭,“我已經不會再被過去的悲傷束縛了。”

    光秀露出笑容——

    “因為玄王大人已經拯救了我。”

    他雙眸閃爍,帶著一絲美感,如一朵絢麗綻放的鮮花,笑容既燦爛又溫柔。

    “因為玄王大人給予我的溫馨,早已撫平了我的傷口。”

    光秀的右拳移向心口。

    “所以,我已不會再因為‘過去’而止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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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秀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令夜羽看得出神。

    這一刻,夜羽第一次意識到,人類,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陽已偏西,時至未時。

    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抵達玉器店,他們先是將綿竹酒交於玉器店的老板,換來信物。

    陳列的各種古玩中,有一塊白色玉佩,油糯溫潤,細膩通透。隻此一眼,光秀便再也移不開。

    老板捋了捋山羊胡,笑道:“小兄弟好眼光。這塊玉可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這等好貨可不常見呐。”

    “要多少錢?”

    “五千兩。”

    “五、五千兩?”光秀的腰包中可沒有這麽多銀子。夜羽出門時,也隻帶了些碎銀,並沒有攜帶這麽多。

    老板看出他們的窘迫,便道:“那不如換這一塊?”他執起一支翠綠色的玉佩,“這成色也是不錯,水潤的很,隻要一千兩。”

    他們也沒有一千兩這麽多。而且,放眼整個店裏的玉石,能配得上玄王的,也隻有光秀看中的那一塊。

    “我去籌錢,老板,可否請你先別賣掉這塊玉佩?”

    老板就又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哎呀,這可讓我為難啊,小兄弟。我做的是生意,有客人相中的話,我可不能不賣給人家啊……”

    “求你了,老板!”

    “就算你這麽說……不過你有辦法弄到五千兩嗎?少一文我都不賣喲。”

    “我想,大概,沒問題的。”光秀從兜裏掏出信物,給老板看。

    “謔,已經收集到這麽多了啊。小兄弟看不出你還挺厲害的嘛!不過,恐怕就算你們拿了獎金也不夠數吧?”

    “你知道獎金的具體數目嗎?”夜羽插嘴。

    “是啊。”老板麵露得色,“趙四老爺也是我這裏的老主顧了,多少知道一些內情。我看最多也就一千兩左右吧。”

    “一千兩?賣豆腐的又說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夜羽挑眉。

    “他懂個屁。趙四爺籌辦乞巧節的焰火已砸了不少銀子,又怎舍得往寶福樓投那麽多呢?不過,一千兩也不算個小數目了,倒也不損蓮姬首富的聲名。於你們來說,就不夠了呐。我這裏倒是有幾件價值一千兩的玉佩,你們不妨挑挑?”

    “不用了,我會想辦法掙錢的!”光秀道。

    “唉!好吧好吧。”老板隨便應付了幾句。

    出了玉器店,夜羽道:“不如我們先回趟家,取些銀票來?”

    光秀抬頭看看斜陽:“這樣會誤了活動時間。而且……”

    “而且你不想用玄王大人的錢買玉佩送他是吧?好好好,我知道了。”夜羽舉手投降。光秀這方麵還真是執著。罷了,到時候如果銀票不夠數,大不了來強硬手段就是了。

    眼下賣豆腐的小二哥和玉器行的老板各執一詞,在沒有拿到活動獎金前,不能妄下定論。

    反正那玉佩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人來買。

    光秀決定,先將剩下的兩個謎底先解了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吃拉麵的蕾姥,突然見夜羽怒氣衝衝推門而至。

    蕾姥:“(懵逼中)……嘛事?”

    夜羽:“光秀的族人太可惡了!趕緊安排他們出場,我定要教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蕾姥:“………………你一個妖仙要教人‘做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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