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入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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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片傳承了幾千載的大陸,名為“八川”。川者,流水也。“八川”之名的由來,正是“涇、渭、沭、巫、漠、半月、靈淄、木夕”八條長河。相傳,八川大陸內有“五湖九山”,外有“七荒四海”,北冰川,南大漠,是一片地域遼闊的神奇大陸。
然則,盡管曆史悠遠,卻一直未有統一。北有“蠻疆”,西有“玳域”,南有“宣黎”,東有“臨滄”,西南居“未”,川中有“容”。六國之爭,從未停歇。幾百年的仗打下來,蒼生受苦,民不聊生。
於是各國簽訂文約:偃旗息鼓,不再交戰,若有起兵違反文約者,必成眾矢之的,餘五國必將合力誅之。
彼時起,硝煙退散,各國收兵,百姓得以安生。
容國,永定侯府中。一墨衣男子正氣定神閑地往池中投擲魚食,身旁的白衣男子兀自搖著折扇,二人不知在交談些什麽。
一侍衛抱著一柄劍跨進院門,對墨衣男子行禮,恭敬道:“侯爺,據細作來報,未國王室忽而多了一位九公子,名為安戈。”
那墨衣男子不動神色,隻問:“是何人物?”
侍衛道:“未王宮戒備森嚴,細作傳遞的消息很少,隻說其生性頑劣,視王室宮規於無物,未太後對他十分喜愛,但,未王後卻被他氣得臥榻不起。”
墨衣男子繼續喂魚,眼神平淡如常,道:“以後這種無關緊要的角色,就不必稟報了。”
侍衛頷首,“是。”
白衣男子停了搖折扇的動作,轉而問侍衛:“聽聞安胄尋了那安戈十幾年,可是真的?”
侍衛道:“坊間傳言的確如此。”
白衣男子又道:“如此看來,這安戈還頗得恩寵,日後繼承王位也未可知。侯爺卻為何說他無關緊要?”
墨衣男子道:“既然‘生性頑劣,視王室宮規於無物’,可見他城府極淺,不學無術,沒有自保之法,亦無牽製他人之策。如此人物,在王宮能活與否都成問題,還用本侯操心麽?”
“侯爺的意思是?”
墨衣男子停了喂魚的動作,掃了眼寧靜的水麵,道:“如今天下雖表麵太平,實則卻暗潮洶湧。一如這青蓮錦鯉池,粗略看去,隻以為風平浪靜。”
他起身,在池台旋動一個青石開關,池底的閘門隨之打開,一群食肉魚湧進水池,對原本池中的錦鯉大開殺戒。
墨衣男子絲毫沒有憐惜前一刻還在喂食的寵物,淡然道:“卻不知,池底已血肉成河。”
白衣男子思量片刻,明白了其中糾葛,遂淡淡點頭。
侍衛不明,遂道:“屬下愚鈍。”
池裏的錦鯉已經沒有活口,墨衣男子將掌心的魚食一股腦全灑進去,道:“欲想掌控天下,隻用掌控能更改格局的角色,對於毫無還手之力一流,不必浪費時間。”
侍衛頓了頓,猜測道:“侯爺的意思是,安戈是翻不出風浪的錦鯉?”
白衣男子一點一點收了折扇,讚許道:“近朱者赤,仲遠跟隨侯爺久了,如今一點便通,比之前進步許多。”
那名為江仲遠的侍衛頷首,抱劍謙虛道:“雲舒君過獎,屬下不過胡亂猜測。”
雲舒君便是那一襲白衣的男子,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亦是永定侯府年紀最輕的門客。
而那墨衣的雍容男子,便是容國唯一的異姓侯——方羿。
方羿出身原本不高,其父是民間書坊的一個普通夥計,大伯在鏢局做鏢師。方羿幼時便跟著大伯學武,閑暇之時,便一個人去書坊看書。
他的名字簡單,是出生時隔壁的窮秀才給取的。單單提了一個“羿”,是祈盼他既有後羿之勇,亦有後羿之智。
方羿幼時總有個疑問——後羿的“勇”他知道,一柄彎弓射下九個太陽,自然是勇士。隻是......何為“智”?
他糾著這問題百思不得其解,直至窮秀捧著破了皮的書卷跟他說:“若十個金烏都落了地,你我如何見光,如何視物呢?”
他豁然大悟,覺得這窮秀才是有智慧之人,亦是他的恩人。乃至這秀才某年科舉沒考上,兀自燒了文章,自縊在房梁上,方羿還替他掘了墳墓,讓他免去做孤魂野鬼的命。
然則,方羿的人生並不怎麽順遂。十四歲那年,方羿的家鄉鬧饑荒,除了他,家裏沒留下一個活口。他掘了七座墳墓,立了七座碑,對著那些墳站了一宿,隨後謊報年紀,毅然參軍。
他熟讀兵法,驍勇善戰,沒兩年便升了校尉。十六歲時,又在機緣巧合之下,在沙場搭救容王於危難之間。容王感念其救命之恩,又見其武藝超群,遂封為大將軍,賜四十萬兵權的虎符。
隨後,內亂平息,邊疆安穩,方羿班師回朝。容王親自為其接風洗塵,席間,在討論家國之事時,問道:
“愛卿認為,為將帥者,當如何才算稱職?”
方羿垂眸,答道:“吾輩之能,足以配得上胸前鴻誌之時。”
容王一聽,大悅,親自為方羿斟酒,道:“有愛卿相助,何愁天下不平!”
隨後,便封方羿為“永定侯”,賜字“鴻之”。
彼時起,方羿在容國的地位便無人可動搖。
其年少成名,又深謀遠慮,不過卻與許多人一樣,前半生都硬生生判斷錯了一個人——安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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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邦外人眼中與世無爭無關緊要的安戈,正大張旗鼓掀弄未王宮的天。
“快,快給本宮抓住他!”王後被一群宮人簇擁著攙扶,氣急敗壞指著房頂上的安戈。
安戈拎著袍子在屋頂跑得飛快,隻時不時滑下兩片瓦,瞧上去驚心動魄。
“你們這群太監,正經事不做,成天逮著小爺追!能不能有點兒出息!”
太監沒了子孫根,體力遠不及安戈,又不能違抗王後旨意,隻能求饒:“哎喲!殿下,求求您別跑了!奴才們實在是追不上啊!”
“光吃飯不長力氣的白耗子,追不上還瞎著眼睛跑,腦子被驢踢了吧!”安戈把礙事的靴子也一並脫去,看著誰上來一點兒就砸,一砸一個準。
“中!中!”
王後見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脫鞋,氣得渾身顫抖,“都給本宮上!如此藐視宮規,本宮非要把你抓起來,交給大王懲處!”
安戈哈哈一笑,“‘稱豬’就‘稱豬’!小爺又不是沒稱過!哪天還要稱稱你這個成天找事兒的母老虎,看看有幾千幾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百斤!”
“你!反了,都反了!”王後出身高貴,何曾被這樣辱罵過?氣得直跺腳,“你現在不僅私逃出宮,竟還出口辱罵本宮!”
安戈不以為意,“罵你怎麽了?小爺天底下每個人都罵過,不罵你你還不是人了呢!”
“放肆!放肆——”王後尖叫,發式也在怒火中被撥亂。
“本宮非要處置你!打你一百宮棍不可!就算大王和太後給你撐腰,你今天也逃不了——”
一群人鬧得熱火朝天,安如意進門就看到這般景象,忙拉住暴跳如雷的王後,勸道:
“母後息怒,安戈剛剛入宮,還不清楚宮裏的規矩,您宅心仁厚,莫與他計較。”
王後麵紅耳赤,“不計較?太後寵著他,大王寵著他,本宮若還放縱他不管,日後他能氣死我!”
安如意望了眼房頂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安戈,問道:“安戈他,可是又溜出宮惹您生氣了?”
“哼!這還用說嗎?”
安如意佯裝想起什麽,道:“哦!我想起來了,一個月前我讓他出宮幫我帶一枚檀木簪,他斷然是幫女兒買簪子去了!”
“買個簪子要出去一個月麽?如意,連你也要幫著他氣你母後!”
安如意是王後親生的,因其芳名遠播,讓她麵上增光不少,故而一直寵愛有加。
安如意也不著急,繞到王後身後,抬手幫她揉肩,徐徐道:“母後錯怪孩兒了,安戈此回真的是幫孩兒出宮的。孩兒聽聞檀木的香氣有安神的作用,母後這些日子都沒睡好,孩兒才讓安戈特意給母後去求的。本想瞞著您,給您個驚喜,沒料安戈他還沒來得及解釋,險些釀成禍端。孩兒們本是一番孝心,到最後竟弄巧成拙了。”
王後本就十分寵愛安如意,聽了此言之後,竟頗為動容,“果真?”
安如意道:“當然,孩兒今日已經給您帶來了。”她回身從婢女手上接過一根木簪,替王後戴上,“檀木簪雖沒有玉簪金貴,但造工也不簡易。孩兒中意的這位木匠就長居南方,安戈來去一個月,已經算快的了。”
王後抬眼,看了看正大喇喇坐在房頂上用袍子扇風的安戈,哼了哼,道:“算他有些孝心!”
安如意點頭,笑道:“安戈雖是先後所生,不過也是母後您的孩子,對您盡些孝心是應該的。”上前一步,挽著王後的手臂,又道:
“母後,孩兒讓小廚房熬了點雪梨銀耳羹,這會兒應該入味了,母後可要去嚐嚐嗎?”
王後被哄得開了心,笑道:“還是我的如意最乖巧,咱們這就去嚐嚐。至於那安戈,我今日姑且放過他,若哪日他還私自出宮,我定要上報你父王!”
安如意看出王後不想計較,心口一鬆,挽著她往外走,寬慰道:“母後今日提點了他,他自然省得,若日後再犯,別說母後,我就第一個不饒他。”
待一對母女有說有笑地走遠,一個大眼睛宮女才忙上前,朝上頭的安戈輕聲一喚:“九公子,太後娘娘宣您現在過去。”
安戈本打算去後花園偷兩個桃子,遂不是很樂意,“啊?現在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520,成功地沒有人跟老木表白。。。鬱悶之餘隻有去喝冰闊落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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