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掉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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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羿徑直盯著安戈,問道,“我且問你,為何行裝詭異,半夜爬牆?”

    安戈一震,手下緊緊攥著棉被的布料,“我,我看星星圓,就爬上去多看兩眼。”

    方羿也不拆穿他“星星圓”的漏洞,接著問:“是麽?夫人的寢院與書院隔了不少距離,翻堵牆就翻了這麽遠?”

    安戈苦思冥想,“這個......哦!”他靈光一閃,“這不是書院的牆更高嗎?我爬個高點兒的也離星星近不是嘛?”

    方羿將對方的心虛盡收眼底,沒打算捅破窗戶紙,左右現在還不是時候,姑且睜隻眼閉隻眼罷。於是不露山水道:

    “下次別亂跑,暗衛的刀從不長眼睛。”

    安戈以為方羿會繼續追問下去,還正絞盡腦汁想借口,不料這麽容易過了關,他還蠻不適應。

    隻得無比乖張地點頭,“這當然了,以後都不會了。”

    因為地圖一定會拿正!

    方羿從懷中取出一瓶藥,道:“你的傷到底是我手下的人刺的,責任我推不了。這藥是我父親年輕時從珩域帶回來的,給你用了。”

    安戈心裏盤算這麽好的藥估計價值不菲,賣了定能大賺一筆。他皮糙肉厚用不著,幹脆存起來,以後逃出去了賣掉。

    於是裝模作樣地推拒,“這個藥,是不是很貴啊......”

    “受傷用藥天經地義,你不用顧及太多。”

    方羿狹長的眼睛閃著精光,又道:“再有,本侯回想起新婚之夜把你扔下了床,顧自省來,覺著很不應該。於是為了給你賠不是,兩日後,特攜夫人出府遊玩。不知你是否有空?”

    安戈一時間以為在做夢,愣了愣,又謹慎問道:“出,出府?”

    驚得他問出來的話都破了音。

    方羿點頭,“沒錯,出府。”

    安戈在被子裏狠掐了自己一記,確定不是做夢,立馬如翩飛在花叢中的花蝴蝶,“有空,非常有空,必須有空!”

    方羿唇角微揚,道:“既如此,本侯便著人安排了,夫人這兩日好些養傷。”

    安戈歡喜無比,“沒問題!”

    方羿起身欲走,似又想起什麽,“哦,對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安戈,“這是蠻疆古王的青銅盞,昨夜你昏迷之後一直念叨,恰好本侯府上有,就給你拿來了。”

    安戈眼睛一亮,伸手接過那沉甸甸的疙瘩,“多謝猴哥了,不僅帶我出府還送我寶貝。”

    他仔細掀開包裹的棉布,又道:“不過我叫的是一千年的那個青銅盞,蠻疆古王的。不是這個啦。”

    方羿眉梢一挑,“不巧,本侯的也是。”

    安戈心裏咯噔一下,臉色白了白,“青銅盞?你的確定是一千年的那個?”

    “不錯。”

    安戈心裏一陣發虛,嘴角抽了抽,“那,那蠻疆古王肯定有一對,我的那隻一直隨身帶著,昨晚還救了我一命。”

    “蠻疆古王的青銅盞,代代流傳,皆隻有這一個。”方羿非常善意地提醒,“哦,你昨晚那個已經被刺穿了,正常的青銅盞材質不至於如此脆弱,也就是說,你的那隻,是高仿的。”

    昨夜,暗衛一共刺了安戈兩劍,第一劍確實被那鐵片擋了。第二劍的時候加了些力道,穿透安戈胸膛的同時也“順便”也穿了穿那“一千年的青銅盞”。

    安戈石化了半晌,“高,高仿?”

    他當初決定代嫁看上的籌碼,居然是......高仿的?

    “沒錯。坊間有許多仿手專門把東西做舊,混在正品裏濫竽充數。本侯以為你身為未國長公主,起碼會分辨真假。”他把“長公主”三字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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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靜了一瞬。

    “嗬嗬嗬......我怎麽會不知道是高仿的呢?剛剛我是跟猴哥開個玩笑了嗬嗬嗬......”

    安戈硬著頭皮詭辯,把手裏貨真價實的寶貝重新包了包,虛弱笑道:“既然猴哥這麽大方,那我就收下了......多謝啊......”

    方羿微微偏頭,“不必。”

    他又接著閑談了幾句,叮囑了安戈好生養傷吃藥,兩日後出府行動也方便。待安戈把最近能吃的不能吃的都背熟了。方羿才終於滿意地離開。

    安戈靠坐在床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瞪著已經合上的雕著合歡花的木門,“茯苓,他走遠沒有?”

    茯苓扒到窗上一望,不見人影,“走遠了。”

    “有多遠?”

    茯苓把半個身子探出窗口,道:“很遠,已經出了院子,看不到了。”

    安戈終於吸了一口氣,扯開嗓門驚天動地一聲大吼:

    “安如意——我跟你沒完——————”

    茯苓見安戈氣急敗壞的樣子,忙上前寬慰。在安戈不斷的審問下,終於無奈坦白:

    未國國庫一直都未曾有過青銅盞,當初安如意怕安戈不答應代嫁,便找人在市井買了一個冒牌貨。反正安戈不識貨,要不是那晚被暗衛刺中,估計一輩子都發現不了。

    安戈氣憤滿膺,發誓在逃出侯府之後,一定要找到安如意算賬。不過當下他還不能潛逃,一來是有傷在身,行動不方便。二來是方羿要帶他出府,他來容國之後就沒踏出過大門,也想出去溜達兩圈,吃一些地道小吃。反正不用花他的錢,正好訛方羿一頓。

    於是打算忍辱負重,姑且再在侯府多待十日。

    後來他才發覺,可能那段日子他時運不蹇,才致使他被安如意戲耍之後,又成功中了方羿的圈套。

    這猴子,居然讓他入宮!

    那是方羿帶安戈出府的日子,侯府門口備了一輛精致的大軲轆馬車,江仲遠恭恭敬敬候在一旁。

    安戈欣喜地摩拳擦掌,問道:

    “猴哥,咱們去的地方很遠嗎?”

    方羿兀自進了馬車,道:“約莫走三炷香。”

    安戈也跟著上去,琢磨道:“哦,那確實不近。”

    方羿問道:“教你的禮儀學會了麽?”

    這兩日,安戈臥床養傷,方羿便派了個婆子言傳身教,把容王宮的禮儀都簡單教授了一番。

    為了出府透氣,安戈學得很認真,盡管下/床時傷口仍會泛疼,但他也用隻裝著銀子的腦袋,把那些站姿坐姿記了個七七八八。

    “你放心,我保準不在外麵給你丟人。”

    方羿為人謹慎,道:“你現在傷口還沒痊愈,注意舉止,莫要暴露了。否則被人追查起來很麻煩。”

    安戈信誓旦旦,“沒問題。”他討好地靠近方羿坐著,賠笑道,“你們容國人就是講究哈,出門閑逛都要講禮儀。”

    方羿側首看他,“誰跟你說,本侯是跟你去閑逛?”

    安戈一怔,“你,你不說為了彌補新婚那天把我丟下/床,要帶我出府嗎?”

    方羿點頭,“的確,不過不是今日。今日,本侯帶你去王宮。”

    “王,王宮?”安戈對這兩個字有點過敏,想起未國蠻橫的王後他就頭大。

    方羿嗯了一聲,煞有介事地說:“那地方金碧輝煌,屋宇回廊巧奪天工,很多人想了幾輩子都進不去。”

    安戈很懵,“不,不是。我要求沒那麽高,就去街上走幾圈就行。”

    方羿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道:“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大王親自設宴,王後國師都會赴宴,這等殊榮,勝過你口中的‘閑逛’千百倍。”

    安戈在心裏給方羿紮滿了小人,按著酸痛的額頭,僵硬道:“可以不去嗎?”

    方羿果斷拒絕,“不可。”

    “為什麽!”

    方羿理所當然道:“我已經奏明大王,今日午時之前攜你入宮。如若不去便是欺君,罪當問斬。”

    安戈理直氣壯,把腰杆挺得筆直,“那不是猴哥你答應的嗎?我可一個字沒說。”

    “那日我說帶你出府,你不是應得很爽快麽?”方羿慵懶地拿手肘搭在窗沿上,“還有,若大王治本侯的罪,砍了本侯的頭顱,你也要守寡三年。”

    “守寡”兩字直接讓安戈無話可說,他本來生氣,複又想起人家救了自己性命,便又商量道:“那回來之後,我可不可以出去逛一逛?”

    方羿也不是不講道理,“可以,讓仲遠跟著,護你周全。”

    “我要去一天,一整天。”

    “可以。”

    安戈頓時笑得彎了眉眼,“這樣就什麽都好說了。”然後用沒有受傷的手攬過方羿的肩膀,“咱猴哥就是好說話!”

    方羿狠拍了一記鹹豬手,眼刀淩厲,“第四十八條,不得與旁人勾肩搭背。”

    所謂條款,是方羿為了讓安戈不露馬腳,特意吩咐人臨時寫的“宮廷禮儀”。不過麽,安戈不識字,隻將那些讓人頭痛的規矩記了個三四成。

    安戈被拍了一記,吃痛著一下子縮回來,看著已經發紅的手背,嘴裏不服氣地嘀咕:“幹什麽這麽敏感,跟黃花大閨女一樣,摸一下又不少塊肉......”

    方羿側首瞪了他一眼,無比溫柔地問:“你方才說,誰黃花大閨女啊?”

    安戈一凜,立馬正襟危坐,十分乖巧道:“......我,說我呢,我是黃花大閨女嘿嘿嘿......”

    方羿這才收回吃人的表情,平視前方,又道:“今日不論王後與你商議何事,你隻管拒絕,不用擔心後事。”

    安戈不明所以,“啊?拒絕什麽?”

    方羿掀開車窗的簾子,望了望王宮的方向,神色凝重,道:“彼時你自然知曉。”

    安戈似懂非懂地點頭,“行,猴哥說什麽我照做就是。”

    要是惹得這猴子一個不高興,收回準許他出府的那些話,就太得不償失了。

    隻是王宮啊......為什麽他就跟這地方犯衝?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多年後的某天,方羿在寒冬臘月被安戈踹出門外,光著腳叩門,屋內隻傳來斥罵:

    “我睡了!敲什麽敲!”

    方羿的腳踩在雪上,委實寒冷,乞求道:“小夜叉,快些讓我進去,外頭冷。”

    彼時,“小夜叉”已成了他們之間的愛稱。

    “冷正好,你不是要泄火麽?正好讓你好好泄!”

    方羿狼狽地看了眼周圍,確定丟人的這一幕沒有被暗衛發現,於是深吸一口氣,終於將情緒醞釀好,囁嚅道:

    “我錯了,我不該趁你不備,偷吻你。”

    “還有呢?”

    “......不該解你衣裳。”

    “重點!”

    “......不該......不該咬你的脖子,讓你明日不能見人......”說完,他又不甘心地辯解,“可,可明日不用見客啊......”

    “你還有理了?!”

    剛燃起來的鬥誌瞬間滅了,繼續低著頭囁嚅:“沒有......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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