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長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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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看著街對麵那冷冷清清的宅院,除了正堂裏亮著一盞油燈以外,隻有大門上那盞氣死風燈才能說明,這的確是一家官宦人家的府邸。
劉奇怎麽也想不到,堂堂太師麾下最為倚重的謀士,竟然住在這如同鬼屋一般的破落宅院之中,環顧四周,遠處黑暗中什麽也看不清,這整條街巷除了李府大門上掛著燈盞以外,隻有隔著老遠隱隱能看到有幾家門頭上掛著燈。
劉奇將竹片掏出,交給身邊的鄧展,開口說道,“鄧展,去將這書信送到李博士的案頭。”
劉奇心中忽然一陣沒來由的慌亂,看著李儒那空蕩蕩的宅院,又瞥了兩眼街道兩端,劉奇轉過身說道,“不要走正門,我們先走,你將東西送到後自己回來罷!”
黑暗中,一雙眼睛看著劉奇等人在李儒府前徘徊良久,轉身離去,卻沒有注意到,這群人中有一道身影貼著牆消失在了這條街巷之中。
鄧展趴在一棵大樹上,過了好一會,黑暗中有人鬼鬼祟祟的冒出頭,一番裝模作樣之後,大搖大擺的離去,鄧展嘀咕道,“戲誌才那廝所料不錯,果真有人藏在暗處。”
找準李府所在,鄧展一抖身子,如同一隻夜貓子,悄無聲息消失在夜色中。
戲誌才換了一身裝束,錦衣玉帶,手中把玩著一把折扇,一改往日懶散作風,麵上看著倒也頗有幾分豪門子弟的做派,不過眉宇間少了幾分豪門子弟的跋扈氣態,倒更像是那些豪門的庶出子弟一般。
帶著膀大腰圓的竇衍,戲誌才朝著上林詔獄趕去,待到走近,從竇衍的懷中拿過包袱,抖出一件黑色鬥篷披在身上,將自己遮掩的嚴嚴實實,隻留出一雙眼睛在外。
花了兩貫銅錢打點獄吏,戲誌才順利的見到了上林詔獄的典獄官,上林詔獄不同於地方獄所,乃是帝都單獨羈押犯官所在,獄吏也大都是甄選的一些良家子,並非那些關押流寇盜賊的獄所中那些底層獄吏。
戲誌才將鬥篷的帽子從頭上掀開,看著這帶著一把山羊胡子一身青衣的典獄官,開口說道,“見過官爺,不知如何稱呼?”
看著戲誌才身上那股子氣勢,典獄官不敢大意,那些紈絝子弟身上少不得帶著些倨傲,可眼前這人,身上那打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慵懶氣勢,絲毫不比那些紈絝差,定是些詩禮傳家的官宦人家走出來的。
典獄官不敢托大,開口說道,“某家扶風龐光是也!敢問公子來此上林詔獄尋誰?”
戲誌才則是敷衍的拱了拱手,開口說道,“潁川陳群見過龐大人,此次來京,聽聞荀神君族人荀攸荀公達被下到詔獄,特來探望。”
龐光試探的的抱拳開口問道,“原來是潁川陳氏高足,在下失敬,不知陳公子與陳太丘是和關係?”
戲誌才嘴角微微勾動了一個弧度,開口說道,“正是家祖,家父陳紀。”
龐光有些為難的開口說道,“陳公子,若是他人,我也就讓你見了,可這荀攸,乃是太師指名道姓羈押之人,這恐怕有些不合適吧!”
戲誌才嘴角微翹,溫言軟語的開口說道,“龐大人放心,我並無他意,隻是來探望故人一番,還請大人通融則個,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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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光為難的開口說道,“陳公子誤會了,太師下令,任何人不得與荀攸有所勾勒。”說完帶著幾分感慨說道,“陳公子可能不太了解,與荀攸此人一同被羈押的還有南陽名士何顒何伯求,可那何顒進來不到半年,就受不了得病死了。”
戲誌才麵色一寒,冷聲道,“我不過遠道而來,聽聞荀攸被下獄,前來探望一番,如何就成了與荀攸有所勾連?還請大人給我個說法?我就不信這兩三年的時間就沒人來探望過荀攸。”
戲誌才一番嗬斥,反而讓龐光心中糾結不已,一方麵是太師,另一方麵乃是名震天下的陳紀之子,自己那個都得罪不起,更何況,戲誌才最後一句話完全戳中了自己的痛腳,自己這個位置,時時刻刻如履薄冰,羈押的都是犯官,前來探望的都是官宦豪族,自己哪個都得罪不起,要是戲誌才鬧將起來,烏紗事小,自己這顆項上人頭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個問題。
龐光喝退獄吏,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開口說道,“我能讓公子見到荀攸,不過公子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戲誌才心思玲瓏,如何看不出這典獄官不過是色厲內荏,可這人主動開口,有了把柄落在自己手裏,到時候還不是隨便自己拿捏。
戲誌才冷哼一聲說道,“什麽事情,你說說看?要是龐大人為難在下,我少不了找龐公要個說法。”話語之間,豪門的倨傲霸道之態盡顯無疑。
龐光扭捏了片拍馬屁道,“小人豈敢為難陳公子,此事與公子而言不過是舉手投足而已。”
戲誌才敏銳的察覺到,龐光對自己的稱呼變化,從某家變到我,剛剛更是自稱小人,也足以說明此事於龐光而言乃是大事,自己借此拿捏龐光,應當能確保無虞。
戲誌才慵懶一笑,開口說道,“龐大人無需為難,有事就說,要是能幫到龐大人,我也不吝助龐大人一臂之力。”
龐光頗有些難為情的開口說道,“小人有一子,喚作龐延,如今年滿十三,小人想求陳公子將我兒舉薦到潁川書院求學。”
戲誌才麵有難色,過了一會,眉頭舒緩開來,開口說道,“此次我乃是借著荊州使節的光進入長安,荊州新建了一所書院,喚作黑白學宮,荊州刺史劉表乃是我陳氏姻親,如今荊州安定,我將令公子舉薦到荊州求學如何?”
龐光略一沉吟,開口說道,“容小人鬥膽問一句,不知陳公子可知,那黑白學宮平日裏是誰講經授道?”
戲誌才開口說道,“南陽經學大家宋忠、綦毌闓都被劉表征辟為學宮博士,龐德公、黃承彥等荊襄名流亦在學宮授課,潁川書院司馬徽亦有南下之心。”
龐光拜倒在地,叩頭說道,“如此,多謝陳公子了。”
戲誌才開口說道,“你安排好後,自將你家孩子送到荊州使節使節下榻處,去找戲忠戲誌才,他自會安排。”
龐光抱拳說道,“如此,多謝陳公子。”說完恭謙的說道,“荀攸就羈押在後頭,我來為陳公子引路。”
龐光端起一盞油燈,引著戲誌才在昏暗沉悶的過道中往前走去,一直走到詔獄深處,龐光拍了拍木門開口說道,“荀先生,有人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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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龐光自然清楚這是什麽地方,在上林詔獄這地方任職時間也不短了,自然清楚什麽時候自己不該在場,看著龐光退去,戲誌才使了一個眼色,竇衍亦步亦趨的跟著龐光走了出去。
戲誌將燈籠立在一旁,將為了避開其他犯官的耳目而套上的鬥篷帽子收攏到腦後,開口說道,“公達,小弟陳長文來訪,你這也不像是待客之道。”
聽到戲誌才所言,荀攸起身摸索,不知從何處摸出火石,點燃了一盞油燈,看著荀攸較以往圓潤了些許的麵孔,戲誌才出言道,“公達兄,看來你在這詔獄之中,生活還蠻不錯的嘛!”
荀攸看著戲誌才,端詳片刻,指著戲誌才開口說道,“你不是……”說出三個字,就看到戲誌才豎在唇上的手指,當即硬生生的改口,“這不是陳家的小陳群嘛!”
荀攸起身,拉著身下草席,端著油燈,到了靠近過道的一側,將油燈放在地上,然後一屁股蹲坐在草席上,戲誌才也不猶豫,一屁股蹲坐在了過道中,兩人腦袋湊到了一起。
荀攸看著戲誌才絲毫不憐惜這身衣服,開口打趣道,“誌才,看你這身打扮,混得不錯嘛!這一身恐怕得數十金吧!”
戲誌才一本正經的開口問道,“公達,你真的謀劃刺殺董卓了?”
荀攸歎了一口氣說道,“沒錯,當時我與一幹人物確實準備殺掉董卓,奉天子而平四海。”
“你呀!”戲誌才開口說道,“聽說何顒呆了不到半年就病死了,倒是你,呆這麽長時間,可有出去的想法?”
提起何顒,荀攸不由的冷哼一聲,“何伯求這廝,端的不當人子!若不是他,董賊早就被我等除掉了!那家夥哪裏是病死的,進來之後那家夥整日裏擔驚受怕,憂懼的夜不能寐,能熬半年也著實不易。”
戲誌才既然問起荀攸有沒有要出去的想法,荀攸心中當然清楚戲誌才有辦法將自己弄出去,可荀攸清楚戲誌才的底細,一介寒生,背後無人支撐,肯定沒辦法來到此處,既然來了,那肯定有目的。
荀攸眼底閃過一道精光,“不知誌才將我帶出去,打算讓我為你做些什麽?”兩人知根知底,荀攸也清楚以戲誌才為人不會在自己麵前藏著掖著,當下就將底牌掀開。
戲誌才開口說道,“我家主公聽聞公達賢名,想請公達前去。”
荀攸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我荀公達忠於大漢朝廷,誌才既如此說,那請回吧!等到董賊敗亡,我自會出去。”
戲誌才開口說道,“我家主公姓劉!”
荀攸開口問道,“哪個劉?”
戲誌才指了指頭頂開口說道,“天姓。”
荀攸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如此,就勞煩賢弟了。”
戲誌才起身說道,“還請公達兄靜候小弟佳音,待到此間事了,我在為公達兄接風洗塵。”
“保重!”
“保重!”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偌大個上林詔獄,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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