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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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雲天賜看了看那內褲,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夥伴,驚奇的和發現新大陸似的:“你小子咋知道的?”
還貼的這麽好:“你用過是吧?”
“呸!誰用過了?”花年微微紅了臉,這才解釋道:“我這不剛才去買衛生巾了嗎?那個導購教我的。”
雲天賜還是覺得他在這方麵有天賦,於是腦子靈光一閃,來了主意,當即露出“友善”的微笑。
花年看他笑的這麽邪惡,背後就發寒起來,隻聽雲天賜對他說道:“要不……你和我一起穿吧?”
“!!!”花年瞪著他:“我?我又沒來大姨媽!”
“大、大……什麽大姨媽?!”雲天賜又漲紅了臉,“我一個大男人流血,那能叫大姨媽嗎?我這叫陽剛有血性!”
花年覺得他說這話的感覺有點兒像孔乙己。
雲天賜越想越來勁了,大家都是青春少年郎,憑什麽他穿他不穿?不帶小夥伴下水的老大就不是一個好老大,於是指揮著花年:
“你再去衣櫃裏拿條內褲出來,咱倆哥們一起穿!”
“不!”花年抵死不從。
雲天賜就把平日裏教唆他和自己一塊搗蛋的那一套拿了出來,圍著浴巾坐在床上一臉大義凜然,說話的語氣比傳銷頭子還充滿激情:“是兄弟就不許說不!咱倆七歲在廁所燒香結拜,我做老大的什麽時候虧待過你?我喝一瓶娃哈哈都想著給你留一口呢!是兄弟就陪我一起穿!”
“……”他拿這一套出來花年就拒絕不了了,隻得又貼了個“嬰兒尿不濕”出來,雲天賜這才高興了,有小夥伴陪著用起衛生巾來底氣也足了不少,這才從床上下來拿著內褲進衛生間換去了。
這回他倒弄的快,不到三分鍾就在廁所裏頭喊:“花年,你穿好了嗎?”
花年坐在電腦前麵翹著腿,旁邊放著貼著衛生巾的內褲,對著衛生間喊:“好了!”
雲天賜於是套著黑色三角小褲褲出來了,腰間沒了大浴巾,能明顯的看到薄薄的內褲被衛生巾撐出了痕跡,以至於連雲天賜本就不大的小鳥更加不顯眼了。
兩小夥伴大眼瞪小眼,然後花年露出了笑,雲天賜大怒,用三步上籃的動作一個健步衝過來,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個“扣籃”。
“你丫唬我呢?”雲天賜惱羞成怒,對著花年暴打,把小夥伴打的抱頭鼠竄:“讓你騙我!不仗義!你這龜孫子!”
說著就不服氣的伸手去扒拉他的褲子,嚇的花年不抱頭了,趕緊雙手拽住自己的褲頭並和他扭打起來。
兩人正鬧騰著,樓下傳來了車庫打開的聲音,兩名少年皆是一愣,一個拉著鬆垮垮的褲子一個套著內褲都奔到了窗邊。
這一看,一亮白色比亞迪,正是花年媽媽回來了,於是兩人對視一眼,趕緊奔回了床邊。
“快躺下快躺下!”花年招呼著雲天賜,後者一個鯉魚飛躍蹦到了床上,花年用薄被把他掖住,然後又把白糖水塞他手裏,幾秒前還在打架的兩人瞬間變得友愛又和諧。
於是等花媽媽進房間時,看到的便是自家兒子在好好照顧“生病”的小夥伴的溫馨感人畫麵。
“媽!”花年站了起來,臉上掛著笑:“你回來啦。”
“嗯。”花媽媽走了進來,看到了衛生間裏帶血的校服和散落在地上的衛生巾包裝紙,又看到了花年買的那一大袋衛生巾,還有地上的幾滴已經幹涸的血漬,覺得房間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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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並沒有在意,而是快步走到了床邊,摸了摸雲天賜的臉,微涼。
“林姨。”雲天賜乖乖巧巧的喚了她一聲,眼底帶著緊張和不安,讓花媽媽不由想起了十幾年前第一次給他做身體檢查的場景來。
五歲的小孩一個人坐在檢查台上,身子瘦巴巴的,烏亮的眼睛透著水潤,好似隨時都要掉下淚來,讓他脫衣服時,他還雙手緊緊抓著褲頭不敢,跟受驚的小動物似的,讓她看了心疼死了。
最後還是在雲媽媽的協助下才把他脫光了,嫩嫩的小屁股上仍留著一些他爸爸用拖鞋打的淤痕。
那時花媽媽還沒做上婦產科主任,也是第一次看到雙性人,其實關於雌雄同體的發生率並不低,有0.1%到0.2%的活產兒會因性別不明會引起醫療關注,也包括以手術消除此現象的人。其它人估計得真正雌雄同體的發生率則低很多,約為0.018%(此段數據取自百度百科)。
但大多數雌雄同體症狀不明顯,隻是內部多了一些不應有的器官,光看體外特征是看不出來的,有些人一輩子都發現不了,有些到了青年或是中年才露出倪端,而雲天賜卻是病例中少數的顯性,一出生就具有肉眼可見的兩套發育完整的生殖係統。
“之前做過檢查了嗎?”她問著雲媽媽。
“做過了,醫生說是xxy變異染色體。”雲媽媽的眼眶微紅,然後向自己的鄰居闡明了一切。
原來她和丈夫是遠房親戚,都姓雲,但兩人進入了同縣的律師事務所才認識,一開始以為隻是姓氏相同而已,那個小縣城裏姓雲的不多,但也有好幾家,但相戀後走訪了親戚,才發現他們有著一個祖宗,對照族譜算下來,他們兩剛好是第四代,在法律上是可以結婚的。
於是結了,卻沒想到生下的孩子卻是有問題的,因此受到了親戚們的指指點點,漸漸的整個小縣都傳開了他們生了一個怪胎孩子,男不男,女不女。
2000年的時候雖然中國經濟已經上去了,但風氣還沒有完全開化,也還沒有出現金星這類能為雙性人做代表的人物,一些東西可以被無限的放大惡意,尤其越是小的地方越是如此,夫妻倆於是毅然帶著孩子離開小縣城來到陌生的城市發展,斷了和家族的聯係。
本想著全新的環境能讓他們一家生活的和平,沒想到小孩子不懂事,自己給暴露了。
好在花家夫婦是個很好的人,並沒有把這件事透露出去,雲媽媽也是在觀察了一星期才決定讓花媽媽檢查自己的孩子的。
她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考慮到了今天的一切,自己的孩子需要一個能為他保守住秘密的醫生。
花媽媽於是讓自己的兒子出去了,她要為雲天賜做一些簡單的檢查。
花年於是走上了陽台,在跳回自己房間之前,他透過透明的落地窗玻璃,看到雲天賜也在看著他。
少年躺在床上,眉頭很細微的皺著,眼尾帶著紅,那雙清亮的眼睛透著茫然和無助,是花年從未見過的脆弱。
他沒有哭,但花年覺得他想哭。
窗簾拉上了,阻隔了他們的對視,在這一刻花年忽然有些後悔了。
他應該陪著他一起穿上衛生巾的。
那不是雲天賜的惡趣味,那隻是他不安在尋求寄托和陪伴。
而自己沒有給到他任何慰藉。
他真不夠兄弟。
很快雲氏夫婦聽到消息後也趕回來了,再接著是他爸,花年便坐在他家的客廳裏,看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爸在那兒肅穆的嚼橄欖。
他爸原來抽煙的,認識他媽媽以後戒了,但嘴癢時仍會拿橄欖出來嚼。
而這是他心煩的體現。
“早上你咋不說實話?”花爸爸問著自己的兒子,如果知道雲天賜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就是放老賣家鴿子也要留下來陪他。
事情確實挺大的,學校那塊也給兩人家長發通知了,還隱晦的表示讓他們好好帶雲天賜去治病。
現在全校的人都知道他有問題了,但好在,他們都以為他隻是得了痔瘡。
雙性人這事,一般人還是想不到的,即便聽說過也猜不到身邊就有一個。
還是品學兼優、比一般男孩更出色的男孩。
“我本來想告訴你的。”花年低聲說道,看老爸這麽嚴肅,搞得他挺緊張的:“但天賜不好意思讓你知道。”
他以為老爸要生氣,但花爸爸隻是看了他一眼,又塞了一顆橄欖進嘴裏。
花年也心事重重的保持了沉默,腦袋裏都是窗簾拉上前雲天賜看他的那一眼。
許久之後,花爸爸終於再次開了口,“老雲家不容易,帶著孩子背井離鄉,天賜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雖然皮了點,但是個好孩子,他身上背負著很沉重的東西,讓他注定了沒辦法隨意交朋友,以後想找個姑娘接納他也很難,所以咱們不能再往他心上添堵,你小子不許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明白不?”
“看老爸你說的。”花年不高興了,正色說道:“我是他兄弟!我和他十二年的情誼在那擺著,我能另眼看他?他雲天賜以前是我老大,今後還是我老大,這輩子都是我老大!”
“好!”花爸爸聽兒子說了這番話很高興,有種吾家有兒初成長的感覺,於是拍上他的肩:“不愧是我花建國的兒子!這才是響當當的男子漢!去拿酒來,咱爺倆喝一杯!”
於是等花媽媽回到家,就看到老公和兒子在喝酒,氣的她笑了,三兩下把麵色微紅的花年趕樓上去,便在客廳裏和老公談論起來。
花年留了個小心思,躲在二樓偷聽,隻聽他媽媽說道:“雲姐已經給天賜向學校那邊請了一周的假了,我明天帶他去醫院做個全麵的檢查。”
“問題大嗎?”花爸爸問道。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估計是他的女性生殖係統發育成熟了,以後大概會和普通小姑娘一樣月月來例假,問題是學校和心理這兩塊……”花媽媽皺眉說著,然後抬頭一看,便與蹲在樓梯口旁邊的花年對上了視線。
花年一驚,起身跑回房間了,他跑到了陽台,看到對麵的房間窗簾已經拉開了,雲天賜躺在床上,他媽媽坐在他床邊給他削水果,眼眶是紅的。
“沒事,這又不是病,媽你也太嚴重了。”雲天賜叨咕著他媽媽,有些尷尬,又有些無奈,還有些憂愁。
“媽就給你切個水果咋啦?”雲媽媽說著,罵著自己兒子:“長大了嫌媽媽煩人了?臭小子……”
她罵著罵著就落淚了,蘋果也削不好了,而雲天賜急了,連忙起身安慰。
“媽你咋哭了?這有什麽好哭的,不就是來個大姨媽嗎?搞得和我患了絕症似的……”雲天賜勸著他媽媽,然後忽的聲音一梗,也哭了。
他不想來什麽大姨媽。
他隻想做一個正常的男孩。
花年沒有再看下去,他坐到了他們看不見的角落,心裏堵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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