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皇城裏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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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丞在旁邊聽了一會,阿九就開始拽他的袖子,“殿下。”

    江丞側頭看了過去,“怎麽了?”

    阿九垂著頭,臉色蒼蒼白白的,“有些嚇人。”

    江丞敲了敲扇柄笑道,“世上那有什麽妖怪,全是哄人玩的。”

    阿九垂著眼睛,眼眶紅紅的,“殿下。”

    江丞沒說話,刑慎司又來人了,來得是幾位老人的兒女,當頭的漢子穿著一身的戎裝,臉上帶著煞,在皇宮裏當差。

    漢子一到刑慎司就奔著自己的爹去,他臉上有橫肉,看起來凶狠,看著自己的爹急紅了眼,“爹,你可急死我了,老宋來和我說你不見了,嚇得我趕緊從宮裏趕回來,爹有啥事咱回家說行不。”

    老人抖了抖,扯開漢子的手,“我不跟你回去了,你不是我家六兒,我家六兒耳垂薄,你的是厚的。”

    漢子又急了,他從自己小時候調皮爬樹開始講,一直講到自己娶妻生子,他講完之後就拍手,“爹,從小到大的事我都記得,我怎麽就不是六兒呢?”

    老人講不出所以然,他縮在沈英的身邊,嘴裏念叨著,“不是六……六兒死了……妖怪占了我家六的身體……”

    阿九扯著江丞的袖子,臉色又白了幾分,“殿下,老人家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老人家老糊塗了,是記不清兒子。”

    阿九點點頭,還是扯著江丞的袖子,“可是他們都說自己的兒子不是自己的兒子,那些老人家不會都糊塗的。”

    江丞摸了摸阿九的腦袋,寬慰道,“可能老人家合在一起聊天,一個兩個都想差了。”

    阿九說是嗎。

    江丞點了點頭,看著眼前的那群人眯起了眼睛,那些人當中有不少在宮裏當差,江丞出宮頻,碰見了幾次,有幾個能叫上人名,急紅眼的漢子是禦林軍的小隊長,管著乾清宮的守衛,又時江丞會對他笑笑,隻不過漢子臉上的橫肉多,江丞看著發怵。

    鬧了好一陣,老人們才跟自己的兒子回了家,江丞從暗處出來,問沈英是怎麽回事。

    沈英說那幾個老人差不多每月都來幾次,全都說自己的兒子是妖怪變得,人多時有幾十個人,領頭的姓李,他兒子在宮裏的禦林軍當值,這次又是請假出來找爹的。

    江丞哦了聲,問,“現在人少了?”

    沈英,“鬧了十幾年,死的死,歇氣的歇氣,人就漸漸少了。”

    江丞側眼看了過去,“查了?”

    沈英,“查了,查到最後抓了個道人,他給那些老人講家有妖邪,講鬼樹林的惡鬼附身到他們的親人身上,騙了老人不少錢,更讓他們家宅不寧。”

    江丞,“道人呢?”

    沈英,“十年前抓的,那道人說自己是紫微星下凡,能識妖斷魔,本想多審審,沒成想沒幾天就死了。”

    江丞問怎麽死的。

    沈英說不知道,那個案子一開始是大理寺督辦的,查案的是自己的師傅,後來道人死了,師傅被撤職,換他接手,也沒查出什麽,後來自己到了刑慎司,那些老人也跟到了刑慎司。

    沈英說當時自己和老人們講道人是騙子,可是老人不信,非說自己的兒子是妖怪變得。

    江丞垂眼說迷信不可信,信了終歸是害人害己。

    沈英說是。

    身旁的阿九垂著眼,臉色蒼白被嚇的不輕。他膽子小,聽不得鬼怪相關的話,聽了晚上就睡不著。

    回了宮江丞就忙了起來,他十月初九登基,算算日子也沒剩幾天了,朝堂上有人在鬧,說江丞欺下犯上,罔顧國法,不配為帝。

    鬧事的是個武官,官職不大卻也是個管事的。

    他扯著脖子想學前朝的諫官,可惜他比不上霍武將,他嘴皮子不溜,死諫的話翻來覆去就說江丞罔顧國法。

    江丞站在百官之首,扯著嘴角端著一派冷笑,扇子敲敲又打打,盯得武官心裏發毛。

    江丞當了十九年太子,朝裏支持的人不少,武官沒說多久,一位文官就站了出來,出列的文官是兵部的尚書。

    南越的朝堂上有兩位話嘮,武將話嘮霍嘉被他父皇打發了出去,剩下一位就是剛剛出列的兵部尚書祝倚筇,祝尚書曾出使過西決,西決朝堂上一席話說的西決老皇帝直拍手,就差扯著祝尚書的袖子叫聲親人。

    說話的武官看見祝倚筇出列臉色就白了幾分,他天生嘴笨,今天是領了任務才來挑事的,沒成想對方陣營派出了王牌話嘮。

    他苦著臉聽祝倚筇叨叨,祝話嘮從江丞出生開始講起,一路說到江丞恭而不難,安而不舒,遜而不諂,寬而不縱,惠而不儉,直而不往。

    祝尚書拽了一番詩經,江丞聽得心裏直抽抽。

    係統,“player,第一次發現你這麽好。”

    江丞嗬嗬了兩聲,“謝謝哦。”

    係統說不用謝,讓江丞年終考核的時候給自己打個優就行了。

    江丞說知道了,端正了臉色繼續聽祝尚書叨叨。

    祝尚書叨叨叨叨的又從當朝太子品行高潔當中扯到了南越建國□□身上。

    皇位上的聖潛帝臉色又往下黑了幾度,擺著手就要散朝。

    祝尚書沒說盡興,他看著聖潛帝可憐巴巴的眨了眨眼。

    聖潛帝沒理他,黑著臉就說散朝。

    散了朝,江丞也溜了,他一出大殿就看見秦錚倚著盤龍石柱在等他。

    江丞笑了笑,朝秦錚的方向走,“沒在軍營。”

    秦錚說沒有,他眉毛皺的有二尺寬,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丞扯了扯秦錚的袖子問他怎麽了。

    秦錚說沒事,說完這句話,他就轉過頭來盯著江丞瞧,眼睛裏透著溫柔繾綣,就像在看自家的媳婦。

    江丞想到這就笑了,自己可不就是秦錚的媳婦嗎。

    秦錚不知道自己三哥心裏在想著啥,他正跟在三哥身後踩影子,踩一下眉頭再皺一下,他心裏藏著事,但這事不能和他三哥說,一說保準急。

    江丞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有人在叫“殿下,殿下。”

    他身邊的幕僚聲音都有特色,在他身後聲音清冷喚著自己殿下的人是話癆祝尚書,江丞腳下一頓,差一點就使出輕功往回飛了。

    他說自己的父皇愛甩鍋,將兩個話癆都甩給了他,霍武將習武出身,文詞拽的不多,祝尚書從小讀《四書》和《五經》,尤其推演了一手好《周易》,嘴裏的詞蹦的江丞懷疑人生。

    但是不管再怎麽話癆,到底還是自己手下的臣子,江丞轉過身看著祝尚書嘴裏就扯出一抹假笑,“祝尚書可是有事?”

    祝倚筇說江丞不厚道,臉上的笑比六皇子收的吳道子的畫還假。

    江丞笑不出來了,他嘴角抽抽,“子書又被騙了?”

    祝倚筇搖著扇子說當然,“六皇子被騙了,還是臣發現的,你說那麽拙劣的手法也能上當,白教了他這麽多年。”

    江丞,“........”

    他想錘死秦子書這個禍害,靜妃娘娘管的嚴,秦子書能拿出來的錢不多,他用來淘換寶貝的錢全都是江丞的,他被騙了就等於江丞自己的錢打了水漂。

    他的這個六弟不知被誰帶的愛淘換寶貝,從小到大隻要是古董字畫就愛往宮裏搬,可惜他沒長了一雙斷貨的慧眼,淘換來的東西多半是贗品,他淘換來一件贗品,江丞的心裏抽抽一下。

    祝尚書給江丞送來了邊疆的書信,江丞看完信臉就陰了起來。

    不是很好的消息,信上說邊疆的糧草未至,將士們餓著肚子抵禦東陵來犯,多日來隻喝稀粥的將士怎麽打得過吃肉喝酒的敵軍,戰士兵力不足,節節敗退,要是糧草再耽擱兩天,嘉陵關便要失守了。

    嘉陵關是南越的邊關要塞,一旦失守,整個南越就變沒了屏障,東陵皇守軍直搗皇城便是輕而易舉的事。

    江丞敲著扇子,眉頭皺的更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糧草呢?不是早運走了,怎麽還沒到?”

    祝尚書說被馬山的山賊劫了。

    江丞的臉色一凜,“怎麽不派士兵去剿匪。”

    祝尚書說沒兵了,馬山附近的兵都派往邊疆,前線的兵抽調不回來,也隻能看著。

    事情有些難辦,抽不出兵來便剿不了匪,滅不了馬山的山賊就奪不會糧食,將士還要餓肚子。

    但是邊疆戰事吃緊,兵力肯定抽調不出來,山賊也是打了這樣的點子,認準了朝廷不能那他們怎麽樣,想要發國難財。

    江丞敲了敲桌子,頭又疼了起來,“在皇城調兵過去?”

    祝尚書說隻能這樣了。

    江丞摁著眉心,找人下去辦這事,皇城的兵力抽出也困難,本來邊關戰事就派出去一部分兵力,現如今又排出一部分,皇城的守衛就空了,現在隻能祈禱這幾天不要再出事了。

    到了傍晚沈英又來了,他來時江丞正在看手上的名單,他一來,江丞的頭又疼了。

    沈英說皇城裏又死了一個老人。

    這幾天皇城裏的人是一個接一個的沒,這次去世的是李老頭,可以說是壽終正寢,但在這個時候死,總歸是犯了忌諱,京城畿正堵在李家門口不讓下葬。

    江丞擰了擰眉,直起身來,“死了?”

    他手裏的名單還沒翻完,又死了一個人,這動作真快,行動力堪比死神柯南。

    沈英說是,“李家現在亂的要命,京城畿擋著不讓下葬,現在出殯的隊伍正擋在市集路口,堵得要命。”

    自己的任務還沒完成,人就一個接一個的沒,再過幾天說不定整個皇城裏的人都就沒了,江丞揉了揉腦袋,邊疆的事鬧得自己頭疼,皇城又出事了,這事一個接一個,搞得江丞頭疼的厲害。

    江丞敲了敲案子,“皇城裏哪家有異動了?”

    沈英羅列出一個人名,“殿下,最近幾天蘇星霜安分的緊,臣怕他在憋著什麽壞招。”

    江丞敲桌子的手一頓,眼皮跳了跳,“他關著就行,沒事的。”

    沈英說是,又道,“這幾天皇城裏進來幾波不明身份的人,加起來上千,進了皇城走過十字街,穿過布水街就找不到人了,上千多人莫名的消失在皇城裏,這事很怪,但是查不到任何線索。”

    屋裏就江丞和沈英兩人,沈英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殿裏,平白增添了毛骨悚然。

    江丞的眼皮跳的更歡,“十字街和布水街人流密集,混進去了,很難在揪出來,你多派點人盯著,看到可疑的人就往刑慎司裏請。”

    沈英說是,他轉頭看看像四周,小聲道。“安插在皇城的探子說看到好幾次四皇子和北辰的商人見麵,一見便是半天,臣怕有什麽事。”

    江丞的眼皮猝然抬起,“什麽?”

    沈英蹙起了眉頭,“那人不像是行商的,況且現下正值多事之秋,那人先與蘇星霜交好,現如今又與四皇子來往頻繁。”

    剩下的話沈英沒往下說,江丞低頭喝了杯茶,茶放的時間久了些,有些苦,“繼續盯著吧。”

    沈英說諾。

    沒一會,門外就響起了兩短一長的敲門聲,江丞說讓他進來。

    秦錚的腦袋探了進來,他現下心情好了很多,看見沈英在這隻是微微詫異了一下便嘚嘚跑到江丞的身邊,“有事?”

    江丞抬頭看了秦錚一眼,“又死人了,第四個了。”

    秦錚寬慰江丞,讓他不要多想,死的前三個人都是半截腿伸進棺材裏的年紀,壽終正寢而已。

    話不能這麽說,有些事太趕巧了,巧的讓人害怕。

    短短的兩個月發生了很多的事,先是裴宴無故橫屍鬼樹林,再到晚秋自縊,清秋發瘋,滿是狼群的鬼樹林,上百具骸骨,以及叫喊著要找自己真正的兒子的老人們,到現如今這些老人一個接一個的去世,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個網,把皇城裏藏在陰影下的罪惡都網在了一起,江丞現在缺把剪刀,隻要有剪刀剪開一個口,所有的一起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沒人給江丞遞剪刀,他隻能繼續提心吊膽,盯著網裏的東西瞧。

    江丞還有兩天就登基了,他抽空出了趟宮,想要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什麽線索。

    有人的地方就有線索,那些鬼要是真的隱藏在人群當中,總會被揪出來的。

    江丞從皇城裏出來就先去了城東,城東街寬房子少,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街上冷冷清清的厲害,半天都沒看到人影。

    沈英在前方帶路領著江丞和秦錚二人往今天去世的李老頭家走,拐過兩條街,一張紙錢飄到江丞麵前,不遠處有爭吵聲傳了出來。

    “我說不能下葬便不能下葬,管你是什麽正五品的禦林軍,後日新帝便要登基,死人的晦氣可不能帶過來。”

    江丞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了掛著“李府”的匾額,匾額下掛著長條的白布,“這就是那戶人家?”

    沈英說是。

    “京城畿是什麽意思?”

    “大概要等幾天才能下葬。”

    江丞看了眼握刀站在門前的漢子,他站在白色的燈籠下瞋目切齒,若是沒有周圍人攔著,江丞覺得他手裏的刀肯定會招呼在京城畿的腦袋上。

    “前幾天去世的那幾位老人也沒下葬?”

    沈英點頭。

    現如今的季節雖然過了夏,但南越偏南,九月份的風還是熱的,屍體躺上三天也早就臭了,更別說放十天了。

    漢子會瘋也在情理之中。

    李府們門前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哭的是漢子的媳婦,她哭一句就罵一句,京城畿仍是梗著脖子不讓下葬。

    其實也不是不能下葬,京城畿出殯下葬帶來了鬼氣,惹宮裏的貴人不高興,貴人一怒,自己的烏紗帽也就不保了。

    江丞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垂眼看著前方的鬧劇,“你去說說讓李家把老爺子安葬了吧,別家也去說說,天這麽熱,人不能就這樣放著,就說我準了。”

    沈英點頭說是。

    沈英過去了沒多久,李家就忙了起來,漢子指揮著家裏的仆人將老爺子抬出來,他抬著胳膊指著前麵的路,胳膊一抬就露出了手上的珠串。

    江丞隔著遠,不太能看清珠串的樣子,不過總歸不是很襯五大三粗的漢子,或許是特殊癖好也說不定。

    漢子的父親沒時正好是六十八,這歲數在古代也算是高壽,來吊唁的有不少人,漢子的人緣好,朋友多,不一會府前就滿了人。

    江丞站得有些累,他歪了歪身子倚在秦錚身上,“你說老了老了也是一樣,一杯黃土什麽都沒了。”

    秦錚挺直身子笑的道,“三哥你又開始老氣橫秋起來,三哥你現在才多大,又大把好日子過,現在想這些幹啥哩。”

    江丞垂下眼睛,“我隻是想想。”

    秦錚,“想想也不能,要好好的活著。”

    江丞說好哦。

    估計還要等一會才能下葬,江丞站的累,他拍了拍秦錚的胳膊問東西拿來了嗎?

    秦錚說拿來了,他在懷裏掏出一個四方的盒子,盒子偏黑,在陽光下折射出幽冷的光,

    江丞揣著盒子到了春暖樓,這裏的媽媽因怒火攻心沒緩過氣來,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直接過去了,她走得急,無常勾魂的急,也沒指任下一任的老鴇,春暖樓的人憋著勁明爭暗奪。上演了不少的鬧劇,前幾天新的老鴇才在鬥爭當中勝出。

    新上任的老鴇叫翠姨,臉上敷的粉多,但也遮不住眼角的皺紋,她長的比樓裏的姑娘遜色不少,即便是年輕也不是很好看的樣貌。

    江丞對她的印象不多,隻記得她以前是跟在前老鴇身後的一個管事,看起來和善,沒什麽攻擊力。

    但人不能看表麵,能擊敗多個競爭對手,走馬上任的不會是什麽好相與的角色,有些人心裏憋著壞,可是還能和對方笑著以姐妹相稱。

    不過這些事一出,整個春暖樓已經初現頹勢,樓裏的匾額上掛著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匾額下的門口的龜公有氣無力的垂拉著腦袋,時不時拿著拂塵趕趕飛過來的飛蟲。

    江丞眉頭皺了皺,他揣著盒子看了眼秦錚問進去不?

    秦錚垂在身側的小指勾了勾,他上前擋在江丞的身前,給他開路。

    得知貴人來了,新上任的老鴇笑的滿臉褶子,“爺,我們這裏的姑娘環肥燕瘦,什麽樣的都有,小的給爺叫一兩個過來。”

    秦錚瞪起了眼睛,樣子有些駭人。

    老鴇被嚇得一個踉蹌,也摸不準江丞等人的意圖,索性閉嘴不說話,貴人事多,多說多錯。

    江丞摸了摸懷裏的盒子,問清秋呢。

    老鴇眼睛轉了轉,隨機露出惶恐的表情,“爺可是想要見清秋。”

    江丞說是。

    老鴇拍了拍腦袋,臉上的皺紋在訴說著這個女人的不容易,“爺,這可不得巧了,清秋前些日子沒了。”

    江丞垂下眼,問人怎麽沒了。

    老鴇沒想,張口就來,“瘋症嚴重了,自己在樓上跳了下來。”

    江丞垂著眼睛說是嗎?

    老鴇低著頭低眉順眼的說是。

    懷裏的東西用不上了,江丞不太高興,他看著老鴇道,“以後這些害人的生計還是不要做了,免得等死了下了地府,閻王把你扔到十八層阿鼻地獄裏,層層受苦。”

    老鴇打了個寒顫,垂著腦袋說是。

    她的寒顫剛打完,從角落裏就竄出一個丫頭來。丫頭渾身髒兮兮的,佝僂著身子就給江丞磕頭,“我家姑娘沒死,求爺救救我家的姑娘吧,再完幾天我家姑娘可能就真沒了。”

    姑娘的聲音裏帶著哭腔,老鴇渾身一抖,舉著手就罵賤蹄子。

    沒打成,被秦錚攔了下來,江丞讓姑娘抬起頭來說話。

    姑娘垂著眉眼,臉上有青紫的痕跡,“大人,我家姑娘沒死,現在被她關在院子裏。”

    江丞側頭看向老鴇,“是嗎?”

    老鴇額頭上冒起汗,跪著身子說不出話來。

    江丞抿嘴冷笑,“你可知我可治你何罪。”

    老鴇跪著求大人法外開人,說自己隻是不想讓清秋衝撞了貴人。

    老鴇是在找借口,她的眼珠轉的頻繁,裏麵肯定有別的齷齪是江丞不知道的。

    清秋不在原先的地方住,她搬了院子,丫鬟領著他越走越偏,七拐八拐才最後在一個破落的院門門口停了下來,院子裏傳來男人的□□和叫罵聲。

    男人一邊叫一邊罵,說清秋就是賤,一招呼像狗一樣的往上撲,他說能睡上頭牌便是做鬼也甘願。他說清秋以前不是故作清高嗎,天天端著一張臉看不起自己,現如今還不是被自己騎

    說話間有手掌拍打皮膚的聲音傳了過來,男人讓清秋腿再張開,說自己要幹/死她。

    丫鬟的眼眶頓時紅了眼眶,她嘴裏罵著畜生,踹開門就往裏衝。

    屋內正在辦事的男人被一嚇嚇萎了,他伏在清秋的身上扭頭來看踹門的人,“老子還在想你這丫頭跑哪去了,現在自動送上門來更好,來把爺伺舒服了,爺今晚給你們多加兩個雞腿,保準晚上騎著更有勁。”

    丫鬟帶著哭腔讓男人在清秋身上下來,男人說好,下來的話就騎他。

    江丞冷眼看向老鴇,“身體不好?”

    老鴇哆嗦了一下又跪了下來,磕著頭一個勁的求江丞饒命,她說這是清秋自甘墮落,怪不得別人。

    那男人順著聲音忘了過來,瞪著眼睛就朝著江丞□□,“娘你又給我送來一個欠上的玩意,這個長得好看,騎起來帶勁。”

    秦錚的臉瞬間陰霾,周身散發著殺意,異常駭人。

    男人從清秋身上起來,身下淌著水就往江丞的方向走,“來哥哥的懷裏,哥哥保證讓你舒服的欲/仙/欲/死。”

    江丞來這個世界一共被兩個人言語調戲過,前麵的李紈絝多少還有分寸,而今江丞終於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嘴裏噴糞。

    秦錚看著男人過來,擋在了江丞的麵前,薄唇抿了起來,眼睛裏帶著滿腔的怒火,他道了一聲該死,抬起腳就往男人身上踹。

    秦錚習過武,又是下了狠手,一腳下去男人趴在地上直接昏死過去。

    跪著的老鴇兩眼一瞪也暈了過去。

    江丞沒管暈的兩人,他從秦錚的身後側頭往屋裏瞧,隻看見清秋衣衫襤褸,腳下淌著血水,別的沒看到秦錚就伸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別看,髒。”

    江丞哦了聲,收回了眼睛,他讓人帶著清秋和丫鬟出去收拾一下,等收拾幹淨再領到他跟前。

    清秋的屋子被芍藥占了,人走茶涼這話在青樓這種風月場體現的尤為真切。

    春暖樓的人不知道江丞的身份,見他拿著沈英的令牌還以為他是刑慎司當差的,這年頭老鴇不敢得罪當差的人,但芍藥不一樣,她說自己上麵有人,江丞惹了自己,到時候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江丞垂眼敲了敲扇柄,問上麵的人是誰。

    芍藥的表情有些倨傲,仰著頭說是當朝的國舅爺。

    國舅爺多了去了,他父皇納一個妃子就多了國舅和國丈,有時候國舅還不止多一個。

    芍藥說是李國舅,說讓江丞別惹自己,要不然他會讓李國舅給江丞點顏色看看。

    江丞側著腦袋想了想他父皇宮裏有那位娘娘姓李,他父皇的妃子少,大部分是府潛時跟上來的老人,府潛時的妃子總共也就四位,一位姓岑,一位姓棠,還有兩位複姓上官和歐陽的,江丞想不起來那位妃子姓李。

    芍藥的臉色由白變青又轉到了紅,她說自己的恩客姓李叫李建雄是當朝昭儀的弟弟。

    江丞笑了,他本是多嘴問了一句清秋以前的屋子呢,就被芍藥懟了,現如今又搬出關在刑慎司的李紈絝來,這事就有意思了。

    江丞說現如今那人在刑慎司關著呢,護不了你。

    芍藥說這隻是暫時的,李娘娘的肚子在那呢,他弟弟能被關到什麽時候。

    江丞說這可保不準,畢竟新帝馬上登基,李娘娘便是有肚子也不能立馬生出來,即便是生出來在新帝那裏也救不了他弟弟。

    芍藥哼了一聲,眼底滿是嗤之以鼻。

    江丞笑了一聲,看來那李紈絝和芍藥說了什麽,不過他說什麽現在江丞不在意,畢竟翻不出多大風浪,過幾天網一收沒一個能跑的。

    芍藥不讓屋子,別的屋子又住上了人,隻能讓清秋搬到晚秋的屋子裏。

    春暖樓有些人犯忌諱,認為晚秋死的不吉利,死過人的屋子不肯住,現下才能讓清秋躺著。

    也不是嫌不吉利,樓裏每年都要死幾個姑娘,屋子還是照樣換著人進去住,晚秋的屋子是因為鬧過鬼,她們害怕。

    這話是晚秋的丫鬟綠蘿說的,這丫頭忠心,說話時眼睛是紅的,她說自家的姑娘以前也是清白的身子,現在卻被樓裏的龜公給糟蹋了。

    江丞聽懂了丫鬟的意思,他沒說話,古代青樓就像現代的娛樂圈,明星倒了、不火了,是個嘍嘍都能上去踩兩腳,誰管你以前是多大的腕兒。

    這事江丞以前見過不少,與娛樂圈不同的是清秋神誌不清,是被逼的。娛到頭都是為了活著。

    這世道有的人活的連個畜生都不如。

    丫鬟要給清秋清理,江丞扯著秦錚出了屋,到廊下站著,不遠處傳來了姑娘和恩客調笑的聲音,江丞皺了皺眉,他不愛聽,覺得裏麵的諂媚太多了。

    秦錚倚著欄杆看了眼晚秋的屋子,眉頭挑了挑,“別說晚秋的屋子還挺好,倚欄靠湖,一開窗就能看見春波的湖的景色,要是屋裏不鬧鬼,肯定不少人巴著往裏搬。”

    江丞點頭說是,晚秋是春暖樓的頭牌,以前又有裴宴護著,吃穿用度自然都是頂尖,隻不過現在都沒用了,人死如燈滅,說多了還有什麽用。

    秦錚雙手枕在後麵,看這江丞笑,“要是我的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我才不要過的和裴宴那樣,死了還留那麽多的遺憾。”

    江丞說是呀,死了喜歡還沒說出口是挺可悲的,他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挺可悲的,不過這話江丞沒往外說,一說出來秦錚又要問了。

    秦錚哼了聲,道,“那是他慫,我以前看他看的心裏著急,恨不得把他捶清醒了。”

    江丞笑不出來,說你以前也挺慫的。

    秦錚哼哼了兩聲,“可我改了,我追上了媳婦,這挺好。”

    江丞踹了他兩腳,追上是追上了,別的方麵卻慫的像個慫包。

    秦錚笑得像個無賴,“三哥你下手輕,不疼。”

    江丞,“……”

    江丞又踹了秦錚兩腳,“我發現你比淩陽還皮。”

    他說完這句話就住了嘴,霍淩陽以前竄的像個猴子,下河摸魚上樹掏蛋外加在皇宮裏放鞭炮,他樣樣都幹過,現如今卻安靜的像換了個人似的,換成了誰隻有他自己知道。

    氣氛一時間靜默了下來,不遠處傳來了龜公的叫罵聲,好像是一位小丫鬟出了錯,倒了客人一手茶。

    小丫頭覺的委屈哭了起來,客人說哭什麽哭,丫鬟的命還沒有自己的袍子值錢。

    係統在江丞的腦袋裏感歎萬惡的舊社會。

    江丞說是哦,幸好自己投的胎富貴又榮華,要不然自己到晚會被人打斷腿。

    係統說不可能,到那時候江丞會被賣到小倌倌樓。

    江丞說謝謝哦,自己能成為小倌倌樓的頭牌也挺高興。

    係統,“……”

    江丞往樓下瞅了一眼,那丫頭已經被龜公拖走了,沒有救美的英雄出現,管事的罰丫頭今晚不能吃飯,十二三歲的丫頭哭的更狠。

    秦錚順著江丞的視線往下看,憋著嘴不知道在想什麽什麽。

    這孩子這些天心事多,老是露出這樣的表情,江丞伸手擼平秦錚的眉間,輕聲問怎麽了。

    秦錚這次沒說沒事,他語氣裏有羨慕,“那人明顯的是在幫那丫頭。要是罰她那能隻不讓她不吃飯,這個時候藤條都斷了好幾根了。”

    江丞垂著頭說是嗎。

    秦錚嗯了聲,“不過吃不飽飯的滋味不好受,我那那時候餓的,都很不得把自己吃下去。”

    江丞拍了拍秦錚的肩膀說都過去了。

    秦錚眼眶泛紅,笑著轉移了話題,“霍嘉將軍有消息傳過來嗎?”

    江丞盯著拐角搖了搖頭說沒有。

    這次換秦錚來安慰他了,“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江丞說對啊。

    過了一會綠蘿來說清秋收拾好了,問大人有什麽要問的,她家姑娘現在清醒些,能回話。

    江丞從盒子裏拿出麵具戴上,問秦錚戴的像不像。

    秦錚伸手把江丞束起來的頭發散了下來,“這樣更像。”

    江丞說好哦,他今日穿了件暗黑祥紋雲彩錦繡,再戴上麵具很像那日鬼樹林裏見到的黑袍人。

    他進了屋,床邊的清秋臉色瞬間蒼白,像嚇極了樣,“我什麽都沒說……不要殺我……我很乖。”

    江丞問怎麽乖了。

    清秋,“我沒告訴她們你來過。”

    江丞,“什麽時候來的?”

    清秋歪著頭想了一會,“很多次,很多很多次……裴宴不是我害的你,你別來找我。”

    江丞咽了咽唾沫,“為什麽要找你?”

    清秋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我說的是真話。”

    有些毛骨悚然,江丞向上望著頭頂,他想起了清秋穿著大紅嫁娘服掛在梁上的樣子,麵具遮擋下江丞勾了勾嘴角,他指著房梁輕聲道,“你看晚秋在那。”

    清秋縮在床裏頭,小聲地念叨著“是裴宴找你索命的,不管我的事……你死了更好……樓裏有鬼……晚秋變成鬼回來了……都回來了……”

    江丞麵具下的臉垮了,他本想印證別的事情,沒想到挖出的東西更多了,裴宴為什麽要找晚秋索命,難道凶手是晚秋。

    城南三千六百巷,春暖樓是裏麵最大的一家青樓,沒出事前各路人進出的多,什麽人都有,什麽事也出,保不住是什麽時候混進了人。

    江丞出了屋,老鴇就應了過來,她臉上掛著笑,諂媚的厲害,“爺有什麽需要小的做的嗎?”

    江丞說沒有。

    老鴇就跟他繞,繞了一會就繞到了他兒子身上。她說自己的兒子從小嬌慣慣了,不知天高地厚。

    江丞沒讓她再往下說,他指了指清秋的屋子,“那屋子鬧鬼?”

    成了老鴇的人都是人精,更別說能在競爭當中勝出的女人,老鴇眼睛轉了個圈,裏麵發著精光,“小的馬上就讓清秋搬回原先的屋子,再找個好郎中給她治病。”

    江丞說好,“不能少頭發絲。”

    老鴇彎著腰說不會,便是自己的頭發都掉光了清秋也不會少一根頭發絲的。

    秦錚吃味,“三哥,那清秋長的挺好看的。”

    江丞說沒他好看。

    秦錚咧開嘴,笑得像個二哈。

    事情有了眉目,江丞也沒在春暖樓多待,出了門便直接打道回宮。

    他沿著青色的石板路往回走,路上有幾家的孩子在轉圈唱歌謠,小孩說“百鬼出,妖星落,皇城起大風……”

    江丞的嘴角抽了抽,現在都編成民謠了。

    秦錚的臉色不好看,他朝娃娃們抿嘴做了個鬼臉,嚇唬道,“誰叫你們唱的。”

    娃娃被嚇的散來了,“癩子教的……”

    娃娃跑了,秦錚還在生悶氣,“胡說八道。”

    江丞讓他放輕鬆,也沒多少事。

    江丞走了一柱香的時間才到了城東,路被堵了起來,兩家的送殯隊伍撞到了一起,誰都想先走,誰都不想讓。

    路前頭是四個開路鬼,一家一對,四米高的個,猙獰著臉,上麵掛著紅綢子。

    能住在這個位置的大都在朝裏有個一官半職,兩家兒子都在朝上當著官,平日裏也能說上話,今天卻誰都不想讓。

    他們在那吵,江丞就窩在牆角裏看,李家兒子抬了抬手露出手上戴的珠串,他說自己信佛,這事就算了。

    吵完了,隊伍剛要走又衝出一個老太太,她喉嚨裏像窩了口痰一樣,含糊不清,“死了,死了……都被妖怪殺死了……”

    江丞眯著眼睛看了過去,老太太是城門吏的老母親,她身上縈繞著一股死氣,拍著手在說些晦氣的話。

    老太太住的地方離城東遠,不知道老太太是怎麽過來的,她身上沾著草屑,拍著手在哭,“快了……快了。”

    快什麽了江丞不知道,沒一會城門吏便趕來了,他一邊拖著自己的母親,一邊向李武官告罪,他說自己的娘有癔症,犯了病才這麽說,並不是有意衝撞。

    江丞心上湧上一股寒意,他看著老婦人叫罵著城門吏,然後漸行漸遠。

    過了幾天就到了江丞登基的日子,一大早江丞就被禮官拽了起來,他摸著自己的小心髒跳的直砰砰,“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都爭的位置,就這麽成我的了?”

    係統,“player,你悠著點,笑得太歡,怪嚇人的。”

    江丞說謝謝哦。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渣作者自己蠢,將v章設置錯了,所以如v的話還是等渣作者再攢夠一萬字v,這個世界也快結束了,故事寫到這裏突然得自己挺廢的,寫得故事也廢,更新也廢,幸好還有這麽多的小天使不嫌棄我,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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