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家中那麽多事兒不幹跑這兒看他們剝鼠皮，朱公子好雅興啊。”楊恒笑道，本來他是想稱呼一聲“朱兄弟”來著，又想朱厚熜喜怒無常，為吃飯家夥著想，還是臨時改了口。稱呼“朱公子”肯定沒問題，全都穿著便裝，自然就是不想讓人認出身份。

    但楊恒這句話還是把陳善道和思祺他們嚇了一大跳，乖乖，這可是天子陛下啊，見了不大禮參拜也就罷了，居然和老朋友似的的打趣，這不是壽星公吃砒霜，活的不耐煩了嘛。

    黃錦詫異的看了楊恒一眼，見他從從容容，絲毫也不見局促，不禁暗讚，到底太上老君看中的弟子，單就這份氣度，同齡人當中怕是無出其右了。

    “整天就是那點兒破事兒，煩也煩死了，哪兒有三少自在……可以烤了嗎？火折子呢？”朱厚熜的視線一直圍著張勝他們轉，根本就沒看楊恒。

    也難怪，他自幼養尊處優，那才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別說烤地鼠吃了，就是地鼠他都是頭一次見。

    侍衛們麵麵相覷，出門伴架誰帶火折子啊。

    “三少，趕緊派人回去拿火折子。”聽剛才朱厚熜這麽稱呼楊恒，黃錦也不再稱其為仙童了。

    機會來了。

    楊恒笑道：“著什麽急嘛老黃，若是生個火還得用火折子，我這仙童的名號豈不是白來了。”

    “哦？三少莫非還會虛空取火不成？”朱厚熜終於扭過了頭，其餘人也全都看向楊恒，連張勝他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道門齋醮之時也有用火壯勢的方法，不過那得事先準備好道具，陳善道見楊恒身無長物，頓時有些驚疑不定起來，隨著問道：“仙童果能虛空取火不成？”

    少爺居然還有這本事？怎麽沒見他顯露過？

    莫陽偷眼打量思祺，發現她也是一臉震驚，不由激動起來，瞪大眼睛，心頭充滿了期待。

    “取火不急，不過就是伸伸手的事情，倒是朱公子手裏拿的這物事眼熟的緊……莫陽，回去取調料來，連個鹽巴都沒有，這地鼠烤出來也不好吃。”

    莫陽的臉頓時成了苦瓜，卻又不敢違抗楊恒的命令，隻能大跑著回了莊子，盼著速去速回，還能趕的上楊恒表演神跡。

    你送給永福的，不眼熟才怪了。朱厚熜腹誹著將彈弓扔給了楊恒：“倒忘了你是這用彈弓的好手，趕緊演示一番，適才林子裏轉了半天，一隻鳥都沒打中。”

    這年頭還沒環境問題，鳥多，不遠處柳樹上嘰嘰喳喳，好多麻雀在枝椏間蹦蹦跳跳，楊恒也不矯情，接過彈弓和子彈，慢慢走近樹下，拉弓瞄準，左一彈弓右一彈弓，功夫不大就射下來十多隻麻雀。

    朱厚熜看的眼都直了，其餘人也很震驚，望著楊恒如見天人。

    “公子，這彈弓是用什麽做的啊？”帶人撿回死麻雀，張勝麵帶希冀跑到朱厚熜的麵前。

    “這得問他。”朱厚熜有些嫉妒的指了指楊恒，他就納悶了，這彈弓到了自己手裏之後也沒少練，怎麽就是一個鳥都打不中呢。

    “趕緊去把麻雀收拾幹淨，有空兒一人給你們做一個。”楊恒先把張勝他們打發掉，走到朱厚熜旁邊笑道：“朱公子怕不是在羨慕我這射彈弓的好本事吧？其實這玩意兒是有訣竅的，應該……”

    好半天講解，說的楊恒口幹舌燥，朱厚熜按照楊恒教他的瞄準方法試了幾回，果然一次比一次好，到後來居然還刮到了一隻麻雀，可惜那麻雀傷的不重，眼看都快落地了，撲棱著翅膀又飛了起來。

    不過這已經足夠朱厚熜興奮了：“朕射中了，朕射中了哎，可惜就擦到了點皮毛，沒射到要害。”

    “朕射中了”和“真射中了”聽起來沒啥分別，所以張勝他們並沒有因此猜到朱厚熜的身份，仍舊以為他是城裏來的富家公子。

    “熟能生巧，隻要掌握了方法，多練練，自然就越射越準了。”楊恒勉勵一句，正好莫陽拿了調料過來，忙迎了上去。

    “可惜張璁和永……不在，不然這兩人又可以大快朵頤一番了。”坐在張勝搬過來的大石頭上，楊恒一邊往剝洗幹淨的地鼠上撒鹽巴一邊感慨。

    這已經不是朱厚熜第一次聽到張璁這個名字了，永福早就將當初楊恒和張璁初識時的情景告訴了他。

    張勝他們從河邊搬過來不少石頭，朱厚熜撿著大的坐到旁邊，一邊好奇的看著楊恒熟練的動作，一邊說道：“張璁是去年考中的貢士吧？聽永福說嗜酒如命，見解卻頗有獨到之處，算個人才……你小子動作挺熟練，沒少幹這種事吧？”

    “我對之乎者也沒興趣，不學無術嘛，對這些自然在行。”楊恒指揮著張勝他們用樹枝做好支架，隨手將撒好調料的地鼠架到上邊：“可惜沒有辣椒……張璁確實是個人才，可惜喝酒喝不過我，每次都被我灌的爛醉如泥。”

    他其實特別希望加深張璁在朱厚熜心中的印象，卻沒有替張璁吹噓，而是故意說的輕鬆一些，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帝王的心思最難猜測，尤其是朱厚熜這樣的，萬一要是產生反作用可就不好了。

    “真的假的？那咱倆待會兒可得好好喝一杯，現在嘛，還是趕緊點火吧。”

    隨著朱厚熜的聲音，楊恒再次成為了視線的焦點。

    尤其是陳善道，目不轉睛的盯著，生怕錯過什麽。

    楊恒早就做好了準備，聞言微微一笑，也不見他如何作勢，隻是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一搓，頓時青煙嫋嫋，自他指尖冒將起來，然後不等眾人驚呼，但聞“哢噠”一聲輕響，一團火苗倏地竄起，接著他左手覆蓋其上，整個手居然熊熊燃燒了起來。

    “這……”陳善道徹底傻眼了，剛才他可是不錯眼珠的盯著來，卻仍舊沒有看穿楊恒這一套動作裏邊藏著什麽貓膩，不禁驚駭莫名，難道這世間真有仙法不成？

    “仙童果然厲害，這一手虛空引火之術，怕是紫雲老神仙親至也無法做到吧？”黃錦由衷的讚歎道，朱厚熜悠然神往，又羨又佩：“三少，這法術如此厲害，能不能教教我啊？”

    “紫雲老神仙？”楊恒詫異的重複了一句。

    “是啊，就是那青雲觀的觀主，三少難道沒聽說過？”黃錦好奇的問道。

    真沒聽說過啊，老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上哪兒聽說去？

    楊恒腹誹的工夫，莫陽插口：“少爺居然不知道紫雲老神仙？那可是咱京師的名人，一百多歲了，聽說出家前跟三寶太監下過西洋……”

    “這麽厲害？”怪不得永福去青雲觀出現，合著是衝這老神仙去的啊？楊恒恍然大悟。

    “當然厲害，聽說得到過張三豐真人親傳呢。可惜架子大，王公貴族都未必能見到他老人家。”

    朱厚熜麵色如常，想來早就聽說過這位老神仙的名頭。

    他再次追問道：“三少能教教我不？簡直就是神跡啊！”

    簡直就是活神仙嘛，“仙童降世，實在是我大明的福氣啊！”黃錦補充了一句，這話一來是由衷而發，二來也是想在朱厚熜麵前賣楊恒個好，畢竟上次差點殺了楊恒，此刻見他居然施展出如此神通，心裏怎麽也有些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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